之前凌予渊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没敢告诉昭昭，那股奇怪的气味是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他在战场上闻着血腥味长大的，绝对不可能错。
“李飞，带两个人下去看看，其他人就地警戒。”凌予渊当即做出决定。
昭昭早已忍不住想自己去看，但凌予渊不答应，“等他们先去看看，听话。”
李飞立刻带了人往银杏村飞驰而去。
昭昭实在担心，问：“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有我在。”凌予渊心里有了猜测，但并不敢告诉昭昭，他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可能是村里人猎到了豹子老虎之类的大型野兽。
不一会儿李飞一个人又骑着马飞奔上来，看他的样子凌予渊就知道不好，“殿下，出事了。”
昭昭赶紧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飞望了望昭昭，又望了望凌予渊，看到他微微点头同意，才低头道：“村子，村子被人屠了。”
“什么？”昭昭身子一下软了，完全不敢相信。
凌予渊赶紧扶住她，问李飞：“现在什么情况？”
“贼人应该都走了，只留下了一地……”李飞思考着怎样才能不吓到昭昭。
“别说了，所有人进村。”凌予渊将昭昭牢牢全在怀里，一遍督促马跑快些，一边时刻关注昭昭的情况。
昭昭听完李飞的话先是不敢相信，然后终于回过神刚才自己闻到的是什么气味，然后是无比的心痛，痛到令她有些窒息，甚至连眼泪留了一路都不知道。
一进村凌予渊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村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满地都是暗红色的血迹。
村口，川叔的尸体呈跪立状，右手还握着刀支撑着他的身体，头却毫无力气地垂了下去，周身的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他的身后躺着的是昭昭的爹，身上也是无数的伤口，血肉模糊。
凌予渊赶紧蒙住昭昭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
昭昭疯了一样挣开他的手，跳下马，跌了一跤也立刻爬起来，像师父的尸体奔去，哭喊着：“师父，爹爹，娘亲，你们怎么了，别吓我啊。”
凌予渊赶紧下马追上去。
跑到师父身边，昭昭腿一下子软了跪在地上，她抚开师父的头发，捧着他发白的脸，“师父，师父，你看看我啊，我是昭昭啊。”
凌予渊赶紧抱住她，“昭昭，昭昭，川叔已经走了。”
“不可能。”昭昭撕心裂肺地吼着，“你看，他的眼睛还睁着呢，师父他没死。”
凌予渊用力将昭昭搂在怀里，但昭昭此时力大无比，一下子就睁开了他，又连扑带爬地到爹爹身边，抱着地上冰冷的尸体，哭喊着：“爹爹，爹爹，你别睡啊，昭昭回来了，我回来了，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出去玩了，你醒醒啊。”
凌予渊从后面抱住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昭昭，昭昭……”
昭昭喊了半天，爹爹没有一点反应，她又像惊醒过来一般，四处扒拉着尸体，“娘亲，我娘亲呢？娘亲，昭昭回来了，你出来啊。”凄厉的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仿佛鬼泣一般。
凌予渊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故技重施打晕了她，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眼里全是疼惜。
李飞跑到凌予渊身边，神色更加凝重，“殿下，妇孺都在那边的屋子里，全都……都是一刀毙命。”
“还有活口吗？”凌予渊的声音很冰冷。
“应该没有了，大家正在村里各处查找。”李飞跟着凌予渊在军中长大，哪怕是杀人饮血的北狄军，也甚少对平民村庄下此狠手。
“好好查看，看看有没有活口或者其他线索。”凌予渊抱起昭昭，往村外走去。
村里全是尸体和血迹，肯定是不能住的，凌予渊命人在村外空地搭了简易的帐篷，又把自己的披风铺在地上，将昭昭放在上面。
片刻后，李飞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活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被吓得瑟瑟发抖，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殿下，这是在一户人家的枯井里找到的，其他都搜过了，没有活口。”
“有其他线索吗？昭昭的师父功夫比她更好，村里的汉子也都是打猎的好手，贼人不可能没有伤亡。”凌予渊认真地用帕子沾了水，给昭昭擦着泪痕还有身上的血迹。
“根据尸体情况来看，应该是前天被屠的，现场打扫的很干净，所有跟贼人有关的东西都没留下，只找到了这片衣服残片，还是在小姐的师父手里发现的，应该是贼人留下的。”李飞双手捧着一片沾满血迹的布料。
“有什么发现？”凌予渊看了一眼李飞手里的布，眉头紧锁地问。
“属下觉得，这布料同上次射杀赵闯的人所穿衣服很像，虽然都是普通的麻布，但属下总觉得是一样的。”
凌予渊手里一顿，然后说：“把这个孩子带下去好好休息，所有的谜底可能都只有等她解开了，另外派人去山下给兄长传信，跟他说我可能要晚两天回去，让他按照计划回程，同时提醒徐将军提防着些。”
“是。”李飞带着小姑娘出去了。
凌予渊看着昭昭，他面对过很多死亡，母亲的、皇后的，还有无数战友下属的，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让昭昭面对这些。他轻抚着昭昭的脸，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办？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好受一些？要怎么做你才会不那么崩溃？”
去山下报信的人一刻不敢耽误，快马加鞭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来了，还带了百十号人，有太子派来的护卫和周太守临时调来的衙役。
山上李飞带着人将所有的尸体都搬到村中央的银杏树下，整齐地排放着，九十七具男女老少的尸体冰凉地躺在树下，凌予渊对着尸体发了半天呆，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去照看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