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周围是一片漆黑，她想逃离，但却一直往下掉，突然凌予渊带着一丝光亮出现，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回拽。
突然，她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
凌予渊见她醒过来，赶紧将她扶起来，“昭昭，你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她一直呆呆的，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半晌才想起来晕倒之前发生的事，发疯似的向帐外奔去，连门口的护卫都被她甩到一边。
“别伤到她。”凌予渊跟在她身后，冲护卫们喊道。
昭昭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银杏树下，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尖锐的石头划伤她的脚，但她仿佛感受不到痛，或者是这样的痛跟心痛比起来不算什么。
跑到尸体面前，她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凌予渊追上她，也不阻拦她，反而搂着她的肩膀陪她一起走。
她看到师父和爹娘的尸体摆在一块，顿时瘫倒在地，凌予渊赶忙扶着她到尸体边。
她拉起娘亲的手，往常温暖的手此时凉的彻骨，她声音嘶哑地说：“娘亲，你看看我啊，我是昭昭啊，你怎么了？回答我啊，娘亲。”
娘亲没有回答她，她又爬到爹爹旁边，同样哭喊着：“爹爹，你醒醒啊，我在山下给你买了酒，你不是最喜欢喝酒了吗，快起来喝啊。”
凌予渊搂着她，眼泪也滑了下来，“昭昭，别这样，昭昭。”
昭昭突然转头问他：“阿月，爹娘他们怎么了，怎么都不回答我？是生我气了吗？”
凌予渊一把抱住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昭昭，别这样，你爹娘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昭昭在凌予渊怀里嚎啕大哭，两个人就这样在尸体前跪坐了一夜。
李飞也不敢来劝，只好安排人做好善后事宜。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昭昭哭得脱力，像一片布一样无力地靠着凌予渊。
李飞犹豫了半天，来禀报，“殿下，那个小姑娘能说话了。”
昭昭一听赶忙问：“什么小姑娘，是谁？还有人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凌予渊抱紧她，“还有一个活着的人，我们马上去问她好吗？先喝点水。”
“不，我现在就要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昭昭一刻也不想等，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但因为跪了太久，双腿已经失去知觉。
凌予渊担心尸体会刺激到那个小姑娘，又安抚昭昭歇了片刻，等腿恢复知觉才由人扶着去了村外空地。
昭昭一看到小姑娘就扑了过去，“茶茶，你还活着，茶茶。”
小姑娘看到昭昭也一下子哭了出来，“昭昭姐姐，姐姐。”
两人抱在一起，又是一番嚎啕大哭。
凌予渊好不容易劝他们别哭，又给他们一人喝了点水，让小姑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小姑娘显然被吓得不轻，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昭昭和凌予渊才理清了头绪。
三天前一伙受了伤的贼人包围了村子，说要进村养伤。因为对方数众多，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进村后把妇孺都拘在村长家中，让男人们给他们找吃的找伤药，说歇歇就走。
茶茶的娘亲在村子被包围时，就将她藏在后院的枯井里面，又用稻草将井口盖起来。
第二天天没亮，休息过来的贼人就开始在村里大开杀戒，茶茶听到嘶喊声、哭泣声从村里四处传来，她想爬出去看，结果从稻草缝隙中看到爹爹被贼人砍倒在家门口。爹爹倒下的时候，嘴里吐着血，还冲她摇头。她只好用力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这才躲过一劫。
等村里没有声音了，她也不敢出来，直到被李飞带着人发现。
“是谁？到底是谁？谁干的？”昭昭哭喊道，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
凌予渊赶紧按着她的肩膀，“不管是谁，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一定会。”
“我要亲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昭昭的眼泪就没断过。
“李飞，你来说。”凌予渊心里已经有数了，但仍需要确认。
“殿下，应该就是那伙人，人数、伤口、时间都对得上。”李飞回答。
“什么人？”昭昭听出了端倪。
见凌予渊轻轻点头，李飞才敢说：“大概十日前有伙贼人刺杀使团，当时就被打退了，没想到一路逃到了这边山里，想来应该是一路上奔波便找了村里歇脚。”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昭昭恨不得将贼人碎尸万段。
“恐怕是担心被泄露了踪迹，刺杀太子和使团，是灭九族的滔天之罪。”李飞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先下去吧。”凌予渊吩咐道。
李飞本来想把茶茶也带下去，但小姑娘只紧紧地抓着昭昭的手，一点也不肯松开，于是只好将她也留下来。
待李飞出去，凌予渊看着憔悴不堪的昭昭，“昭昭，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但悲剧既已发生，除了面对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昭昭看了看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要麻烦你安排一下，我想让大家都入土为安。”
“好，我这就去安排，你跟茶茶先休息一下。”凌予渊虽然不放心，但还是掀开帐篷出去了，身后传来茶茶低泣声，还有昭昭极力隐忍的哭声。
很久之后，茶茶在昭昭身边哭累了睡过去了，睡梦中也不肯放开她的手。
昭昭已经感觉不到心痛，只觉得自己哭完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为了爹娘、为了师父她都不能倒下，于是在凌予渊喂她喝水吃饭时，像个木偶一样逼自己吃喝，但吃下去马上就开始呕吐起来，吐了又逼自己重新吃，吃了又吐，反复几次。
凌予渊实在不忍心，“昭昭，歇会儿再吃好吗？”
“不行，我得吃东西，不吃东西怎么能好，爹娘和师父都盼着我好。”昭昭努力咽下嘴里的吃食，然后努力压制想吐的冲动，“你看，我不吐了，我好了，爹娘，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