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我害怕!”溟回站在悬崖边上,哭丧着个脸,试图与他讨价还价。
“你敢下来我就打断你的腿!”付长籍可不吃他这套,这混账东西一遇事就退缩,没有修道之人半点风骨!
打又打不过,算了算了。溟回又气又急,不情愿地望了一眼后方,便看见两个同门瞬间消散在鹓雏利爪之下。没办法,他只能折返,抓了个还在地上乱爬的同门,一脚给他踹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付长籍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他们喊聋了,心里止不住地大骂着“废物”,可行动上却没敢有一丝松懈,马不停蹄地去接从上面掉下来的人。
“没人了没人了!我要下去了!”溟回好不容易把人都送了下去,累得满头大汗。举目四望,就只剩灵章还在牵制鹓雏。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就跳了下来。
付长籍早听到他的声音,头也不抬,领着众人就往水坑那儿走去。
“鹓雏非醴泉不饮,这一定就是醴泉了。泉水可以解毒,你们都过来,洗洗眼睛。”
狗东西过河就拆桥。溟回见他故意不理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他付长籍看自己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不着跟他置气。
泉水边上,几个半大小子挤成一团,捧着水往眼睛上浇,有些心急的,还一头扎进水里,灌了个透心凉。
陆鹤宁则是泰然自若地立在一旁,等待着视力恢复。
原来沈玦早就抢在最前面,用随身携带的竹筒替她打好了水。
不多时,陆鹤宁就感觉到眼皮之上一片光亮,蓦然睁开眼,世界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抬头,悬崖之上,只看见鹓雏鸟忽上忽下,暴怒地挥动着翅膀,却难以捕捉灵章的身影。看样子灵章与它周旋起来已经游刃有余了,现在只是拖着它团团转,好让其他人有足够的时间逃生。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灵章早晚会体力耗尽,到时候他们这群人恐怕也难以自保。
“长籍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众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看到此情此景不得不发出了疑问。
“自然是上去帮灵章了。”付长籍走近石壁,似乎正在寻找适合攀爬的路线。
“没必要吧。灵章说不定能打赢那只鸟,我们何必添乱呢?”周子行倚着一处半人高的石堆,不咸不淡地说道。
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人人都知道。坐享其成的事情他又不是第一天干了。
“你不去没人拉着你去。”付长籍冷冷地扫他一眼,转过身来面向众人:“灵章为你们争取了时间,不是他你们早就已经出局了。谁想留在这里就留吧,其他人跟我上去。”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人愿意吃嗟来之食,他上次入境的时候,因为不慎被大妖打晕,灵章拖他进二重境,心里膈应了许久。这次好不容易能再入境,他一定要凭自己的实力进去!
话是这么说,但愿意跟他上去的人还是没几个。金石峰的人无动于衷,驼谷的那几个也只求自保,只有苍梧峰和菁华峰的人跟了过来。加上沈玦和溟回两个废材,一共七个人。要这一群人去跟鹓雏打,估计要祖师爷显灵才有可能取胜。
付长籍正爬到一半的高度,突然头顶一暗,有什么东西擦着耳朵掉了下去。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鹓雏已经追着灵章朝崖底俯冲而下。灵章似乎受了伤,双脚落地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他没做停留,又立刻调转方向躲避鹓雏的攻击。
付长籍见状,赶忙急速降落,顺势给了鹓雏一剑。只不过他引以为傲的这把灵剑此时毫无作用,砍在鹓雏身上好似钢刀砍铁板,竟然不能伤其分毫。
怪不得灵章跟它打了那么久都一直在躲,这家伙简直没有一点弱点啊!
不过崖底的空间对它来说有点狭窄,它那一双遮天蔽日的翅膀似乎施展不开,速度也只能慢下来。
尽管如此,它一爪子下去,山石也都应声而落,分崩离析了。若是被它挠一下子,谁也不能保证还可以完好无缺地待在这里。
众人此时显然已退无可退,原本打算旁观的那几人也都亮了武器,蓄势待发地关注着鹓雏的一举一动。
那只鸟并没有因为灵章的“拖延战术”而露出一丝破绽,反而是灵章,在它不知疲倦地追赶下早已力竭。他反身闪避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鹓雏那铁甲般的翅膀拍了一下,整个左肩瞬间就被鲜血染红了,连白玉般的脸庞上也染上了点点血渍。
陆鹤宁赶紧顶上去,若是正面迎击鹓雏,她肯定没有胜算,但她最擅长的就是身法,勉强可以一试。于是她赶在鹓雏对灵章发起二次攻击之前,借着峭壁的高度,一下子跳到了鹓雏的背上。她没有拿长剑,只用自己随身的匕首,朝鹓雏奋力一击。匕首刺入的角度刁钻,刚好卡在两片翎羽的缝隙之间,虽不能重伤它,但总算让它尝到了皮肉之苦。
鹓雏被她刺了一刀,随即昂着头痛苦地嘶鸣了一声,那声音尖利得好像要刺穿云霄。陆鹤宁以为找到它的弱点,便想着乘胜追击,给它再来一刀,却不料它抖抖羽翼,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将她甩了下来。
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在下坠过程中使劲翻转了一下身体,才不至于摔成肉泥。只不过,这短暂的磕碰已经失了时机,当她忍痛站起来的那一瞬,鹓雏鸟便如同落石一般朝她砸了过来。
众人顿时停住了呼吸,惊恐地望着这一幕。
千钧一发之际,陆鹤宁周身突然迸发出一圈白光,柔和地将她包裹其中。那鹓雏鸟一头撞过去,反而被光罩震到十丈开外,又尖声鸣叫了几下。
众人惊诧之余,这才看到光罩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他一袭白衣,单手环住了陆鹤宁的腰,眼神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众人心想,此人若不是举止轻浮了些,还真的算得上一位翩翩公子。
“家……家主?”陆鹤宁惊魂未定,她脑海里还是刚刚鹓雏鸟扑向自己的那一幕,可眼前却突然变换了景象。而且这景象比鹓雏的利爪伸到她脖子边上还要震撼。
这身形?这眉眼?不是江衡还有谁?他嘴角含笑,眼神温柔地望着自己,一只手还温热地贴在自己的腰间。陆鹤宁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迷障之中,明明是张熟悉的面容,她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暧昧,随即一把将他推开。
周围目光灼灼,全是好奇的眼神。只有一道,带着凛冽的寒意,悄无声息地落在两人身上。
“阿宁,许久不见,你不想我?”
他脸上带着潋滟的笑,可陆鹤宁怎么看着都觉得别扭,她总觉得这天真无害的笑容不该出现在江衡那张脸上。
“你不是他!”
“我的好阿宁,我这个样子不好吗?”这个人顶着江衡的脸,居然跟她撒起娇来了。
“你到底是谁?”
“哎呀,我是聆风啊……”
“聆风……”
两人还没来的及将事情聊明白,鹓雏鸟已经从地面上振翅而起,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它仿佛不甘心,仍旧朝陆鹤宁两人俯冲而来。不过显然,它学聪明了一点,只抬起爪子妄图抓住他们,并没有用蛮力冲撞。不过,聆风依然是用刚刚那招对付它,只是横扫了下衣袖,就在两人周围设起了结界。鹓雏几次下爪,都是一阵电闪雷鸣,竟不能再接近二人分毫。
无机山这一群人怔怔地看着这两人在鹓雏爪下泰然自若,不知是羡慕还是震惊,一时间都没有发现那狡猾的鹓雏鸟已经眼神突变,又冲他们扑了过来。
“你这个圈圈能不能大一点,让他们也进来?”陆鹤宁看着四处逃窜的众人,没忍住说了一句。
“阿宁,你管他们干嘛呢。这样不是挺好玩的。”聆风一副看戏的样子,无机山的这群人也太弱鸡了,一只怪鸟就能追得他们满山跑。
陆鹤宁无语地斜他一眼,这人真是那只可爱的伶鼬吗?怎么变成人这么讨厌的?
聆风接收到她目光里面的信息,只好慢条斯理地朝他们喊道:“你们无机山不是最擅长结界吗?好歹也弄一个挡挡它呀。”
整座山都被他们围了起来,可这群小的居然到现在也不知道用结界挡一下。
可聆风哪里知道,无机山的结界是用来防外人的,他们日日生活其中,早已忘记这东西的存在了,自然很难在作战时想起这一招。
“列阵!”
他这么一提醒,付长籍也立马想起来了,无机山之所以多年不受外来者侵扰,正是因为五位长老设立了结界啊。于是他一把将长剑插入地里,双手交错地变换了几下,便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以他为中心,将那个圆圈渐渐扩大,最后竟然可以容纳所有人。
鹓雏一下子又扑了个空,它愤怒地用爪子划拉了几下,立刻冒出一股焦黑的烟雾。当然这点灼伤对它这种大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又是另一种拖延的方法罢了。
陆鹤宁在一旁看了许久,觉得十分奇怪,为何刚刚聆风的结界能把鹓雏弹出那么远的距离,而付长籍他们的结界看起来要大得多,威力却远不如聆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