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这……”灵章犹豫了一阵,只好艰难地道出实情:“那日演武场上情形十分混乱,已无从得知陆姑娘被困魂火阵之事是否与周师弟有关……师父只说是苍梧峰监管不力,罚我们跪香三日,抄录律条百遍以示惩戒。”

    “怎么无从得知?我和溟回都能作证,是周子行故意暗算……她才会被卷入阵中的。”沈玦情绪有些波动,语速都快了不少,直到话题说到陆鹤宁身上时,他又心虚地放缓了语速。

    他没办法像溟回那样亲昵地喊她陆姐姐,也没办法像灵章那样客气地称她陆姑娘。他好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落,以至于害怕自己突然走出来会吓到对面那个人。

    “是啊是啊!还有祝林衣,她也看见了。”溟回赶紧附和道。

    灵章也知道此事苍梧峰处理的确实含糊,但那是师父的决定,他也不好干预。他在众人审视下,顿时觉得十分羞愧,最后把目光落在陆鹤宁脸上:“若有乐游长老出面,陆姑娘要追究起来,也不是难事。”

    灵章的意思是很明确,追不追究得了周子行的责任不在于苍梧峰,而是看陆鹤宁本人是否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赵勉没做声,他低垂眼眸,懒懒散散地摇着扇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鹤宁心里冷笑一声,说得好像她真想追究就能追究得了似的。且不说赵勉是否愿意为了她这个新收的弟子去得罪其他峰的人,就看现在苍梧峰如此作为,便知道他们是有意偏袒那个周子行。这也不奇怪,以她在无机山的身份和地位,如何能跟人家比呢。她那个便宜师父估计也是个隔岸观火的,若是他真想替自己讨回公道,早就已经到金石峰与他们对峙去了,还用在这里等她表明态度吗?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有正事要做,就没必要多生事端了。

    “算了吧,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有空去找他的麻烦,不如拿这时间多学点东西,你说是不是啊——师父?”

    陆鹤宁故意当着众人面笑眯眯喊了赵勉一声师父,虽然她可以假装宽厚,但确实也想看看被自己叫称为师父的人对这事是如何反应的。

    “嗯。”赵勉被她这句师父叫得浑身刺挠,却还是假模假式地应了一声。在他看来,魂火阵并不能伤人性命,此事不过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能翻篇就该尽早翻篇了。对他们这群修道之人来说,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果然,他是不愿意替自己出头的。陆鹤宁的眸色暗了暗,但很快她就将眼里的片阴翳压了下去,换成了一缕明闪闪的狡黠:“那不如师父你教教我,怎么破那个魂火阵?”

    赵勉了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我以为你早已知道了如何破阵。”

    “……”陆鹤宁被他这句说得有点懵,她怎么知道如何破阵?赵勉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赵勉见她发着愣,也不着急,继续打着哑谜:“那你就从此刻开始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陆鹤宁觉得赵勉就是在糊弄自己,不打算如他的愿:“这是光靠想就能明白的?你就不能告诉我们吗?”

    “他们俩也就算了,你和灵章都已过了四重境,怎么这点东西也想不明白?灵章,你来说,如何破阵?”

    赵勉没心没肺地把手中的扇子往前一探,把溟回和沈玦自动分到“算了”的那一队里,虽然说得也是事实吧,可俩人听着怎么那么不自在呢。

    灵章沉吟半晌,老实回道:“我也不知。只是那日就算我不去撤回魂火阵,以陆姑娘的实力……也不会怎样的。”

    另外俩人只当他后半句是一句废话,反正魂火打不死人呗,跟有没有实力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看魂火那天消耗极大,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灵章像是想到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莫不是说陆姑娘已经算破阵了?”

    赵勉听到他这句方才满意地点点头,灵章虽没有直接道出其中玄机,可也是这几个人当中最敏慧一个了。万无隅那老头自己资质一般,倒是教了个好徒弟。

    “那你呢,现在可想明白了?”赵勉慢慢地把目光移回到陆鹤宁身上,有时候他也想一口气把知道的都说给她,可修行之事还需循序渐进,少则得,多则惑,是急不得的。

    陆鹤宁倚在树干上,双手揪着一把野草,没有抬头:“你是说,我只要拖到魂火的力量消耗殆尽,就算破阵了?”

    这算哪门子的破阵?她还不是被魂火打得浑身是伤?!

    赵勉没着急答她,只是面带微笑地望着陆鹤宁。如果陆鹤宁能抬头看他一眼,定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怎么不算”这句诘问来。

    “你们啊,只知与魂火相斗,须是一强一弱、你死我活才算破阵,可曾想过破阵只是手段,脱困才是本意,既然如此,又何须争长竞短,非此即彼呢?”

    魂火取自消亡的妖物,苍梧峰是用秘法养着它们,才使其有了生机,能为五峰弟子训练所用。所以它的力量也并非无穷尽,只不过众人惧怕它猛烈的攻击性,很容易忽略这一点。再加上演习过程中,众人光是招架它,都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力了,更难有人敢独身入阵、光凭“拖时间”这一点去与其抗衡了。

    旁人可能难以理解赵勉这略显窝囊的破阵之法,可苍梧峰负责监管魂火阵,灵章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赵勉又口口声声说他和陆鹤宁应该知道,这又是为何呢?

    “可这些跟幻境有何关联?”

    灵章这一问,总算把另外三人的思绪勾了回来。其实他们也都更好奇,幻境和破阵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们这趟是白去了。”赵勉徐徐摇着蒲扇,一副“可惜了”的表情:“这六重幻境每一重都有其玄机,一境识物,一境识我,入境愈深者,便愈知物我不相敌,我与物同一的道理。你们仔细想想,这每入下一重境,难道都是以击败对手为前提的吗?”

    赵勉这一番言论让在场的有些人听着觉得玄之又玄,可又有人听了却心血沸腾,像是二重境里时时纠缠自己的迷雾一下子被风吹散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后面两重呢?我们那时可没有遇到敌手啊?”陆鹤宁有些激动地追问道,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其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深意,原先她只凭着直觉去应对幻境中的种种围困,虽然也磕磕绊绊地闯过来了,但不免觉得蒙昧,如今能够知其所以然,反而让她有了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仿佛有一片新天地在她眼前勃勃焕发着生机。

    赵勉摆摆手:“道不可言,言而非也。我是说得越多,离道越远。正如诗云:遇之匪深,即之愈稀,脱有形似,握手已违……”

    他絮絮叨叨念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这群稚嫩的孩子,他们皆是恍恍惚惚,一脸茫然的神情。便搁下扇子,从那把烂竹椅上走了下来:“老夫乏了,你们还是自己悟去吧!”

    赵勉不管不顾地走了,留下四人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的最后的那些话,虽然听得陆鹤宁云里雾里的,可有些东西却如同春天的一把草籽,悄悄地在她心中落地生根,等待发芽。

    就在灵章和陆鹤宁都若有所思地望着赵勉远去的背影之时,另外两个“算了”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沈玦好像从始至终都对这种话题没什么兴趣,他看地上石子的时间都比看赵勉的多。

    而溟回,赵勉一走他就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之上,还拿着蒲扇在几人面前扇来扇去,早已没了先前的拘谨。

    “我就说吧,通关幻境一定有诀窍的。要是我们入境之前能在这些知道就好了。”溟回想到自己才过了二重境,有点可惜。

    “其实这些道论师长们平日里早就说过的,只是我们很难将其与原生之境的每一重关卡起来。”

    “是……是吗?”灵章这话倒显得他学艺不精了,不过溟回也没话反驳,只能弱弱地质疑一下。

    “知道和能过关是两回事儿,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能过?”

    正当几人还在费劲地思考着赵勉的道论在幻境中的施用之法时,沈玦却好像突然发现了盲点,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陆鹤宁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赵勉说过她是因为有灵窍才能顺利通过六重境的,可他们知道“灵窍”是什么吗?思来想去,陆鹤宁觉得这群人未必能解答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只会多些议论,而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助益。于是她便熟练地装起了糊涂:“怎么,我还想问你们呢?”

    “那你说说二重境后面怎么过去的,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什么?”

    看溟回还想对她在幻境里的事情刨根问底,陆鹤宁实在懒得应付,落下一句“我饿死了,让灵章跟你说吧”,就转身溜之大吉。

    灵章有样学样,紧接着一句“先吃饭,改日再说”把溟回的好奇心生生噎了回去,也随她着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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