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正在思考该如何回应这个他不曾考虑过的问题——北城买房，助理阿司敲门，这个话题被终结，吴大街道那边通知下午去商讨智能井盖的具体情况。
陈致对阿司示意他知道了，下午按照吴大街道的安排来，阿司点头出门。
陈致接上先前的问题，语气淡淡而实际，他和许佳汝说:“你可以制定一个计划试试。”
北城买房的计划？
许佳汝在母校门口算了下，计划如何能买下房子。
许佳汝预估了一下自己毕业的大概率收入，即使只买一个50平米的一室一厅，也是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许佳汝思考其他的可能性提高收入。
南江一中门口值班大爷还在，许佳汝指着光荣榜上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说:“就是这个，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大爷看着现在的许佳汝和两年多前的高考光荣榜上的照片，头发由高马尾变成了披肩长发，模样没大变，看她也不像坏人，放她进去了。
走在曾经的校园林荫大道上，当初和安小心一起冲刺去食堂的记忆浮上心头，下课了飞奔至小卖部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常常是从小卖部出来就吃，还未走到教学楼，一根烤肠就吃完了。
还去不去买第二根？是学生时代纠结的问题。
从前的烦恼好像永远比此刻的烦恼更加单纯。
考上南江一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思考、学习是件单纯的事情，沉浸于学习中可以忘却许多烦恼，处在题海中的许佳汝能暂时从家庭的纷扰中解脱。
上一辈传统的长辈做主的婚姻生活里满是荆棘，在荆棘丛生的环境中踽踽独行的许佳汝一路狂奔，渴望早早走出这片家庭所笼罩的荆棘森林。
2010年许佳汝步入北城辅大，宿舍夜聊时，何一晴问:如果让你年轻三岁，你愿意重读一遍高中吗？
李诺和赵穗的想法是一致拒绝，太辛苦了，拒绝重来。
许佳汝最后也和她们统一了战线，不过理由完全不一样，高中校园生活她愿意重来无数次，但是和父母相处的家庭生活她拒绝再重复三年，是以拒绝重来。
而现在，许佳汝在高中校园走了3圈，还是要离开这里回到家。
走过几条小道，一片老房子被市政统一刷成了灰白色墙，再安上统一的空调机位，一排排大小不一的农民自建房模样大变，加上城区不断扩张，荷花巷子逐渐由农村变成了郊区，再到普通城区。
推开门，廖丽芸在给许镇昭刷鞋子，见许佳汝回来便嚷嚷:“又跑去哪里了？和你那不着家的爸一个样。”
“去了一中看看。”
“你爸爸上次路过一中，还看到了你的照片，门卫说像你这样水平考上辅大的，这光荣榜估计能放个三年。”廖丽芸回忆起许佳汝念书时候的一些快乐，说话也不再怒气冲冲:“诶，你班上当时的同学文立恒呢？他考上了协大，这两年你俩都在北城，有联系吗？他这光荣榜上的照片，你们学校估计得长期放着，你爸说有一面专门的墙上，放着的都是考上协大的毕业生照片，最早的还有九几年毕业考上协大的学生呢。”
“辅大和协大本身差距就很大。”
“别管这些了，你俩见面多吗？”
“不见面。”
“怎么？高中都是一个班的，一起去北城，多少能有个照应。”
“北城和辅大隔了几公里，我们各自有各自要忙的事。”
“忙什么？自从你去了辅大，总没见过你有什么荣誉带回家，不像你念高中，还能拿些奖状给我和你爸看看。”
“大学不一样……”许佳汝没有继续深入交流的欲望，大学这些年，她基本上都拿了院里的一等奖学金，前段时间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比赛结果公布，她们组获得了一等奖，这并不容易，但她并不想和廖丽芸分享这些，她取下围巾:“妈，我进屋了。”
“去吧去吧……和你爸一样，话都说不了两句就走。”
“……”
许佳汝坐在书桌边翻看着日历打算正月初六就去北城，虽然辅大开学要到正月十六，还要在这里待上十来天。
晚上许佳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陈致给她来了电话，她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起身，转身进屋去接，客厅里电视柜上廖丽芸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廖丽芸在厨房大声吼:“许佳汝，你帮我把电话送过来，肯定是你爸的电话。”
许佳汝和陈致说了一声稍等，就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卧室，去给廖丽芸递手机。
廖丽芸擦干手接过手机就对着手机大吼:“许！镇！昭！你个天杀的，这么久终于……”
许佳汝讨厌这刺耳的声音，快步走到了卧室拿起手机。
“喂……”
“你妈的声音不小。”
“嗯……你都听到了？”许佳汝感觉这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嗯，知道你爸叫许镇昭了。”
“……”
“过两天公司打算去南江调研下水系统和井盖系统，我可能会去。”
“好，到时候你有空就和我说，我去找你。”
“好。”
——
农历二十六，在南方小年过后两天，陈致跟随公司业务部去南江调研。
业务经理赵新民虽然意外老板陈致的临时起意跟着过来，但他什么也没说就和部门的员工反馈了这件事，安排了前台订票。
在南江老菜馆吃完晚饭后，由业务经理赵新民安排当晚入住酒店后自由活动，陈致让赵经理一切按照原计划行动。
他在“一连”上给许佳汝发了信息:你家的地址。
在寒风中待了大概2分钟，陈致收到了许佳汝的信息:南江一中见。
陈致这里和南江一中不算很近，不是步行可到的距离，他坐上出租车，看着这座城市七点半的夜景，一座和北城有显著差异的南方水乡城市。
在八点前，陈致提前到了南江一中的门口，南江一中门口有一家老牌咖啡店，陈致进去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许佳汝看到“一连”上陈致的消息时，廖丽芸女士正坐在她旁边看着狗血连续剧，她不想被廖丽芸女士看到她和陈致的聊天，用30s的时间找了一个出门找安小心的借口，不顾廖丽芸女士诧异的喊声跑了出去，平静自己心跳后，才给陈致回了信息。
年底的街边小店开门的并不算多，许佳汝沿着一条条小巷子走到了南江一中，正四处张望时，陈致从老牌咖啡店走出。
许佳汝快步跑到了陈致身边，牵起陈致的手靠在他手臂上蹭了几下:“你来得好快。”
“打车，路上还不算堵。”
“嗯，和北城有很大的差距。”
“这里是你的母校？”
“是的，你要不要进去看看？”许佳汝邀请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哎……算了，我们还是别去了。”
“怎么？”
“呵呵，一所普通高中，没什么可看的……”许佳汝笑着搪塞，可不能让陈致看到光荣榜上她土气的模样。
陈致盯着许佳汝，说了句令她心跳到嗓子眼的肯定句:“你转变得有些奇怪。”
许佳汝正想乱七八糟解释一通，陈致又补充一句:“那我们去哪合适？”
“要不旁边的老牌咖啡馆？”
“我刚从里面出来。”
“那……我带你去智慧书屋吧，那儿是我们念书时候的三大天堂之一呢。”
说是三大天堂之一，陈致来到了智慧书屋的门口，一道小小的门，里面摆满了书，有零星几个学生坐在地上翻阅着课外读物，他对许佳汝所说的天堂层次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许佳汝嘿嘿一笑，拉着陈致进去智慧书屋，智慧书屋里头除了书还有各种在高中生中流行的小物件，许佳汝猎奇一般在里头这看看那看看，她挺喜欢这里，无论是在这里看书还是猎奇，最后看到陈致身穿西装，高大的身形在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一个被人为分成两层又摆满了书本和小物件的智慧书屋。
她快速买了几个精致的本子和彩笔，陈致站在外头等她。
“要不要去其他的两大天堂看看？”许佳汝出来就对着陈致笑。
“可以拒绝吗？”陈致俊朗的脸快要露出不悦，在智慧书屋里待了一阵，他对其他的两大天堂实在是没有期待。
许佳汝笑:“瞧你吓得，你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高中生的兴趣爱好。”
陈致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给了许佳汝，并回三个字:“你说呢？”
年龄都摆在那，用高女士的话来说，他是奔三的人。
“呵呵，我这不是带你回忆年轻的时候吗？”
“我现在就很好。”陈致似乎对高中生活并无太大的追忆。
“是、是、是，你现在还有最好的女朋友。”
“……”
陈致带着她过了一个红绿灯，来到了南江边上。
“这大冷天还有大爷拉二胡呢，大爷真有闲情逸致。”
“……”陈致不理会这样的话，他不喜欢站在别人边上对别人进行讨论，而许佳汝认为这还好，她是在肯定大爷。
“咱们就在这儿听大爷拉二胡吧。”
“……”陈致白了她一眼，无论是天气还是她开的玩笑，都让人有一个感觉，他说:“很冷。”
“那我们还是去……”另外的两个天堂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陈致便打断了她。
“去你家吧。”陈致语气相当平静。
“……”许佳汝差点没站稳，她审视着陈致，带着一些忐忑:“你说真的假的？”
“你觉得呢？”陈致给出了答案。
许佳汝开始左顾右盼，语气着急:“我妈脾气不太好而且有点暴力倾向。”
“我一大男人我怕什么。”
看着陈致这认真的表情，许佳汝开始扭捏:“或许有一点点早。”
陈致瞥了她一眼:“那还不赶紧找个合适的地方？”
许佳汝松了一口气，去体育器材城买了一副羽毛球拍，带着陈致去了南江体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