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炭火前,画寻花盯着烛泪出神。

    面前酒杯忽然动了起来,水波洋溢,渐渐浮起一张人脸。

    奇怪的脸,没有眉毛鼻子,眼也只有一只,嘴巴却大的占了一半,还有一支小虫一样的触角凸在酒面,不时转动一下方向,仔细看竟然是一只小耳朵。

    画寻花静静看着。

    怪脸扭来扭去的转了一会儿,眼睛耳朵终于对准一个方向,像是吓到了,扑的一声打了个喷嚏,洒出几点水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主人……”合成似的电子音听起来居然有几分激动。

    画寻花认真看了一会儿,伸手把酒泼了。

    另一边房间内,同样的炭火前。

    妙俨深深地皱起了眉。

    “究竟想说什么?”

    “当然是劝你弃暗投明,”百里国师也换了庄容,“别忘了,你和我做的约定,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在此陪我十年,与其委屈在人手下为役,一起携手指点江山岂不痛快,我待你绝非常人!”

    妙俨盯着灯花,百里国师盯着他,片刻,

    妙俨:“名利二字,我是不在乎的。”

    百里国师松了口气,似有些伤感:“师叔,我就知道你放不下……”

    “等你赢了再说吧。”妙俨淡淡打断她。

    “师叔,”沉默片刻,百里国师再度开口,“你放心,以我现在的势力,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你安心在这里等着吧,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到你。”

    “还有那两个女人。”妙俨郑重提醒。

    这次是池问柳被拉走了。

    她好像出了神,看东西像发呆,说话也不理,叫走就走,完全成了个木头,直到青云瀑叮咚的冰棱声,和冰冷寒风将她拉回现实,才发现已经来到了冰瀑前的露台上,面前月照琼华,是一片美景,灯光,宫殿,都掩隐在山崖之后。

    “我们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她问。

    齐都王子一直在旁边默默着,见她开口才道:“我带你来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你带我来的。”池问柳很快恢复常态,说话还是一贯直接。

    齐都王子似乎放了点心,低头看她:“这山腹中有路,机关都在里面。”

    碎冰掉落山石,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池问柳侧耳听了一会儿:“这么说,这片瀑布后面也是空的?”

    齐都王子:“不错,不过那里面是圣地,机关重重,我就不认得了。”

    池问柳:“为什么是圣地?”

    “因为是神瀑呀?”齐都王子奇怪她这么问:“你见过这么神奇的瀑布吗?”

    “没见过。”池问柳摇摇头,确实很神奇,冰棱落下的地方高低有致,排列着从大到小的山石,和冰棱坠落的方位一一呼应,如果说是人工所为,有点不大可能,如果是天然的,大自然也太神奇了。

    “听说,这座山以前不是这样的,”见她不说话,齐都王子主动解释:“是我皇祖父那一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这处神瀑,是神迹,也是我们夏族倔起的发源地,祖先们从这里出发,从山下一直打到山外,扩充出山海一样的版图,都是靠着族人的聪明勇武,和神山福地的避佑,”

    他也望向对面,月光下,冰瀑有着白天不一样的景色,上面冰帘尖利,下面山石密齐,像一张布满了利齿的大嘴,壮丽而又神秘。

    齐都王子:“我们大夏男儿,个个都继承了祖先的英雄热血,要将这版图一直扩充下去,把太阳照到的土地,都变成我们驰骋的地方,哪都不去,我罩着你,就在这儿开开心心玩,到时候什么大凉大热,全都给它抢过来,随便逛,怎么样,美不美?”

    齐都王子被月光照着,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娘了,不知道是不是提祖宗壮胆,说到打仗,脸上放出兴奋的红光,跃跃欲试,还真有点横刀跨马的气概,池问柳认真看了他一会儿:“想的真美。”

    “哎!我们现在去哪儿啊!”一见池问柳要走,齐都同学又怂了,缩着脖子跟了上去。

    池问柳:“回去补个觉,你不困吗?”

    齐都王子:“都几点了还睡,别睡了,找点吃的,接着踩点去吧。”

    池问柳:“不行我困,这地方你不是很熟吗,你自己找去吧!”

    齐都王子:“找什么?”

    池问柳:“找蛇。”

    “啊!”齐都王子打了个哆嗦,牢牢抓紧了她,刚才的豪情壮志荡然无存:“我……好像也有点困了……”

    “你随便!”池问柳打了个哈欠:“不管干嘛,晚上天黑后还是在这里碰头,我还想去别的地方转转。”

    “喂——!白天你不来啦?”齐都王子在后面小声喊,池问柳已经摆摆手消失在石壁后面。

    刚才他们离开的那处偏殿,房间已经空了。

    没有人剪灯蕊,炷泪流下来汪灭了灯,火盆却还烧得正旺,矮几前青石砖地上,残酒被泼的像块杂碎,映着火光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闪烁,跳跃,渐渐动了起来,汇成一小汪水珠,伸着搜寻犬鼻子一样的触角,贴地溜了……

    某人说了一夜不归,凌晨的时候却回来了。

    池问柳正在梳头,这里有好闻的木瓜海棠,果浓郁花芳香,沾了花瓣的水梳过发梢,有一种清洌的端庄,润而不凉。

    画寻花似有些意外她起的这么早,愣了一下,上前接过梳子,池问柳在镜子里看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梳头?”他手法细致,动作娴熟,一丝一缕认真而又温柔。

    梳好髻系上发带,又用梳子拢好碎发插稳,才挑起嘴角:“这还用学吗,头都梳不好,是得有多笨!”一开口,还是那样气人的样子。

    “好,你聪明,我笨!”池问柳对镜子端详,重山髻简单俏丽,将她略显倦意的面容衬得亮了几分,很满意。

    “赏!”她骄傲地昂起脖子,在他手上一拍。

    那只手被握住了,接着整个人从身后围了过来,像一件暖和的大氅。

    池问柳觉得手里多了样东西。

    趁她低头去看,画寻花已坐在桌边,顺手把她揽了过去,抱坐在膝上。

    就着天光徐徐展开,池问柳看清了手里的东西,和那上面黑经深重的印记。

    “这……么多?”池问柳呆住了,厚厚的桑皮纸划过手心,一张张不像真的:“凉国的?”

    画寻花接过银票,解下她腰里系荷包的带子,一张一张折起,放了进去。

    “五百万,留着以后慢慢数吧!”他笑着调侃。

    池问柳呆呆地任他抱着,还有点没醒,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哪儿来的?怎么没有叮叮叮?”

    “你那系统早就坏了。”他埋在颈间,仔细闻那海棠香味。

    池问柳心中一动,转过头去看他,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比她还知道……

    画寻花没有抬头,头埋在她发间说:“我跟百里金谈好了,这是赌注。”

    池问柳:“什么条件?”

    画寻花轻笑:“我走,把你们都卖了。”

    池问柳没有笑,也没有动,可能和平时的反应不一样,画寻花抬起头,有点奇怪地看着她。

    池问柳:“一个皇长子,人就在她们手里,且已经半死不活了,还能值这么多?”

    画寻花:“不还有个妙师叔吗。”

    池问柳:……

    画寻花:“美女,国手,我是不是卖赔了?”

    池问柳咬牙掐了他一把:“叫你卖!迟早把你也捆上卖了!”

    “我可没捆你!”画寻花哼了一声,反手控住她那只不老实的手,唇已滑落胸前:“是你自己跟来的,说实话,这么好吃的药,我还真舍不得……”

    热气钻入衣领,池问柳觉得耳后发烫,手脚也软软的没了力气,勉强收慑心神,推他道:“你倒说说,卖了钱自己不要,却交给我,你准备干什么去!”

    画寻花:“浪迹天崖……那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池问柳:“我呸!放你大狗屁!别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约法三章是当放屁吗!不说清楚哪儿也不许去,信不信我投诉!”

    画寻花终于坐起来,恢复了一丝正经,“好,说正经的,你们确实要在这里留一阵子,宣王还没有醒,就是醒来也不能自由活动,八成是要留下当人质了,时间紧迫,我必须先想办法把地图出去,给杀将军他们布置的时间,一路上又乱又危险,不能带上你,怕不怕?”

    池问柳:“不怕,不过我还是想跟着你。”

    画寻花深深看她:“信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现在你呆在这里更安全。”

    池问柳摸摸荷包:“我信,不过,这也不值五百万啊,百里国师有这么傻吗?”

    画寻花:“她当然不傻,这些钱,都是她在凉国时搜刮,用来复国的军费,肯给我,是因为我要去帮她杀一个人。”

    池问柳:“什么人?”

    画寻花:“夏国王储,大王子高齐鹰。”

    齐都王子的大哥?!

    池问柳大吃一惊:老大,杀了他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画寻花:“别担心,百里金会保证在我回来之前,包括宣王在内你们所有人的安全,这也是我跟她交易的条件之一。”

    池问柳,答应却不相信的:“百,百里金为什么要杀王储,她不是王子的老师吗?”

    画寻花:“高齐鹰发现了她复国的秘密。”

    池问柳:“哦……”

    画寻花:“懂了?”

    池问柳:“差不多。”

    据齐都王子说,他大哥也在这山上,还生了怪病一直昏迷不醒,这么看来是百里国师干的,百里国师可以让王子生病,却不敢明目张胆杀他,正好撞上她们这一拔敌国人,借刀借的好方便。

    “可是,”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宣王殿下为什么还没醒呢?”

    画寻花:“因为他,不打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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