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

    池问柳:“所以,你心里的我不是我,是你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她声音微微发颤,显示出和生气不一样的激动,却又在竭力掩饰。

    画寻花定定地看她:“是的。”

    池问柳有点想哭。

    就算上一世的池问柳,最神魂恍惚时,她也没有这么难受过,因为上一次她一开始就是清醒的,而这一次……,迟来的真相,让她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不知道该怪谁。

    画寻花又伸手去搂她,她微微一颤,从梦中惊醒,像被吓到了一样,却终究没有避开。

    “你和她,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苦涩直漫延至舌尖,她在心里说服自己,一个梦而已,好与坏都不要在乎。

    画寻花眯起眼认真回想,“记不起来了。”

    池问柳:“你来了多久?”

    画寻花:“也记不清了。”确实记不清了,前前后后,乱到不能再乱,想起这些,他就又皱起了眉。

    池问柳默然,提起以前,让他不高兴了吧,是谁有过那样割裂的生活,也不愿意回想,他被巫术毒害的时间更长,一定也更痛苦,而时常分裂的精神状态,也足以让人分分钟崩溃发疯。

    不知道他崩了没有。

    想了想,她终于问:“你要做什么,总该还记得吧。”

    画寻花:“当然。”

    他抬起头,池问柳随着他目光看去,刚才那团灰云已经散开,冰馆升起的祭台上多了一个人,宁王异样的身体恢复正常,双目紧闭躺在高齐鹰身边,像一具僵尸,百里金和奇云一远一近站在旁边,也正向他们看过来。

    画寻花点点头,脚下忽然裂开,冰块移动,把他们和佩心一行隔得更远,宣王站着的地方向冰棺缓缓移动,奇云举起了手里的玉樽。

    画寻花松开了手,池问柳想站起来,腿一软又倒了下去,他也没有扶。

    佩心和迟二在焦急地呼喊,想要阻拦宣王,但好像被什么东西隔住了,走不出来,彼此也听不见。

    画寻花松开手,看了她一眼。

    池问柳急道:“你要干什么!”

    脚下冰块移动,把他们渐渐分开。

    画寻花:“我到时间了。”

    池问柳:“我们是一起的,你不能自已走!”

    画寻花:“你忘了,我和你的结局不一样,我先走了,你好好留下来。”

    他越来越远,表情也越来越模糊,池问柳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挣扎着喊:“画寻花!我爱上你了!留下来好不好,你这个混蛋!”

    就算他爱的是别人,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替身,她也已无法收回自已的感情,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死,他原来世界不在了,死对他来说意味着永远的消失……

    画寻花好像没有听见,只是背过去脸,移动停了下来。

    池问柳伸出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让我帮你。”

    冷雾弥漫,画寻花背对着她:“你从来都没听过我的。”

    池问柳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我想帮你……”

    画寻花转身看她,眼神冰冷:“不必了。”

    如果帮助意味着牺牲更多,他宁愿一个人承受,那种无日无夜的折磨过于痛苦,他早已准备好进入黑暗。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再多的错误,希望这一次都可以弥补。

    池问柳跌坐在冰面上,似乎已经呆了,伤心的样子让他心痛如绞,忍不住想转身抱住她,再一次贴紧她的温暖,她看起来这么弱小,实际上却坚韧得难以想像,为了目标永不放弃,哪怕明知希望多么渺茫,他羡慕她,也爱她……

    终究,还是伤了她。

    “原谅我,”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比起永寂的黑夜,她的谅解是他唯一的期冀。

    他转过身,不再回头。

    见他走来,奇云露出满意的微笑,祭坛已经备好,他自信开出的条件没有人能抗拒。

    为了权力,多正直人的人都可以出卖自已的父母子女,更何况一个曾被抛弃的私生子。

    这个人心里一定充满了仇恨,和他们一样,只要达到目地,共享利益又何妨。

    杯中血在沸腾,亡灵已感受到新生的召唤,多年的等待,奇云的希望也已达到顶点。

    画寻花停在离祭台不远的地方,对他点了点头。

    宇文明铎越过他,来到两具尸体前。

    奇云拿起匕首,在宁王身上取下一片皮肉。

    玉樽好像闻到久违的气味,发出一声轻叹。

    百里金如法炮制,刺向高齐鹰唇下,划破,取血,和着枯碎皮肉一起投入玉樽。

    透明冷玉在奇云手上渐渐发光,现出血丝样纹路。

    奇云转向祭台:“宇文明铎,你愿意献出血肉,拯救挣扎于黑暗深渊的灵魂吗?”

    宇文明铎看向画寻花,面带悲悯:“我愿意。”

    奇云:“为世人光明献出生命,你是自愿的吗?”

    宇文明铎转向祭台,伸出手覆在玉樽上:“是。”

    寒光划过,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

    祭台震动,黑灰色的烟雾卷起,弥漫覆盖住了视线,烟雾中发出呜呜的哭号声。

    奇云念念着奇怪的咒语,语速越来越快,身体因为激动发出剧烈的颤抖。

    烟雾旋转起来,脚下开始震动。

    震晃中,宇文明铎回头笑了一下。

    然后手和脚都开始慢慢变黑,黑色筋脉像藤蔓一样缠绕向上,扼住了他的喉咙,使他这个笑异常可怖。

    画寻花忽然拔出短剑,缓缓插入自己胸前。

    奇云看到这一幕,瞳孔瞬间缩震。

    黑雾瞬间凝固,像一块悬在空中的巨大墨晶。

    利刃一点点刺入,空气中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

    奇云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双脚却被定住,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晶起了变化,出现碎裂样的细纹,纹路逐渐变幻,一会是宁王的脸,一会儿又是高齐鹰,一会儿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奇云的脸也随着变幻扭曲,脸上蠕动着千万条小虫子,如同一块可怖的尸布。

    “不——!”他终于嘶吼出声,与此同时墨晶中的宁王挣脱而出,化成一道黑雾,逼向画寻花手里的短剑。

    短剑一点点没入血肉。

    宇文明铎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画寻花对他点点头,他想说,让他们放心,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和宇文明铎已经用结下同身蛊,等待多年,只等这一天,盅灵齐聚,生死交替时,破咒重生。

    “战争的目的不是仇恨,是和平,我愿意以身为饵,余下的生命虽已没有意义,若还能为故往的人做些什么,使活着的人少一些苦痛,活得更有希望,我会很高兴。”

    宇文明铎,少年的眼,一如初见时那么温润明朗,不管曾经历了什么。

    刺痛越来越深,画寻花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不会再让你们离开了,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曾经犯下无法弥补的错,更无法对每个人忏悔,你们虽不会怪我,但过错就像毒锈,总会一天天加重内心的腐朽,直到疯狂或者死亡,重来一遍的机会比生命还要宝贵,清理,偿还,彻底平复。我既将与夜长眠,就让这个崭新世界代替我陪伴曾拥有的温情……

    他转动刀柄,拔出,向另一处深深插入。

    黑雾一般宁王的脸,忽然破了一个洞,像乌云撕裂,露出天光。

    “你——!”黑雾发出含闷的呜吼声,在头顶滚动,整个地面震颤的更加剧烈。

    画寻花闭了闭眼。

    “零六八!”那道光破云而出,落在冰上,照得他几乎看不清眼前。

    “谁许你乱插自己刀子的,不想活了!”恍怔间,池问柳已夺过短剑,伤药,布带飞快压住伤口,紧紧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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