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得贡品

    公主道:“她能有甚么不同意的。做妃子总比做太妃强。”

    林黛玉沉默,公主说得虽然在理,到底太过匪夷所思了。寻常人家断不会有,只能叹一句皇家果然无情,只有利害。

    公主冷哼一声,很是不屑道:“林姐姐也莫要奇怪。便算寻常人家,爬灰的公爹难道就少了?”

    林黛玉见公主小小的人儿、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番话,不由得扑哧一笑:“殿下哪里听来那许多混账话?”

    公主道:“话本子里多的就是。”

    林黛玉抿了抿嘴,悄声问:“殿下这般说辞,那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可是……”

    公主道:“噤声!林姐姐知道便罢了。万不可说出口的!”

    林黛玉便点了点头。

    公主又道:“且瞧着罢,没有她好果子吃的。”

    林黛玉默然。

    若只太后在,便算做了太后的人也无甚关系,但如今还有个太上皇。

    且这太上皇时时想着再管一管前朝,圣上若有违逆,当先便有不孝之名留下。

    如此,圣上便不好对东宫发作。

    只圣上动不得两位长辈,对他们安排的人却能下得了手。贵妃虽有荣府做依靠,到底深宫内苑的,荣府老太君也不知内里状况。

    且照公主殿下这意思,这玫瑰露若不是贵妃自己寻了来用的,便是太后给她用的。

    若是自己寻来用的,此次落胎实在是阴差阳错、咎由自取罢了。

    若是太后与她用的……

    如今荣府的风光全靠着东宫里的太后、太上皇,府里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姑娘与太后翻脸了。

    公主支着头,笑问:“林姐姐可也要去东宫、凤藻宫谢一谢恩?”

    林黛玉笑回:“那是臣的琏二嫂子送的,臣若要谢,自也该谢臣那琏二嫂子。与东宫、凤藻宫的几位有甚么干系?”

    公主笑道:“那林姐姐可真要好好地谢一谢你那琏二嫂子。”

    林黛玉道:“臣出了宫便谢去。”

    公主却又道:“姐姐那琏二嫂子是差人送来的,姐姐亲自去谢未免也太过郑重了。不值当的。且我好似听说,林姐姐不可回那荣府的,是也不是?”

    林黛玉道:“是。只遣雪雁带着湛娘子去谢一句也就罢了。只是……”

    说到这里,林黛玉蹙起眉头,沉吟道:“琏二嫂子竟还住在荣府里?”

    公主奇怪道:“荣国公后人,老太君尚在,他们住在荣国公府原也应当。怎么,他们竟要搬出来,自立门户了么?”

    林黛玉道:“殿试放榜过后过府一趟,说了几句话,那时琏二嫂子是有自立门户的意思,却不知为何到如今还在荣府。许是……为了省亲?”

    公主笑道:“林姐姐且盘算盘算荣府里的老少爷儿们。除了你那琏二哥,哪里还有能做事的人。这建造别苑之事,大半还是你琏二哥和琏二嫂子操办主事的。这个当口,荣国公府的老太君断不会放他们出来的。”

    林黛玉道:“殿下说得极是。”

    公主又和林黛玉说了一会子闲话,吃了点心、喝了下午茶,才去前殿找圣上。

    林黛玉出宫以后,便吩咐车夫往荣国公府而去。

    路上林黛玉把雪雁和湛娘子叫上了马车,并细细地嘱咐雪雁如此这般说了,又请湛娘子为王熙凤把一把脉。

    到了荣府,林黛玉便叫雪雁递了帖子,估摸着王熙凤空闲的当口,平儿果然出来,带着雪雁和湛娘子进了荣府。

    林黛玉就在马车上候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平儿仍旧送了雪雁和湛娘子出来,到了马车边行礼道:“我们奶奶问林大人安。”

    林黛玉微笑道:“你们奶奶也安。你们奶奶忙,只这一会子空当,没得分神应付我。平姐姐常在奶奶跟前,时时提点着些,万不可熬心血太过了。”

    平儿应是。

    林黛玉便回了府。

    哪知这么一耽搁,宗恒竟先回到家中,正拿着那瓶玫瑰露把玩。

    林黛玉笑道:“这个姑娘家轻易不能用,姑爷用着倒是无妨的。”

    宗恒摇了摇头:“湛姨看过了?”

    林黛玉道:“看过了。说是偶尔用一用无妨。”

    宗恒道:“此物寒凉,旁人也就罢了。黛儿还是不用为好。若哪一日真的精神不济,倒不如直接告假,想来公主殿下不会不应。况且黛儿便算精神不济也只沉沉闷闷的,断不会乱说话的。很不用这个。”

    林黛玉笑道:“罢了罢了。只这个瓶子很是精致,姑爷只把内里的玫瑰露倒了,把瓶子装了井水放在妆奁上看个趣儿罢。”

    宗恒拨开盖子闻了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随后又盖上,回道:“井水可不成。装些温热的药材才好。好容易入秋了没有伤风咳嗽的,凡事仔细小心些总是不错的。”

    林黛玉便抿嘴笑道:“姑爷看着办就是了。”

    宗恒便唤道:“雪雁,把这玫瑰露给湛娘子送去。请娘子用温热的药把这瓶子的寒性祛了再拿过来。”

    林黛玉奇道:“瓶子还有寒性?”

    宗恒道:“自是有的。”

    林黛玉笑道:“怕不是杜撰罢了?”

    宗恒笑道:“这个哪里算得上杜撰?不过说到杜撰,今日有桩新鲜事,正要说与黛儿解闷听~”

    林黛玉笑问:“甚么新鲜事?”

    宗恒道:“前几日鸿胪寺来了一队外国使臣,金发碧眼,肤色比黛儿还白。不,他们是红,没有黛儿白净~”

    林黛玉微微脸红,轻斥道:“拿我和男人比?”

    宗恒揽着林黛玉晃了晃,极其顺口地道歉:“小生失言。黛儿便是黛儿,不用和任何人作比对的。”

    林黛玉微微挣扎了一下,转身面对宗恒,又问:“他们怎么了?”

    宗恒道:“鸿胪寺的大人说,他们说的话,便连椅子都要分男女的!这可不是我杜撰,改日带着黛儿去鸿胪寺见识见识!”

    林黛玉笑道:“的确新鲜。不过便算咱们朝里,也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那里与咱们这里相隔万里,口音自是不同。倒不用特特说来解闷儿~”

    宗恒应道:“长个见识罢了。又不是拿来取笑。他们带了许多贡物,有一种豆子,闻着香,但苦涩异常,也不知他们为何竟千里迢迢的带来当作贡物的。”

    林黛玉问:“闻着香,却苦涩异常?姑爷吃过?”

    宗恒笑道:“没有。我就是鼻子比较灵敏罢了。那香味儿夹杂着隐晦的苦涩。也不知宫里哪一位能消受得起这味儿。”

    林黛玉倒勾起了十二分的好奇。

    只是这是外来的贡物,便算好奇也无法试一试的。

    不过第二日,太傅离开后,公主便拉着林黛玉,笑嘻嘻道:“林姐姐,本殿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黛玉被公主拉得一个踉跄。

    翠青和湛娘子双双抢上来,一个扶着公主,一个扶着林黛玉。

    翠青道:“殿下可悠着些。”

    公主笑嘻嘻地回:“知道啦。”说完继续拉着林黛玉,脚步匆匆地走到茶水房。

    公主道:“把那个盒子拿过来!”

    一个小宫女拿了盒子过来打开。

    林黛玉果然闻到了一股夹杂着苦味儿的异香。

    公主又道:“再拿小石臼来和小磨盘来。”

    小宫女回道:“只太医院有小石臼和小磨盘。”

    公主道:“那就去太医院各要一个过来,就说本殿下要的。一定要没用过的。”

    小宫女应下,正要去,公主又道:“慢着!翠青你去。快去快回!别耽误我和林姐姐吃下午茶!”

    翠青应下转身去了太医院。

    林黛玉问:“这个是茶?”

    公主道:“姑且算是吧。我看林姐姐素来爱吃茶,想来这个也能吃一点。很香的!”

    林黛玉问:“要石臼和磨盘来,是要研碎了泡吗?便和点茶一般?”

    公主笑道:“的确相仿。林姐姐就是聪明。没见过也能知道怎么吃它~”

    林黛玉抿了抿嘴:“殿下说到这份上,我若再不能明白,那不成了榆木疙瘩?只殿下以前吃过这个?”

    公主笑道:“何曾吃过,是那使臣说的法子。还说要放糖来着,不过我想着林姐姐便连云贵的滇红、徽州的祁门红也爱吃,这个定然也是可以尝一尝的。”

    林黛玉回道:“并非爱吃苦茶。只寻常吃些红茶养一养脾胃罢了。”

    公主道:“原来如此。只这玩意儿却不知伤不伤胃肠的。罢了,一会泡好了我先试一试~”

    林黛玉微微欠身回道:“殿下虽看着强壮,到底年幼。这豆子看着这般苦涩……冲泡得淡一些,尝一尝味儿也就罢了。很不能吃太过味重之物的。”

    公主问:“每次给林大人上的茶,也是煮得清淡的?”

    小宫女回道:“回殿下。给林大人上的茶,不拘甚么,加的水都是寻常的三倍,又或是冲了四五遍的,很是清淡,如此方不伤肠胃的。”

    公主奇道:“可是茶汤和香味儿竟一点也不差。”

    小宫女又回:“宫里的茶叶都是上好的,便算水加得多了,茶汤之色和味儿也只少了一星半点,需得细品方能分辨。”

    公主笑道:“果然父皇的人就是得用,回头就求父皇赏你们。”

    小宫女便谢了。

    说话间,翠青就回来了,果然带来了小石臼和小磨盘。

    公主撸了撸袖子就要上手,林黛玉忙拉住劝道:“这豆子看着坚硬,若溅出来磕到脸上可不是顽的。且叫熟手做吧。”

    公主举起双臂双手看了看,粉粉嫩嫩的,便撇了撇嘴方笑道:“林姐姐说得是。”

    林黛玉转头问:“湛姨会不会?”

    湛娘子道:“平素捣药是习惯的,只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豆子。”

    公主道:“那便试一试,左右豆子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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