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羽和齐青淮从玩偶店出来以后，又四处逛了逛，但她发现齐青淮似乎并没有给齐然挑礼物的兴致，反倒是一直追着问她喜欢什么。

    “要不咱们去童装店逛逛？”路羽觉得人毕竟离不开吃穿，买别的礼物齐然可能还会用不上，但是衣服她总是要穿的。

    齐青淮想了想，说：“也行。”

    于是两人就乘着商场的自动扶梯，到了专卖衣服的二层。

    路羽挑了家装修粉嫩，一看就是卖女孩子衣服的店进去，她一进去，店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问路羽：“二位是给孩子买衣服的吧，您们孩子多大了啊？”

    一男一女相伴着走进童装店，是个人都会觉得他们是专门来给孩子买衣服的夫妻，所以店员这么说并不奇怪。

    路羽想要解释，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在一旁的齐青淮就拿起一件粉色的连衣裙，问：“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接他话的不是路羽，而是店员，她很熟练地说着：“哎呀，您先生的眼光真是好，这件衣服的款式和质地都——”

    店员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路羽听着她话里的‘您先生’三个字，觉得有点别扭，可是一旁的齐青淮，却面色平静到理所应当的程度。

    她不由得认为是不是她小题大做了，其实这样的事儿根本没必要纠结，纠结的话反而会显得她心思不单纯。

    因而路羽便不再拘泥于店员口中的称呼，努力尝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挑选衣服上。

    佯装挑衣服的齐青淮，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对了，还不知道呢，您们的孩子多大了？”店员问着刚刚没得到回答的问题。

    路羽装着镇定，飞快回答道：“四岁。”

    店员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这件衣服没有四岁小孩子的尺码，您要是想选衣服的话，可以看这边的。”

    她领着路羽和齐青淮往西边走，到了店里另一片区域。

    最后在店员的极力推荐下，路羽挑了两件可爱的公主裙，齐青淮本来想去付钱，但路羽却说：“就当谢谢你之前帮我买药了。”

    她不想欠他什么人情。

    路羽跟着店员去了收银台付款，留着齐青淮待在原地，等付完钱，店员把衣服包装好，她才拎着袋子回去。

    回去的时候，原地不止有齐青淮，还有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儿，她皮肤发着黄，头发也发黄，末端还枯草的像草，毛毛躁躁的，一看就很久没有打理。

    这是个一眼看上去就营养不良的孩子。

    路羽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正想问问主角之一的齐青淮。

    小女孩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齐青淮，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亲切。

    她喊着：“爸爸！”

    路羽：“？”

    路羽惊愕地朝齐青淮投去不解的眼神，但对方脸上的神情没比她平静多少。

    齐青淮失去了往日的淡然，微微呆滞地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在喊我？”

    小女孩听他这么说，立马就憋着嘴，眼睛里凝聚着水光，委委屈屈地喊：“爸爸是不要我了吗，所以才装作不认识我？”

    路羽：“？！”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齐青淮现在在她眼里就跟千层饼一样，刚觉得他人还不错，撕开一层发现不对，好不容易再改观，他又被撕开不为人知的一层。

    “你，她，这是——”虽然路羽不想相信他是这样品性恶劣的人，但眼前这个小孩儿不可能没有理由地叫齐青淮爸爸，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

    “我都不认识她。”齐青淮有点无奈，他连对象都没有，从哪儿弄出来这么大个孩子。

    闻言，小女孩儿哭的伤心至极，眼泪一滴又一滴，像是断线的珍珠，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爸爸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话说的又委屈，又可怜，加上她哭的模样，是个人看了都会心疼。

    店里别的顾客目睹这闹剧后，都纷纷用谴责的眼神，无声地批判着齐青淮。

    饶是齐青淮，也有些受不了，他蹲下身，试图和这个小姑娘讲道理：“小朋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你跟哥哥说，哥哥帮你解决，好不好？”

    他真的很少用这样柔和的语气跟人说话，就是平时哄齐然都没这么认真。

    可小姑娘仍旧是小声地啜泣着，用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路羽上前两步，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到齐青淮眼前，语气有点冷淡地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和你女儿好好说会儿话吧。”

    “不是，我——”齐青淮没接过袋子，他还想解释。

    路羽却不听，她见他不拿，便把袋子放到地面，打算直接走。

    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演技这么好的小孩，说哭就哭，说叫爸爸就叫爸爸，齐青淮果然是个人渣，她高看他了。

    路羽转身，却感觉到衣服被人拉住，她脸上显出几分抗拒的神色，说道：“你不要拉我衣服，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齐青淮难不成觉得，事到如今，他还能弥补？

    再怎么弥补，也不能把这么大个孩子抹去吧。

    可拉住路羽衣服的并不是齐青淮。

    有道带着哭腔的声音，不舍地说着：“妈妈，你不要走。”

    路羽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刚才那个还在齐青淮跟前哭到崩溃的小女孩，现在已经走到她身后，拉住了她衣服的下摆。

    一切发生的太快，路羽的脑子瞬间宕机，她失去语言能力，只能用眼神无声地朝齐青淮询问。

    齐青淮似乎被她刚才冷淡的的态度伤到，能好好说话偏不说，把路羽也给拉下了水：

    “你不用走了，这姑娘从我女儿变成我们女儿了，现在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说会儿话吧，孩子他妈。”

    路羽没想到刚说没多久的话，转眼就变成回旋镖扎在身上，她有点没法维持淡然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后，低头朝着小姑娘说：“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了啊，我不是你妈妈啊。”

    “爸爸已经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吗？”小女孩哭的更厉害。

    这哭声吸引了更多顾客的注意，刚刚被谴责的还只有齐青淮，现在连路羽也在被无声地骂着了。

    齐青淮觉得他被谴责倒是没什么，但路羽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会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提议道：“我们先从这店里出去，事儿之后再说。”

    路羽只能暂且同意。

    小女孩儿见状，终于不再哭泣，微笑着伸出双手，撒娇道：“抱抱。”

    路羽顿在原地。

    齐青淮没有动作。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抱还是我抱？”齐青淮问。

    “你抱，”路羽说完又补充道，“她先叫的是爸爸。”

    齐青淮“啧”了一声，认命地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离开这家童装店。

    小女孩被齐青淮抱在怀里，却也没忽略路羽，软软地撒娇道：“妈妈，我肚肚饿。”

    路羽：“......”

    齐青淮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语气里带着戏谑：“别看我，她喊的可是妈。”

    路羽快控制不住瞪他的欲望，她深吸好几口气，将这股冲动平复，咬牙切齿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商场哪一层有吃的卖？”

    齐青淮熟练地带着路。

    路羽给小女孩儿买完零食，她接到手里就急不可耐地吃了起来，活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

    事实上，就算她吃饭的样子不这么鲁莽，别人也能从她的身体状况推测出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洗的发白的衣服，瘦的突出的眼睛，还有手臂小腿上新旧共存的淤青。

    路羽边看她吃饭边问着齐青淮：“你打算怎么办？”

    齐青淮给小姑娘拍着背，防止她被食物呛到：“先去服务台，看看能不能靠广播找到她父母。”

    “的确。”路羽认可他的提议。

    在小女孩填饱肚子后，齐青淮就带着她和路羽到了一楼服务台，想让工作人员帮忙找一下她的父母。

    工作人员听到这个需求后，反应出奇的平淡，微微侧着头问道：“小孩儿长什么样我看看。”

    路羽稍微让开点，露出被齐青淮抱着的小人。

    工作人员轻轻地‘嘁’了一声，直接打了个电话，电话一被接通，他就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你这孩子还要不要了，天天让别人养算什么意思，快点过来接，不然我报警说你遗弃了啊！”

    他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掉。

    路羽看他这反应，问道：“你认识这孩子的父母？”

    工作人员笑了，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何止是认识啊，都快成老熟人了，你们俩不怎么来商场，不知道这些事儿吧。”

    “我告诉你们，你们抱着的这孩子有神经病，他爸妈就靠她出来瞎认爹娘，然后讹人骗钱呢。我劝你们啊，赶紧把孩子放下走，不然过会儿想跑也跑不了了。”

    “像你们这样傻兮兮被骗的小情侣，我一个星期至少碰上三对。”

    虽然店员说的有理有据，但直觉却告诉路羽，这之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如果这孩子的父母真的是靠讹人钱过活的话，为什么不在他们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就冲出来，而不是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路羽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可那工作人员却赶着他们，她只能选择走远偷偷观察，直到有个女人急匆匆地把孩子抱走，才跟齐青淮离开。

    “怎么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心事重重的？”齐青淮问。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路羽皱着眉。

    刚刚那个抱走孩子的女人，她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