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过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老师的。”
关河洲不顾梁亮幽怨的眼神,抢过他手里没开封的纸巾递给之瑶。
“可你不肯。现在好了,你努力袒护的朋友却在背后拿这件不是你做的事取笑你。”
看着之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关河洲不忍心再说下去。
“吃一堑长一智,”关河洲安慰她,“以后再遇到别人提不合理的请求你就不要再答应了。”
他手撑在膝盖上,注意着之瑶的神情:“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说清楚的。如果你没有勇气跟老师说,我去帮你说。”
之瑶摇摇头,下定了决心:“这是我犯的错,我自己去说。”
闻言,关河洲笑了笑,却不小心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嗞”了一声。
看着关河洲吃痛的表情,之瑶破涕为笑。
关河洲无奈地抬手轻拍了拍之瑶的头。
之瑶一怔,随即被关河洲的动作搅得心慌意乱,瞬间把伤心的情绪抛诸脑后。
正是因为这件事,之瑶意识到关河洲在她心里占据的分量如此之重,重到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瞬间扭转她的想法、改变她的情绪。
也是在这件事后,对于自己下不了决定的事,之瑶会请求关河洲的帮助。关河洲会提醒她帮助她,避免她犯错。结果渐渐地,之瑶对关河洲形成了一种依赖,这也造成了前段时间两人数年来第一次矛盾的爆发。
之瑶想到此,叹出一口气。
“最后,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老师。虽然又挨了一顿骂,但是祝言心也被老师训了一顿还写了检讨,想想不算亏!”之瑶点点头肯定道。
“亏死了好吗?!”穆司思不敢置信,“你简直是冤大头!”
她凑近之瑶,真诚发问:“所以说,你是烂好人的性格?”
“是古道热肠!古道热肠!”之瑶大声反驳。
“好吧,暂且算是吧。”穆司思懒得争论,“所以你跟我说你的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说的就是有些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要完全剔除是不可能的。就像我,经历了这样的事,到头来还是改不掉烂好人的个性。别人求我帮忙,马上就会心软。”
之瑶无奈又自嘲地笑笑,然后真诚地对穆司思说:“所以,你不要强迫自己去改变,这种事是需要循序渐进的,慢慢来。就像我,努力了这么久改变的依旧很少。”
穆司思挑了挑眉,注视着之瑶。
良久,她点点头:“或许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吧,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对于你来说做出改变或许不容易,但对我来说可能就没有那么困难了。结果如何,只有试试才知道。”
她喝了口汤,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久都改不了会不会是因为你打心底就认为你自己的这种性格根本没有问题。”
之瑶睁大眼睛,有些讶异地看着穆司思。
穆司思看着之瑶的表情变化,会心一笑:“被我说中了?”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认真道:“其实我也觉得乐于助人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老师家长也不会时刻宣传这种乐于助人的品质了。我觉得你欠缺的是辨别是非的能力。”
“就像你说的这件事,你的那个朋友提出的请求本身就不合理,你却还是答应她了,这就是你欠考虑了。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你都应该想一想事情的后果,尤其要考虑会不会伤害到自己。”
“就像我现在想要改变自己说话的方式就是经过考虑的,我考虑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减少别人对我的偏见和恶意攻击,最终实现让自己免受伤害的结果。”
她两手一拍:“完美!”
对面的之瑶和肖云朵已经被她的话怔住了,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什么。
半晌,肖云朵默默地吐出一句:“你好厉害哦。”
穆司思骄傲地撩了撩刘海。
之瑶观察她良久,不禁发出一声感慨:“你真的好像一个人啊。他也对我说过做事情之前要思考,顾好自身最重要。嗯,大概意思都差不多吧。”
“谁啊?”穆司思皱眉,“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关河洲吧?”
之瑶“嘿嘿”尬笑两声。
“你别误会,我对他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穆司思连忙解释,“我是给他送过情书,但他已经明确拒绝我了。而且,我现在发现我对他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他很多方面确实跟我有相似之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对他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错觉。但是,陈可琴的这件事算是点醒我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微颤:“看到关河洲,我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臭屁样。我面对他时简直像在照镜子,这就是一种凌迟!”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视线在之瑶和肖云朵之间来回扫视,“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之瑶和肖云朵看看彼此,无言以对。
穆司思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之瑶身上,语重心长地说:“喜欢关河洲性格这么差的人应该很痛苦吧?真是辛苦你了。”
之瑶满头黑线。
穆司思一下子靠回到椅子上,“不过,我就是看好你这一点。”
她突然又夸赞起之瑶:“关河洲惹人厌的说话方式和我挺像的,你能够忍受他的说话方式坚定不移地喜欢他,说不定你也能帮到我。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啊。”
她满怀期待:“怎么样?你考虑一下,我们可以互帮互助。你帮我改掉说话坏习惯,我帮你修正做事欠考虑的问题。”
之瑶没有马上答应她,而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关河洲。其中有关穆司思吐槽他的那些话她就自动省略了。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她比我更了解你。”
关河洲转身面对之瑶,之瑶从他的眼神中竟然看出了一丝挫败。
“她说的话是和我有相似的地方,但也有不同。她更多地是站在你的角度上来理解你的想法,而不是强迫你去改变自己。而我只考虑到你做的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为了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总是劝你不要顾及他人,顾好自己就行。现在想来,我好像一直在否定你乐于助人的品质。”
他略抬起头,思索了一下。
“要是你真的变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就不是我认识的李之瑶了。”
之瑶恍然,她慢慢抬起头凝视着关河洲。
在炽热耀眼的阳光映照下,他脸部清晰的轮廓映入眼帘。
“可你确实是为了我好啊。”之瑶不忍关河洲露出沮丧的神情,安慰他,“我帮人的时候确实不计后果,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真的会犯很多错的。”
“那倒确实,”关河洲点头赞同,“你做事总是不经过大脑,这点还是要改的。”
之瑶顿时感觉自己对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那你觉得我应该帮穆司思吗?”之瑶问道。
“看你自己的心意。我说过你的事情由你自己做决定,这件事我想你自己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之瑶想了想,说道:“我决定帮穆司思。”
“我就知道是这样,就你这爱帮人的性格……”
关河洲回忆了一下,若有所思。
“你上次跟那个陈……的女生吵架不全是因为她骂了肖云朵吧?”
他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更多的是因为你想到了自己初中时的事情吧。”
“你和穆司思有着相同的遭遇,真心把别人当朋友,却被朋友背刺。所以你才忍不住出头是吗?”
心思被戳破,之瑶默了一瞬。
“你说的没错。”她垂下眼眸,承认道,“确实有这个原因。”
之瑶感同身受,明白被好朋友背后中伤会有多难受,所以那时候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说实话,你和穆司思这一点挺像的。”
“啊?”
“看重感情,同时也很容易受伤。”
关河洲凝眸细看之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如平静无波的湖水,却仿佛有着洞察人心的魔力。
“受伤了即使心里很难过,表面也会故作坚强。”
关河洲分析道,接着半开玩笑:“说不定因为这件事,你和穆司思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之瑶想象了一下自己和穆司思手牵手说说笑笑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之瑶既然答应了穆司思的请求,自然要和她更多接触。
她和穆司思本就在一个班,互相照应起来挺方便。
穆司思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说话收敛了许多,其实最主要的是这段时间她基本和之瑶肖云朵待在一起,也没什么发挥的空间,她维持着这种对她而言等同于“闭麦”的状态直到放假前。
学校为了选上创意特色学校可谓煞费苦心,连暑假时间都不放过。
这不,学校又下达了任务,让学生在暑假期间完成一份暑期特色生活实录。
因为学校只需要五六份优秀作品进行展示,所以放宽了要求,可以几人小组完成一份,甚至可以和其他班同学合作,只是小组人数不能超过六人。
“你为什么也要和我们一组?”关河洲有些头疼地看着穆司思,语气不善。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穆司思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李之瑶在这一组我才来的。我的事情还没解决,还需要她督促我,这机会我不想浪费。”
之瑶在一旁尴尬地笑笑。
“我还想问问班长,你怎么会来这组?”
穆司思看看站在关河洲旁边的张言宋,语气疑惑:“你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俩不是……”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坐着的之瑶。
之瑶扯住穆司思的衣角,急急地向她使了个眼色。
“这个嘛,说来话长……”张言宋卖了个关子,“所以还是不说了。”
众人:“……”
“总之,男人的友谊来得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道理,是吧?”
说着,张言宋把手搭在了关河洲身上。
关河洲瞥了他一眼,然后冷漠地把他的手从肩上甩开。
……
之后组里又加入了梁亮和肖云朵,小组成员最终敲定。
大家在□□群里讨论着这份记录表的内容应该怎么填。
众人一致认为可以选择记录暑期去过的一些旅游景点,既方便拍照,内容也丰富更容易写。
既然是小组作业,最好是几人一起去一个地方。至于要去哪,几人却拿不定主意。
之瑶看着手机屏幕,脑内飞速运转搜索着各类旅游景点。
这时“叮叮”两声,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是姑姑发来的,问她这个暑假要不要去她家玩。
姑姑家?
对了!
之瑶迅速打字:要不大家去我姑姑家吧。
梁亮:什么?[不明所以]
之瑶:我姑姑家在泽顶山上,我们可以去泽顶山上玩,顺便把实录写了。
肖云朵:我同意![兴奋]
关河洲:同意。
梁亮:+1!
张言宋:+1。
穆司思:+1。
敲定了地点时间,之瑶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因为她事先跟姑姑说明了情况,所以姑姑提前联系了山下的朋友在上山入口处等着接他们上山。
刚开始路面还算平稳,车辆行驶很顺畅,但没过多久就开始颠簸,大家在车里晃晃悠悠,到最后颠的太厉害,大家像随海水波涛不停飘动的海草似的,大幅度地前后左右地摇来荡去。
“我,有点想吐……”梁亮鼓着腮帮子,一副要呕出来的样子。
之瑶被晃得也有些晕头转向。
“驾驶座背后的兜里有塑料袋。”
开车的陈叔叔贴心的提醒。
看来是经验丰富。
关河洲拿出塑料袋展开,一把盖在梁亮的嘴上。
“你小心点别吐车上啊,我们可没钱赔洗车费。”
梁亮瞪了关河洲一眼,然后委屈地转头看着张言宋。
张言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塑料袋,默默地坐的离他远了点。
梁亮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