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又过了一会儿,便有丫鬟回话,说是:“宝玉并各位姑娘都到了。”

    黛玉便往们看去,只见四个奶嬷嬷和七八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姑娘并一个少爷过来了。最大的那个身姿高挑轻盈,姿态优美,步若生莲。衣着很是讲究,浅蓝色的衣裙配上同色的首饰,尽显柔美、大气。她牵着一个头戴束发紫金冠,系着二龙抢珠抹额的男童。那男童生的唇红齿白,穿这大红色的衣裳,束着编织讲究的宫条,一副观音坐下童子的模样。

    黛玉注意到他【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条,系着一块美玉。】这便是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兄了吧,看着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很是眼熟。

    另外两个小姑娘的钗环裙袄倒是相似,只颜色不同,一个桃粉色,一个青绿色。

    贾宝玉被元春牵着走到屋内,看到贾母,便挣脱开元春的手,径直朝贾母跑去。“老祖宗。”

    元春像是习惯了,带着迎春和探春给屋内的长辈见礼。

    “你这猴儿,还不去见你姑妈同妹妹。”宝玉早就见一个貌美的夫人坐在贾母旁边,又有一个姊妹在那夫人旁边,忙上前作揖。说道:“见过姑妈,见过妹妹。”

    礼毕,宝玉又再次打量起黛玉,倒是生的同家中姊妹不同,【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如姣花照水,又似弱柳扶风。】周身好似仙气环绕,不似人间之客。衣着不似家中姊妹华丽,素净典雅,自有一种别的味道。他看罢,窝在贾母怀中,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贾敏笑道:“可是我家玉儿面善,倒是有几分母亲的模样。”

    宝玉听罢,像觉得有理,回道:“【我看着面善,只作远别重逢,未为不可。】”

    贾母拉着两个玉儿的手,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宝玉见到黛玉心中欢喜,问道:“妹妹可有玉吗?”

    黛玉有些疑惑,难道是找我炫耀,倒是将心中因面善而升起的一分好感去掉了。又看宝玉身上带着那玉有雀卵,回道:“胎里带着的玉我是没有,祖传的玉倒有一块。表哥这玉这般大,生来嘴巴可疼?”

    宝玉被问的懵了一下,求助般望向贾母。还未等贾母说话,贾敏便开口道:“玉儿别为难你表哥。母亲不知,我这玉儿调皮的很,在家中经常问她父亲。也不知哪里来的这许多问题,倒是让他父亲为难。我说不必回答,偏他父亲说这是玉儿聪慧,善于发现问题,须得认真对待,倒是因此经常翻书。”

    又让元春几个到自己跟前,将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几人。贾母让元春带着黛玉几人去到后面玩,别在大人跟前无聊。元春领命,牵着黛玉、宝玉,后面跟着迎春、探春,到后面屋内玩耍。

    “林表妹可有什么想玩的,这边有积木、九连环、小熊什么的。”元春让嬷嬷将玩具拿了出来,让黛玉先选。黛玉看了看,积木什么的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只拿了一个玉质的九连环打发时间。

    倒是宝玉,见到黛玉只选了一个九连环,以为她不会玩其他,忙给她推荐:“林妹妹玩这个吧,可以涂色的小熊,还有这个拼图也不错。”

    “表哥自去玩,我有这个便好了。”黛玉拿着九连环坐到了迎春旁边,她正拿着棋子往棋盘上摆。探春拉了拉宝玉的胳膊,说道:“哥哥,我们两个玩拼图吧”

    宝玉见黛玉拒绝也不生气,和探春一起玩起了拼图。元春见他们四个各自找好了玩具,便拿了本书在那看。余光看见新来的表妹拿着九连环不动,以为她不会,便想着等会儿去教她。还没等元春看两行字,黛玉的手便动了起来。仿佛解开了很多次,黛玉的动作很丝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但还没等元春将书放下,黛玉便将九连环全部解开了。

    元春在心中惊叹了一下,这个林家表妹可真是聪明。想了想,她作没有发现,仍旧读自己的书。那边黛玉将九连环解开后,又全部装了回去。在角落找到了几本启蒙的书,看了起来。

    几人玩了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提醒,该用饭了。黛玉几人进了后方,没见两个舅母,只表嫂李氏在。又见十几个丫鬟在那伺候,见她们来了,忙安设桌椅。

    “你两个哥哥在前面招待如海,我们娘几个便在这用些好的,也不必管他们。来,敏儿坐我旁边。”贾母在正面坐定,让贾敏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又有表嫂李执拉着黛玉坐到了贾敏旁边,元春带着宝玉坐到了右边,宝玉坐在第一个位置。

    荣国府的饭很是讲究,味道其实不错,只黛玉用惯了扬州那边的饭菜,有些不习惯。饭毕,便有丫鬟端着茶上来,林家习惯饭后过一会儿再用茶。贾敏便让丫鬟给自己和黛玉换了白水。

    用过茶水,李执便带着元春等人告退,留贾敏和黛玉在贾母跟前。三人移到内室,贾母拿出许多首饰珠宝让贾敏和黛玉选择,又让她们看了些上好的布匹,让她们带回去做衣裳。黛玉跟着玩了一会,便在床上睡着了。

    贾母便带着贾敏移到碧纱橱,问道:“敏儿,你们怎得忽然进京了?”

    红薯、土豆的事情虽没在朝上讨论过,但京中绝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经只晓了。贾敏有些惊讶自己娘家居然还没得到消息,回道:“母亲不知吗?老爷在扬州发现了新粮种,圣上才调老爷入京的。这些日子都是在皇庄忙碌,京中好些人家都送去了帖子想着打探消息呢。”

    “竟是如此!那圣上可给如海升了官职?”贾母这时也意识到了府里消息的闭塞。这么大的消息,府中居然没人知,老大和老二是越发不中用了。

    “还没定呢,老爷估计着是去户部。”贾敏也不隐瞒。

    “户部也好,四皇子是个干实事的,和太子关系也好。”贾母放下心来。还是老爷子有眼光,选中林如海做女婿,如今可不是官运亨通。

    “母亲,大哥和二哥如今……府中可有什么章程?珠儿和链儿学问如何?”贾敏对娘家的形势有些担忧。自父亲走后,这荣国府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自己那大哥不提也罢,二哥担了一个会读书的名头,在员外郎的位子上一动不动。

    “珠儿已经考了秀才,打算明年考举人呢,夫子说有些希望的。链儿这孩子机灵,只是不爱读书,为人处事倒是不错,和各家的孩子关系也好。府里打算给他捐个官,后面再袭爵。”贾母也是明白荣国府的现状,这一代是没什么办法了,好在贾珠还算可以,再有林如海的帮助,应该能平安过两代。

    “母亲心中有成算就好。”贾敏见母亲心中清楚便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娘家的事她也无法插手太多。“就是宝玉这孩子……”

    “怨他母亲,非要把衔玉而生的事嚷出来。好好的孩子,让她毁了。”贾母想想老二家的就糟心,还觉得自己很聪明,要不然顾及着王家。“玉乃国之重器,这皇室都没有衔玉而生的人,偏偏我家有。得亏你两个哥哥不成器,不然……只是可怜了宝玉那孩子,一辈子就是个富贵闲人的命了。”

    “好好引导,做个名家大师也是可以的。我看那孩子挺聪明的,做不成官,倒是可以走走名家的路子。”贾敏也明白母亲的顾虑,这是关皇家,自是应该小心行事。

    “敏儿这事你就别管了,只专心养胎便好。”贾母担忧的看了一眼贾敏的肚子,“你年岁不小,可要好好注意。如今已经八个多月了,等回了林家,便不要再轻易外出了。多备些稳婆奶妈,再就是多请两个大夫,特别是女大夫,得提前寻摸。”

    贾母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说道:“我这还有些上好的药材,当年你父亲续命用的人参还留了几个参片,晚点你都带走。”

    贾敏自是明白那参片多重要,宫里出来的好东西,忙拒绝道:“参片母亲先留着,林家也有人参,年份很不错的。原是女儿的不是,烦劳母亲忧心。”

    “你们兄妹三人,独你最得我心,哪里是你的不是。若不是我这把年纪了,到扬州又远,你生黛玉时,怎么也要守着。”贾母轻轻抚摸着贾敏的头发,“我儿也算是苦尽甘来,只要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便好了。”

    “不若我生产时母亲去林府住些时日?”贾敏试探性的说道:“就怕母亲不舍得哥哥嫂子们。”

    “你又不是十七八岁,还要母亲陪着。”说完,贾母又叹了口气,“我老了,也帮不上你什么了,你只平平安安就好。”

    母女二人又说了会话,挡不住困意,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便睡了快一个时辰。重新洗漱完,贾政也带着林如海到了后院。

    众人又是一通寒暄,喝了两杯茶,说了会话,林家人离开的时候便到了。贾母带着几个孩子送到了院门口,宝玉自是不可以让林妹妹走,哭哭啼啼的。但贾政就在旁边,又有满是书卷气的林如海,宝玉自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故而,林黛玉很顺利的坐上了回去的轿子。

    等离开了荣国府大门,贾敏一坐上马车,眼睛便开始红了,把黛玉父女吓了一跳。等到了林家,贾敏的情绪才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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