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未在庄子里用饭,黛玉弘晖一行人便离开了,只留下负责农事的两个员外郎在那继续看着。因快到下值的时间,一行人便各自回家了。

    晚上,四贝勒府的众人已经进入了梦乡。突然,前院传来了几声惊呼。

    “不好了!大阿哥起热了!”

    前院的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有灯光隐隐绰绰的流向后院,不一会儿,后院的灯也亮了。

    这晚胤禛正宿在正院,得知弘晖起热了,夫妻两个赶紧穿上外衣披上斗篷赶到前院。

    四福晋的头发披散着,刚进院门,便连声问道:“弘晖怎样了?大夫可来了?可吃了药?”

    有小太监回道:“回福晋,大夫已经来了,正在屋内诊断。”

    夫妻两个的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屋子,就见屋内灯火通明,几个人围在床前。有嬷嬷正在给弘晖擦拭降温,一个老大夫正在把脉,金宝并一个小太监围在旁边。

    见了胤禛和四福晋,众人忙让开位置。这时两人才看到弘晖,只见他面色潮红,眉头皱着,眼睛闭着,嘴唇泛白微张,睡的很不安稳的样子。

    四福晋轻轻摸了摸弘晖的额头,很烫。此时那大夫也收了手,离开了床边。

    胤禛跟了过去,问道:“弘晖的病症如何?”

    那大夫眉头紧皱,有些犹豫,说道:“大阿哥的症状来的突然,很像风寒。但,老夫总觉得有些不同以往,倒是,倒是有两分像出痘。这样,我先开服药,给大阿哥服下。先降温,余下,只能等明天早上再看看了。”

    胤禛一怔,又眉头紧锁,只让苏培盛带着大夫去开方子。呆了一瞬,又唤来金宝,问道:“弘晖是何时起烧的?可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金宝回道:“大阿哥用过晚饭后不久,便说有些乏了,犯困。奴才们只以为是今日在庄子上累着了,便伺候主子休息了。一刻钟前,奴才过来给主子添灯,就发觉有些不对,一摸便有些烫了。”

    胤禛点点头,让他忙去,自己走到床前。此时四福晋正在用温水给弘晖擦手,见了他,忙问大夫怎么说。

    胤禛没有说大夫另有猜测,只是回道:“说是风寒,开了方子,我让苏培盛去煎药了。”

    又过一会儿,药便端来了。大概是感觉到苦,弘晖的嘴巴紧闭着,药怎么也喂不进去。就在夫妻两个准备硬灌的时候,弘晖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他声音有一点无力,大概想起身,却没成功,喊了一声额娘阿玛,又躺在了床上。

    四福晋忙应了,端着药说道:“晖儿快把药喝了,你发烧了。”

    “是吗?”弘晖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不舒服。辛苦额娘和阿玛啦。”

    “傻孩子。”四福晋轻轻扶起弘晖,将药喂到了嘴边。弘晖皱着眉头,几大口将药吞了下去。喝完又漱了口,才又躺下。

    喝完药一会儿的功夫,弘晖又睡了过去。旁边的嬷嬷还在给他擦拭,等了有两刻钟,四福晋又摸了摸,感觉没有那么烫了,便开口同胤禛说道:“爷,你去休息吧,还要上朝呢,弘晖这边有我呢。”

    胤禛没有应,仍旧守在床边。四福晋又劝了两次,没应。只到弘晖的烧退了下去,又等了会儿,见弘晖睡得安稳,胤禛才去旁边的院子休息。

    胤禛走后,四福晋也在屋里的软榻上休息了一会儿。快到寅时时,弘晖又烧起来了,这次大概快一个时辰才退下去。

    “怎么样了?”胤禛穿着朝服,进了屋子。

    四福晋正守在弘晖跟前,回道:“还是有些热。”

    胤禛拿手碰了碰弘晖的额头,说道:“等会儿宫门开了,我便让苏培盛去找太医过来看看。”

    这时弘晖迷迷瞪瞪的也醒了,声音有些无力,叫了一声阿玛。胤禛拍拍他,说道:“弘晖再睡一会儿吧。”弘晖应了,又闭上了眼睛。

    太医大概卯时三刻到的,来的是陈太医,对小儿的病比较拿手。此时弘晖刚醒一会儿,正在洗漱。因为乏力,还是金宝帮的忙。

    见了陈太医,弘晖乖乖伸出手来,让他把脉。陈太医把了把脉,又让他张嘴睁眼。

    做完这些,陈太医又说道:“麻烦阿哥让我看看胳膊。”

    弘晖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旁边的四福晋见陈太医面色凝重,心中不觉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陈太医看完,又要了大夫开的方子,改了一下交给金宝下去煎药。

    四福晋忍不住问道:“陈太医,弘晖怎么样了?”

    陈太医语气凝重,说道:“大阿哥有些像风寒又有些像出痘,现在还说不准,福晋要有个准备。大阿哥可有接触过什么不妥当的东西?”

    听到出痘,屋里顿时一静。四福晋有些站不住,踉跄了一下,被身旁的侍女扶住了。

    弘晖被四福晋吓了一跳,将四福晋安置到凳子上,才回道:“昨日就去了庄子上,其他和平常一样,没有接触过特殊的东西。”

    陈太医点点头,回道:“如此,还是请刘太医、孙太医两位过来再确认一下吧。”

    四福晋忙应了,派人去请两位太医。等两位太医到了把过脉,三人便一起商议。结果便是有八成的可能是出痘。

    这个结果一出,四福晋当时便慌了神。以太医的习惯,八成便已经是确认了。只能强打起精神来,派人去通知胤禛,又让人将院子封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院子里又调来了两个出过痘的下人,专门负责和外面接送东西。

    弘晖感觉自己还好,只是有一些乏力,体温也已经正常了,偏身边的人都紧张的不行,甚至连床都不让下。还是他好说歹说,才被允许在屋子里走动。

    胤禛接到消息时正在户部当值,得知消息眼前便是一黑。扶着桌子稳住心神,立即派人去康熙那里禀明情况并告假,又安排太医给户部昨日和弘晖接触过的官员们诊脉,确定无事又让他们回家休息几日。至于庄子上,自然有康熙那边负责安排,他就不越俎代庖了。

    等他将事情安排好,立即赶回了贝勒府。而知道弘晖出痘的林如海也是万分担忧,昨日,玉儿可是一起的。回了林府,立即请大夫给黛玉把脉,得知黛玉非常健康,林如海才松了口气,心中不住庆幸。

    黛玉有些疑惑,问道:“爹爹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突然让大夫过来诊脉,我已到筑基,不必担心普通的病症。”

    林如海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弘晖阿哥出痘了,昨日咱们一同去了庄子,你年纪又小,为父的,怎能不担心。”

    忽然到这个消息,黛玉有些疑惑,弘晖哥哥不是说过几日再种痘嘛,怎得提前了。又问道:“爹爹,出痘很严重吗?为何如此紧张?”

    林如海回道:“我儿年幼,不知这出痘的厉害。这出痘就是天花,没有什么特别对症的药,多是辅助的方子,生死全凭自身。另外就是这病传染,传染的特别厉害。刚入关那几年,更是天花猖獗,死了不知多少人。当时,可真是‘谈花色变’。唉,出了痘便意味着九死一生啊,先帝爷便是因为这个不过二十三便驾崩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得过一次便不会再得了,圣上小时出过痘,先帝因此也多偏向圣上几分。”

    黛玉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弘晖哥哥......不对,弘晖哥哥不是种痘吗?想到这,便问道:“种痘呢?不是说可以种痘吗?”

    林如海也不隐瞒,开口解释道:“这种痘,种的是人痘,就是得了天花后结的痂碾成粉末,给人种上。这种虽然比自己出痘危险小,但也强不了多少。”

    黛玉反问道:“即使如此,为何还要种痘?”

    林如海摸摸她的头,像是感慨,又像是无奈,“总是希望不是。”

    “总会有办法的,万物皆是相生相克,这天花也自会有治愈的方法。”黛玉语气坚定,“都会好好的。”

    回到四贝勒府的胤禛也在思考,记忆中,弘晖平安度过了种痘,为何这次会提前感染呢?难道自己不该去碰这红薯和土豆?还是老天在告诫自己“天命不可违”呢?

    入了大门便有管家将四福晋的安排告知胤禛,他点点头,回道:“让府中的人照福晋的话做。还有,关闭府门,只留角门进出。除了采购,不许外出。”管家应声告退,胤禛带人朝着弘晖院子走去。府中人虽然忧心忡忡,但在四福晋的安排下仍是井井有条。

    还未到弘晖院中,便遇到了来接弘昐的李氏。见到胤禛像是看见了神仙,满是惊喜的迎上去,口中喊道:“爷,您可算回来啦,妾身怕的不行。我们弘昐离的这般近,万一有个什么,我也不活了。也不知这大阿哥如何染得这个,前两日我还劝福晋不要让孩子多外出。瞧瞧,如可倒好。”

    胤禛看了她一眼,回道:“即是担心,便带着弘昐回去,仔细照料。来人,送李氏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院子。”

    说完,也不管李氏的反应,大步流星地走了。走了几步,便听到后面传来哭喊声。胤禛好似没有听到,没有一丝停顿。

    刚到弘晖院中,胤禛便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侍从们捂着口鼻,在院里走动,撒些什么东西。胤禛看了几眼,便进了堂屋。弘晖正在屋里看书,看着精神还行,四福晋坐在一旁,手边还放着账本样的东西。见此,胤禛一路提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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