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自己家，弘晖便将资料取了出来，交给门外守着的侍卫，让他明天早朝前交给阿玛。这个侍卫还是当初胤禛给的，对胤禛的院子、上朝时间都清楚。第二日天还没亮，交班的人一过来，那侍卫便赶到了胤禛的院子，果然就见胤禛在往外走。

    侍卫赶紧上前禀报，说道:“启禀贝勒爷，大阿哥让奴才将这个交给您。”说着将手中的资料呈了上去。

    有机灵的小子已经将灯凑了上去。就着灯光，胤禛看了一眼资料，瞬间便被惊讶到了。这牛痘果真有用！心中又不禁浮上喜悦之情，我儿厉害！

    “你先回去告诉大阿哥，说事情我知道了，让他放心。”胤禛说完，便带着资料离去。

    在马车里，胤禛将资料看了个大概，心中对牛痘之事把握更大了。若是此事成功，必定名垂青史，对大清更是大功一件，比之粮种也不差什么了。现在，只差调查结果出来了。只要调查出结果，便可将此事禀明，由太医院进行验证。这等利国利民之事，自然是越早越好。

    只到了宫门口，胤禛才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交代侍卫看好马车，不得让任何人进入，他才离开。等上了朝堂，他又是那个严谨认真的四贝勒，完全看不出刚刚还惦记着牛痘之事。

    此时朝堂之上正在讨论南巡之事。这已经是康熙朝第四次南巡了，这次主要是视察河工之事。因有旧律可循，争执但也不大，只胤禛有些不开心，国库的银子并不富裕，且这次南巡还会无功而返。但他能说嘛？不能，只能在那冷着脸。想想正在重修的国子监，还有明年山东的灾情，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除了户部的官员，也就只有站在胤禛旁边的胤祺注意到了他的不同意见。没办法，穿的有点薄，太冷了。胤祺微微往旁边挪了挪，远离胤禛。

    因为这次太子要跟着南巡，这监国人员便不能按照以前的来，毕竟以前都是太子监国。最后还是康熙拍板，定下了让直郡王、胤禩两人留下监国，太子、老三、老六、十三、十四跟着南巡。虽然和记忆中不太相同，但胤禛并不惊讶，自己身上还有粮种的事情，圣上怎么也不会安排自己参加南巡。

    等下值回家，去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这是粘杆处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负责人自是特别重视，因此调查的结果也很仔细。粘杆处的头领是个平平无奇的男子，穿着家丁的衣服，背有些弯，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特征，站在那里，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下人。

    “田一，说说情况吧。”胤禛坐在椅子上，拿着调查结果翻看着。

    “禀主子，京郊自康熙元年起共有二十一例牛出痘的，其中有一只牛因出痘死亡，其余均安全度过。共有78人感染上牛痘，其中三人死亡，七十五人平安出痘。这七十五人中，又有二十三人再次遇到天花爆发，无一人感染。”田一的话没有一丝波动，好似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震惊和喜悦。他十五岁时村中有人出痘，整个村子只有他和田六死里逃生。若是这牛痘真的有用，那......

    胤禛的眉头微皱，开口问道：“你们是如何判断一个人传染的是牛痘还是天花的？”

    田一回道：“这78人均是伺候牛的百姓或下人，出痘时间均在牛出痘后或出痘时。并且，当时周围或附近均无人出痘。这些人的姓名、住址、出痘的时间、地点均记录在上面。”

    胤禛这才点点头，夸道：“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田一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自会有人带他去领赏银。

    第二日下了朝，胤禛便带着折子去了乾清宫。此时康熙正在看折子，听到胤禛求见，有些惊讶，难道又是来告诉朕国库没银子了？不能吧，这南巡不是已经定下来了。还是孙子好，儿子都是讨债的。

    等胤禛进来，便看到康熙在认真的批折子，便批还边说道，谁谁谁又来哭穷了，真是影响心情。胤禛有些无语，自己不就在朝堂上说了两次国库没钱嘛，用的着这样明示自己吗？

    “启奏皇阿玛，儿臣有关天花的事情禀报。”胤禛特意提高了音量。

    “天花？呈上来吧。”康熙有些疑惑，老四什么时候对天花有研究了，难道是因为弘晖。

    胤禛将自己整理后的折子呈了上去，开口说道：“前些时候弘晖出痘，儿臣心中不安，恐其糟了暗算，便着人调查。没想到竟是皇庄上的牛出了痘，传染了弘晖。弘晖这次出痘症状较其他出痘症状轻很多，且痊愈速度更快。弘晖这小子便说，‘若是这次出了痘，便不会在得天花就好了，而是这牛痘和人痘这么像，说不定可以预防天花。’儿臣不信，弘晖非要儿臣去调查，拗不过他，便应了下来。

    再有，虽太医说弘晖身体已经无碍，然儿臣心中不安，便差人在京中调查，可有与弘晖症状相似的，没想到还真是有不少。而且，这调查结果，竟然果真如弘晖所说，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儿臣不敢隐瞒，特来禀报皇阿玛。”

    此时康熙也将胤禛递上的折子看了个大概，心中不禁兴奋起来。若这是真的，那天花之疾便再也不必恐惧，朕也能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了。

    “来人，去宣太医院院使还有孙川柏、王苍术。”

    康熙话音未落，便有殿外的太监疾步往太医院走去。很快三人便出现在乾清宫内。康熙将胤禛的折子给三人看过，三人均是欣喜异常。身为太医，他们太懂这个意味着什么了。三人对视一眼，便由院使上前回话。

    “启禀圣上，折子中调查的情况若是属实，牛痘预防天花一事便有八成的把握为真。只是具体效果如何、怎样种痘安全需要进行实验验证。”院使姓任，名仲元，是个年近花甲的男子。任院使明年便准备乞骸骨了，没想到自己还能遇上此等大事。若是成功了，那自己这辈子也是值了。

    “臣等愿意立即开展实验，确保牛痘能为我大清所用！”三位太医默契十足，同时开口请命。

    “即是如此，牛痘的事情便交给任院使负责，孙太医、王太医辅助。”康熙见他们三人的模样，便明白牛痘对天花确实有效。又说道：“回去写份规划，明日在朝堂上与众臣商讨。”

    等三人退出去，康熙才笑着问胤禛：“老四，这事若是成了，你和弘晖便是头一份的功劳啊。”

    “儿臣不敢居功，全赖皇阿玛圣明，龙光永照，保佑弘晖平安出痘。也是弘晖坚持，若不然，儿臣也不会关注牛痘，更不会差人调查。”如今康熙已经开始对太子不满，或者说对年长的儿子都心生猜疑，胤禛自然不敢承认自己的功劳，特别是牛痘这么大的事情。再说，胤禛自己也觉得，弘晖的功劳更大，自己不过帮忙调查而已。

    康熙哈哈大笑，直夸弘晖是个有福的好孩子，更是当场写下圣旨，封弘晖为固山贝子。

    弘晖封为贝子的消息一传出去，众人反应不一。毓庆宫当晚便有宫人不小心打碎了茶杯，直郡王府倒是没人打碎东西，但惠妃那却有宫人犯错。再有便是胤禟他们几个叔叔心中泛酸了，他们这些叔叔都还是光头阿哥，弘晖倒是后来居上，封了贝子。特别是胤祯，直嚷着皇阿玛偏心，被德妃说了一通。

    且不说他们内心如何想的，只圣旨下来后，都派人送了礼来祝贺。连胤祯那里，也送了一把上好的弓箭来。内务府那边也赶紧派人去给弘晖量尺寸，定制吉服。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催，宫中落锁之前居然派人将弘晖的吉服送了过来。吉服冠、蟒袍、吉服带、朝珠一样不少，还让弘晖试了试，若是有问题，当下便可以改动。

    等弘晖试过吉服，便有太监过来宣旨，让弘晖明日去参加早朝。这倒是让胤禛父子两个没想到，也怪不得内务府送衣服的速度这么快。传旨的太监刚走，胤禛便赶紧给弘晖传授上朝的注意事项、礼仪要求。这些原是应该内务府或者礼部差人教授，但弘晖却没那个时间去等他们了，也幸好弘晖记忆力不错，能够将胤禛的话记住。又走了两次过场，胤禛见他记得差不离，才放他去用饭。

    这日上完课弘晖连作业都没看，直接睡觉，不然明早可起不来。寅时三刻不到，金宝便开始叫弘晖起床。在弘晖还睡意朦胧时，便已经开始给他穿衣服。又有侍从拿着温色的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此时弘晖才算迷瞪过来。

    等弘晖收拾妥当，胤禛已经到了他放门口，说道:“既然收拾妥了，便走吧。”

    到了府门口，四福晋正在那等着两人，旁边跟着的丫鬟还带着食盒。见了弘晖两人连忙迎上来，说道:“弘晖还好吗？困不困？上朝跟好你阿玛，别害怕。”又对着胤禛说道:“爷，你看好弘晖，他还小，不懂朝堂上的事，可别被别人给害了。”

    弘晖和胤禛点点头，都一一应了下来。四福晋又将食盒交给苏培盛，说道:“差点忘了这个。弘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这是些吃的，还热着，路上吃。”

    四福晋又拉着弘晖的手交代几句，才放胤禛父子坐上马车。看着两人坐着的马车转过街角，四福晋才转身回府。

    马车内，还犯困的弘晖正在吃包子，肉馅的，还热乎，大小刚好一口一个。食盒里还准备了些喝的，只是不多，怕在宫中不方便。胤禛看他用的香甜，从里面把最后一个拿走了。弘晖下意识的想去夺回来，抬头看见胤禛的神色，笑了笑，缩回了手。

    “怎么，连个包子都舍不得给阿玛吃了？”胤禛手里还拿着最后一个包子。

    弘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食盒，说道:“阿玛，这是额娘给我准备的包子啊。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上朝前吃东西嘛。”

    胤禛看了弘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包子放到嘴里。嗯，味道还不错，明日便让福晋给自己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