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唐怡菲的电话，陆胜胜还未从惊慌中出来。
她死盯着电视上的报道——中方外交部发言人立即召开发布会，强烈谴责对方的行为，并称其举动是在国际环境上无视正义王法，肆意妄为地入侵！
她根本不用想网上会掀起怎样的言论，一定有一群人希望国家立即通过军事以及其他各方面打击。
陆胜胜放眼望去食堂里有很多人都在指着电视在讨论这件事，她突然想知道蒋万然在哪里，在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可她现在心中久悬不下的是，航天发射失败了。
竟然能失败！
一下午办公室都静悄悄的，连林禾给陆胜胜她未婚夫给她新买的水果糖都压低嗓子说话，“胜胜，这个西瓜味蛮不错的…”
“…谢谢”一下午陆胜胜都是机械地完成任务，一颗水果糖如沙漠中惊现的甘泉能让她从麻木中拔出片刻。“林禾…”
刚慢慢挪回自己位置的林禾听到陆胜胜叫她，立刻警觉地看了看办公室的其他几个人，转向陆胜胜指了指手机，用嘴型说到：用手机。
陆胜胜点点头，长舒一口气，一种挪开压在胸上大石头的轻松袭遍她全身，只是没持续多久石头又压了上来。
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点开和林禾的聊天框还是前些日子她说看到蒋万然接她下班，他长得蛮帅的，陆胜胜眼光真不错。
陆胜胜当时咯咯笑个不停地拿着手机给蒋万然看这段记录，而现在她再看到毫无感觉。
【你知道战争吗？】消息一发过去陆胜胜就悄悄转过头想看看林禾的神色，但消息被林禾料到，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我知道。胜胜，我知道你看到新闻了…】
【不，不是他们的，是我们的战争。】
林禾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她回复过来：【你是说太原的这次发射吗？我都知道了。】
原来，现在这条消息已经在系统内散播开了。
陆胜胜顿时觉得这些航天人真能坐得住，如果她只是个不接触这些的普通市民，知道这些事后一定拍桌跳起来。
幸好她能接触内部更多才能在这群人里跟着拥有一份镇静。
【你不要担心，一定都会解决的】
陆胜胜当然相信自己人的实力，她只是想到了更多。
直到晚上下班回到家，蒋万然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没人接的电话让陆胜胜害怕，但她还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别乱想，要相信蒋万然会按他说的明天回来。
程梓欣还没有回来，没收到她的消息就可能这件事媒体也没有知道太多。
休息的时候陆胜胜也会打开社交软件，看到爆红的热搜无一例外是关于这次事件的。她看到这一切在网上如何发酵，又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添油加醋制造恐慌。
她猜，韩伟明一定没有看这些。
航天是各国极力发展的科学尖端事业，而在今天…
思绪被打断，于牧维的电话打了进来，“现在立刻到会议堂。”
这是每次院级任务公布的地方。
院里的大部分同事都住在家属院，所以赶去的路上陆胜胜看到和她穿着同样制服的人群在夜色里奔向同一个方向，所有人都收到了通知。
胃里翻江倒海，手心冰凉，陆胜胜紧张地想吐。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害怕这次会议是通知准备宣战吗？
一进去陆胜胜就看到了自己在的小组，大家都低着头跟韩伟明坐在第二排，韩伟明的神色蕴藏悲伤，让陆胜胜不敢多看一眼。
“吃饭了吗？”和上次一样，她坐在于牧维的身边。
“嗯，吃了。”
于牧维点点头，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大屏幕。
院领导很快也走了进来，同样一副沉重严肃的样子。
上次失联，陆胜胜都没见到这群人如此。
没有领导介绍以及开场词的环节，院长直接拿起桌上的话筒，“X院所有的同志们，我很不愿意这么晚把大家又叫回来告诉你们这样一个事实：我们不安全了。”
此话一出底下的千人早已开始窃窃私语，也有一部分人不明白院长的这句话在说什么。
“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午间新闻。这场战争不只是小国家之间简单的纷争，他的背后是大国们的黑手，如果你们认为我在说谎，那么请大家看。”
刺眼的投影光照在院长的白发上，他微微挪开，大屏幕上是太原卫星失控坠毁的画面，下一张是控制室里所有电脑瘫痪，屏幕上不停地跳跃不规则波段。
“这件事你们已经很多人应该都知道了，但我真正想说的是…”意味同事走到院长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院长震惊地抬头看着同事。他低头神色凝重地看了眼手机，声音多了丝颤抖：“现在大家可以打开任何新闻软件或者社交平台了…”
低声的嘈杂中陆胜胜和于牧维互相看了眼，她点开了微博，他打开了浏览器。
“光闪…”陆胜胜看到热搜第一条：我国自主研发可控核聚变激光武器“光闪”正式投入军方使用！
她听见于牧维加重的呼吸声，台上的院长继续说：“据我知道的消息，光闪这一任务已经蛰伏了七年之久，军方原定在明天早上八点钟向世界发布这条消息，而现在提前的原因是我们被发现了。”
七年…核聚变…
陆胜胜的脑海突然连接出一条清晰的关系线。
会议堂一下炸开，陆胜胜已经分不清是哪个角落传来第一声喊叫：“这就是宣战！”
“他们已经把手伸到武器上了，这不是挑起战争是什么！”
“中东战争只是他们的羊皮！”
陆胜胜的两个耳朵充斥着各种杂音，她弯腰撑在膝盖上掩面沉思，极力想要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的回应呢？只有谴责吗？”短暂的安静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样一声。
“不。”院长冷静开口，会议堂竟然有了他的回音，“这么晚把大家叫回来的原因是…”身后的幻灯片又切换了一次，一行小字提醒这是最后一张。
幻灯片上白底黑字写着几个大字：航天与新概念武器研发。
“现在开始，这是我们的中心任务了。你们能想到的任何一个科技机构都在这一刻把新概念武器的研究任务作为中心。战争的硝烟已经弥漫到了家门口，不先打响第一枪是我们的人性，但反击是我们的本性。”
直到听见于牧维叫自己名字的声音陆胜胜才大梦初醒，她有些灵魂出窍地转过去看着他，“你还好吗？你脸色很难看…”
“我没事。”陆胜胜无力地摆摆手，“早点回去休息吧。”
身边都是往回走的人群，于牧维也不好停着不动。
“一起吧？”于牧维试探地问，看陆胜胜点头才松了口气。
路上她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地前行。这个时间寒风刺骨，陆胜胜抱着胳膊不停发抖。
“…你晚上出来还是穿得有些少了。”于牧维心底笑自己刚刚竟然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一样的工作服并没多厚。
“跑的有些急了。”陆胜胜笑笑。
“你今天上网看舆论了吗？”于牧维还想找些话题，不过只能从工作方面开口。
陆胜胜点点头，“看了。其实也不用看，都能想到，”她自嘲地笑笑，“我还是有点好奇罢了。”
于牧维知道发射被影响还是下午余飞阳告诉他的，他确实没想到竟然会失败。
从他高中那时候开始一直到今天以前所有的航天任务全都圆满成功，这一直都是十几亿人的骄傲。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对方又是怎么知道有这个任务的呢？
“你难道没想过他们怎么知道有这次发射的吗？”
“想过，我们不是从小就知道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间谍组织吗？”幸好出研究院没多远就是社区，进了小区门陆胜胜感觉走路让身体热了一些，于牧维的问题好像戳中了她莫名的笑点。
于牧维听到她这么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自己脑子真是短路了才问出这个幼稚的问题。
“大学的时候我看过一本书，新概念武器在这本书上出现过。我不记得是谁写的了，只是扫了一眼。那时候我对航天的向往还只是停留在参与深空探测和地球开发上。”单元门前的路灯坏了，陆胜胜没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回头看了眼门前的空地，是之前和蒋万然写名字的地方。只是想到这个人，她想要确定的事就不停在心间跳动。
“怎么不继续说了？”于牧维也停下向她看的地方看去，什么也没有。
“于牧维，” 陆胜胜盯着他的眼睛，无比真诚，无比炽热。“我们还是读书时那样谈理想说心里真实看法的好友吗？”如同多年前他们一起买了校门口的糖葫芦走在校园里在月光下畅谈一样。
“是。我保证永远如此。”于牧维看着她的眼睛同样赤诚，他能从她的眼睛里明白自己对她也是重要的。
只要这样就好了，他渴求可以一直在她身边。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时候我就渴望通过战争实现科技武器的大爆发式创造，想要所有新科学概念全部化为现实出现在我眼前呢？”
于牧维惊得说不出话，他知道这是个多危险的想法。
那可是战争！
“不用那么惊讶。”陆胜胜摆手笑道：“我当然无法做到凭个人挑起战争，也没那么大影响力让全世界的科学家都按我的想法来研究。”
尽管于牧维故作放松地说她吓了他一跳，但心一刻都没落地。
他知道陆胜胜不是随便说说的人，只要她能说出来一定心里有一半在坚定这样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