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月亮

    周末的时候,一段时间来的网上好友,京都校的三轮霞发信息约你出去玩。

    据说是因为偷偷接校外工作而跑到东京来的。虽然根据她的说法,只是很简单的祛除任务。但是作为三级咒术师要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独自行动,想必有不小的风险。

    “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了啊。”三轮如是诚恳地说道,“其实打黑工的情况还是比较普遍的。走正式途径的话,会有很大一部分额外的花费。比如说,三级任务,至少会派二级或两个三级来确保安全,还要加上辅助监督。这样委托人要承担的费用大大增加了。所以有很多雇佣业余咒术师的中介在私下活动。”

    听起来是一个很旺盛的地下市场呢。你对此兴趣不大,但是提出为三轮付电影票的钱。

    “不行不行!”她坚定地拒绝说,“是我请客啊!第一次有机会请小觉出来玩!”

    于是你转而建议买爆米花和冰饮。

    “好耶。”她挣扎了三秒钟就屈服了,“可以选那个蓝莓的圣代嘛,我一直没有吃过哦。”

    临近新年,电影院里放的都是温馨的合家欢和浪漫的爱情电影。影片看完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坐在后排椅子上不动,拿买冰饮附赠的纸巾擦眼泪。

    “超感人啊。”

    “是啊。”

    “说起来,小觉居然会看影片到哭,之前很难想象呢。”

    “啊,为什么?”

    “有点微妙的感觉……”三轮想了想,“小觉哭是因为什么?”

    “因为……男女主角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感觉好悲伤哦。”

    “对!就是这样!”三轮猛拍手掌,“但是我会代入到女主角,觉得不能和爱人在一起,所以超难过啊。”

    “这有什么不同啦。”

    “有很大的不同啊!”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印象啦。”你好笑地说,“我超容易掉眼泪的,还被老师嘲笑啊。”

    “之前是月亮公主那样的印象呢。”

    “欸?”

    “在京都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感受,但是特别强烈。当时小觉救了我们吧。问起来为什么要救,回答’是本能吧’。”她说,“当时的态度,有点冷漠——不对啊,不是冷漠。”

    她用手指卷着沾着黄油爆米花的纸巾,停下来努力想了一下。

    “就是,会很温柔地关心别人,但是不在意对方的回报,也不觉得地面上的事和自己会有什么交集。”

    “那是什么啦?”

    “有点遥远吧,像守护女神那样。”她说,“所以当时过了好久才敢和你搭话。好像小觉是辉夜姬那样的角色,过一会儿就会飞到月亮上去了。 ”

    你听得糊里糊涂:“太夸张了吧。”

    “没有啊!”她很认真地说,“说起来其实,五条先生也会给人这种感觉。很和气,但也有距离感。不过区别是……”

    “区别是?”

    “感受很强烈:如果你惹到他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打回来的。”

    ***

    这段对话的下半场让你觉得超级好玩。还想着马上见面时,要和五条老师提起这个“肯定会打回来”的印象。但是第二天到任务地点报道的时候,发现等在那里的还是之前一周带你出任务的七海先生。

    “七海老师早上好。”你先打招呼,紧接着问道,“五条老师没回来吗?”

    七海看你一眼,表情有点微妙,介于意料之内和恨铁不成钢之间。

    “有紧急任务,要推迟几天。”

    你难掩失望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说道:“平时不要总是想着咒术训练,这个年纪的学生应该多和朋友出去玩玩。”

    “好的,谢谢七海老师。上周末就出去看电影了。”

    “不错,”他惊讶地说,“是男生吗?”

    “嗯?是女生啦,京都校的三轮。”

    “哦。”七海先生莫名有点失望地说,然后他没忍住似地说道,“男生也挺好。”

    “啊?好的……”

    ***

    远在天边打怪的五条老师大概不知道自己可靠的后辈正在真诚地希望你“移情别恋”,不过他确实没赶回来。到了第二周,传统的冬日庆典季已经开始了,你和同学们商量着要去商业街参加岁末的节庆。这时候,你的社交列表里收到了一个时隔已久的邮件。

    “猫又丢了?”

    “真的是非常惭愧!”圆谷姐妹正坐着对你行礼道,“因为上次是靠远山小姐找到的,所以想知道有没有可能再次麻烦您!”

    “但是我周末有安排,要去浅草寺参加岁庆……”你为难地说,“已经和朋友们约好了。”

    “那太好了!”两位大小姐说,“猫就是在浅草寺丢的!”

    “欸?但是……”

    你最后还是屈服了。并且体会到了三轮所真诚讲述的相同的原因。

    ——她们给的太多了。

    ***

    猫为什么会丢在佛寺,这种问题多说也没有意义。总之,是带着猫和弟弟一起出门,最终猫又丢掉的故事。

    “有机会的话,我去见一见你们的弟弟吧。”你这样告诉圆谷大小姐们,“虽然听起来有点疑神疑鬼,但是感觉有可能是他身上有咒灵,所以吓到了小动物哦。”

    “哦……”两位大小姐并没有露出怀疑,反而露出了不安的面面相觑的神情。

    “倒不是我要过多干涉啦……”

    “并不是!”圆谷晴说,“相反,是觉得远山小姐说的可能很有道理……”

    “但是弟弟做完手术以后脾气很暴躁,不愿意见别人。大家也都宠着他,所以不太有机会见到……”

    “今天先不关心这个。”真希臭着脸说,“弟弟的事怎样都可以,尽快找到猫好吗,妨碍我带小觉去逛商业街了。”

    今天是你们四个女生一起出来逛这个寺庙和商业街混合的景区。你穿了绿底白纹的振袖和服,服装和不好好走路就叮当作响的发饰来自大小姐们的友情提供——“因为这样十分可爱!”但是真希坚决拒绝了相同的待遇,据她的说法,传统服饰会让人想起老家的糟糕事情,所以绝对不会这么穿。

    “好的!”大小姐们这么恳切地请求说,“到九重塔附近就是了!”

    因为是有钱人,所以被允许越过一般游客不许跨越的栅栏,进入到供奉着观音的寺庙内部祭坛里祈祷。猫也就在这里面消失了。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你很快通过时间回溯,在地面上看见了小小的动物足迹。足迹分作几道向不同方向走进林间小道里了,你和主顾们商量了一下,分头往前面找去。

    “小家伙。”当你走到一座安静昏暗的祠堂附近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这里禁止入内。”

    “啊,抱歉!”你连忙解释说,“是我朋友的猫可能走进这里面了。”

    “那也不可以。如果谁都这样进来的话……”穿着肮脏的僧服的老人说道,从门后面慢慢走出来。他的面容像朽木一样,几乎看不出年纪。那充满怨愤的目光投向你,然后他的声音卡住了。

    “你?”

    表情像是非常震惊。你有点不安:“老先生,我们见过吗?”

    “是你……”那老人说,磕磕绊绊地大步走上前来,“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变得像人一样。让你看着的东西呢?”

    你几乎是狼狈地后退了:“您在说什么?”

    他枯瘦的手抓向你的肩,你用上术式也险些没避开。你紧张地盯着他。那老人花白的须发颤动着,干涩的双眼直盯着你。

    “你变成这样子,谁去看?”他嘶声说道,“不看着的话,有人会死,你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啊?”

    “那个啊。那个啊!”他说,指着窄小佛堂的深处。云雾缭绕间能看见尽头有一个佛龛,上面供奉的一张小桌。

    桌上有一面八角形的镜子。

    “抱歉,抱歉。”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另一个穿着整套素白僧服的年轻人从佛堂后面转出来,把老人拦住了。他看起来彬彬有礼,你松了一口气。

    “我师父年纪大了,有点糊涂,容易吓到别人。这一片不开放给游客,也有这个因素。”

    “是我冒昧了。”你勉强说,“我这就回去了。”

    “可能是把你认作他的外孙女了。”年轻僧人说,老人嘴里嘟囔着用力挣扎,他不得不腾出手整理了一下被老人碰歪的僧帽,“据说师父有个小孙女,养在寺院里。说是身体很弱,我们都没见过。后来小朋友走丢了,从此他精神就不太好。”

    然后他怀疑地停顿了一下。

    “小施主,你是本地人吗?”

    “不。”你往出口退去,“我是……从京都过来的。”

    ***

    这件事情让你剩余半天都心神不宁。真希按照足迹找到了猫,你和大家在街上走了走。夜色降临时真希还要和熊猫他们聚餐,你就找借口回去了。不过你回到学校时,遇到的惊喜几乎洗刷掉了之前的不安。

    “老师!”

    是五条悟站在你们见过几次的石头台阶上面。是出远门的打扮,穿着长外套,前额上架着墨镜。你像在京都时那次一样向他飞跑过去,不过这次是实打实地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复杂的发饰撞得叮当作响。他也很顺畅地伸手把你圈住了。

    “还以为老师不打算回来了。”你小声说。

    “当然要回来啊,有人在等我啊。”他笑吟吟地说。拉着你后退一步,在石阶上坐下了。你穿着长襟的外衣,没办法坐下来,站在他跟前的台阶上。他谐谑地伸手摸摸你的发饰,又碰碰你的耳坠。

    “今天穿得很好看欸,去参加活动了吗。”

    “是。”你说,“老师是做长途任务回来吗?看起来……有点累。”

    确实,五条悟难得地看起来有点疲惫。他白色额发有些凌乱,墨镜下的双眼仍然很明亮,但略带倦色。外套的前襟和衣领上带着明显的压痕,好像在哪里很不舒服地趴着睡着了。

    “是啊,”他倒很坦然地抱怨说,“和一些超讨厌的老家伙打了几天太极,让人烦得要死。结果紧接着被叫去天南海北地做了一圈苦力,快一周都没有在床上躺下了欸。”

    “啊……”你担忧地皱起眉头,但他已经兴高采烈地把话题带过了:“所以要小觉抱一下来安慰我。”

    “好呀。”你说,伸手去搂他。他很安静地整个人凑上前,侧脸在你肩上搭了一会儿,呼吸轻轻地蹭在你耳畔。你忽然感觉害羞,混杂着一点难以启齿的快乐,这个姿势与你们以往的相处模式颠倒过来了:老师在向你寻求安慰。

    当他很快结束了这个短暂的依偎姿势时,你几乎有点不舍,手指留恋地在他颈后轻轻拉了一下。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察觉到。他拉开距离望着你,带着一种恶作剧时常有的满足神情,笑了一下。

    “我有礼物带给你哦。”

    “是吗?”

    “看好了。一,二,三——”

    他伸出一只握成拳的手,戏剧性地在你面前展开。

    掌心有一个半透明的彩色塑料包装袋,袋子里是一个粗糙的圆环形,顶上嵌着一朵花瓣很不均匀的同色小花。这是一个绿色戒指……形状的糖果。

    多半是儿童产品。包装上还标着禁止三岁以下食用的安全警告。

    “这是……糖吗?”

    “是啊。青苹果味哦。”他还是用那种恶作剧成功的快乐语气说,“我在机场旁边的便利店里看见的。他们有超多好看的款式欸。选了这个小觉眼睛的颜色。”

    一般来说,送礼物给别人不该这样自豪地表示自己是从便利店买的吧。不过你还是好好地从他手心捡起了这个孩子气的礼物。

    “拆开看看啦。”

    你听话地把包装拆开了,硬币大的圆环滚落到手心里,浅绿色材质里带着糖浆的小气泡,花瓣边缘还有沾连的糖丝。没有任何反转,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水果糖,还是磨具相当劣质的类型。

    “失望吗?”

    “倒也没有。”你实话实说,“已经习惯老师的风格了……但是这样郑重其事,确实会以为是别的什么更让人惊奇的东西。”

    “这个不惊奇吗?”

    “某种程度也算……”

    他又那样像是怀着某种隐秘的愉快似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你的头发。

    “在本家的时候有想要给小觉带点东西啦。”他说,“但是都是些老古董,有一堆名目,估计会吓到你吧。这个糖拆开以后只能吃掉,不然就化掉啦。有点遗憾,不过也挺好的。”

    你没听懂前半段,但是理解了他可惜礼物放不到第二天的部分。

    “不会啊。”你说,把糖果托在手心里,凝聚咒力,指尖轻轻地在上面碰了一下。

    在你们特殊的视野里,能看见一层浅绿色的咒力像琥珀一样把水果糖包裹起来。时间在上面停驻了。

    “这样无论如何也不会化掉吧。还完全不会脏,至少能放几百年呢。”

    他看看你,又看看那颗造型拙劣的水果糖,忽然用手掌抵着前额笑起来。

    “小觉好厉害啊。败给你了。”

    “小事啦。”你略带骄傲地说,“但是老师不要指望我带它啊。真的是幼稚园小朋友才会戴的东西啦。”

    那天晚上你们坐在凉夜的石阶边一起说笑。你感觉非常快乐。虽然你身后隐藏着逐渐浮现的阴影,前途也是一片未知。但是那一刻你感到由衷的温暖与安全。

    那一刻月明星稀,天气很好。

    那一刻,距离特级诅咒师夏油杰预告恐怖活动“百鬼夜行”的到来,还有一个晚上;

    距离东京与京都遭受大规模咒灵袭击,还有三天;

    距离特级咒术师远山觉被确认叛逃,还有八十六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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