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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舟(9)

    “这本来就是你自个儿闯的祸,就该自己承担后果”,伍长卫怒道,见他磨磨蹭蹭还不肯动,又催促道:“还不快去?”

    孙文放瞥了眼地上躺着的陆铃儿,皱着眉道:“叔父,单靠我一人怎么将他送去医馆啊?你总得叫个人来帮我一把吧。”

    伍长卫直接拒绝道:“大家这会儿都忙着练习,哪有闲工夫来帮你?”又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通,眼神嫌弃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子力气都没有,说出来岂不叫人笑话?”

    孙文放嘟囔道:“陆陵这会儿正晕着,路都走不了,我一个人如何扶他去医馆?”

    伍长卫道:“不能扶,难道还不能背?不能抱?总之你自己想法子,我可不会叫大伙儿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又大声招呼众人:“行了,你们也都别站着瞧热闹了,赶紧自己练习去。今日的任务若完不成,咱们晚上都住在这射箭场里头算了。”

    众人闻言,不由齐齐发出一阵哀嚎,很快便各自散开来去。

    孙文放见伍长卫当真要放任自己不管,忍不住上前就要拽人手臂再求求情,哪知被伍长卫一眼瞪住,沉声警告道:“再要拖延耽误了救治,小心我将此事告知你爹,让他扒了你这层皮。”

    孙文放的爹是个火爆脾气,教训起儿子来也从不手软,一提起他,孙文放便忍不住心肝儿颤。

    无奈,他只得叹了口气,对着地上仿佛人事不知的陆铃儿纠结了半晌,终于咬咬牙,蹲身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也不知是否错觉,孙文放只感觉怀里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柔软了下来。

    孙文放忍不住转头向陆铃儿脸上瞧去。近看才发现,其实这人五官生得比许多女子都要清秀精致,睫毛纤长卷曲似羽扇,鼻梁翘挺如山峦明秀,一抹红唇粉嫩如樱,漾着似雨后吸足水汽后的莹莹润泽,竟让人忍不住心旌摇曳。

    或许是因她肤色较黑的缘故,一副顶好的容貌仿佛明珠蒙尘,不这般仔细看,还真难识得这块璞玉。

    孙文放一颗心肝莫名怦然颤抖,脸皮也瞬间涨得通红,搂着陆铃儿身子的一双手臂肌肉鼓鼓,却僵硬得跟木头似的支棱着,仿佛怀里的身子就是那烫手山芋,让人恨不得将她远远的丢出去才好。

    孙文放心下正翻江倒海,却不知前一刻还装在晕的陆铃儿,脑袋这会儿还真有些晕乎起来,胸口憋闷欲吐。

    她一家子全靠自己养活,身体受损那就意味着家中要断粮,她怕自己真被砸出个好歹来,一时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察觉到孙文放仍站在原地不动,且还有要将她丢出去的架势,顾不得再装昏,颤颤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儿不耐烦催促道:“你还要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难道还真想我死在这里不成?”

    孙文放被她突然出声给吓了一大跳,搂着人的手臂也不由卸了力道。陆铃儿从他怀里跌落下来,好在她眼疾手快,双手连忙扶住孙文放手臂,这才免了再次落到地上的惨状。

    孙文放亦赶紧伸手将她扶住。

    经方才那一摇晃,陆铃儿更觉眼前天旋地转,她担忧自己身体,便无暇与计较孙文计较,只忍着不适催促道:“我这会儿是真觉着不舒服了,你要是不想背负人命,就赶紧送我去医馆。”

    孙文放低头见她脸色都有些发白,容不得多想,赶紧弯腰将人一把抄进怀里,急匆匆抱着人就往距离射箭场最近的医馆行去。

    ***

    陆铃儿被蹴鞠那么一砸,脑子还真有些被伤到了,但好在她伤情并不严重,在家歇息个数日也就能彻底恢复。

    到底是自家侄儿闯下的祸事,作为蹴鞠师傅的伍长卫便主动放了她七日假期养病,又让孙文放拿了些银子做补偿,这才将此事揭了过去。

    不用做事,还能有银子拿,陆铃儿自然求之不得。再瞧孙文放这几日的行为举止,陆铃儿甚至都要替之前,想要讹人钱财的自己感到羞愧。

    这孙文放虽然冲动无脑,嘴毒傲气,为人却很有些担当。

    他知陆铃儿乃是家中唯一劳力,便主动承担了她养伤期间,家中一应挑水、种菜等体力活计,那憨实周到的模样,让一向厚脸皮的陆铃儿都忍不住要不好意思起来。

    母亲王桂云对孙文放亦是满口的称赞。但最崇拜他的,还是弟弟陆铛儿,缺了牙的毛头小子,每日跟在人屁股后头跑来跑去,张口闭口都是文放哥,文放哥,惹得隔壁虎子都要吃醋。

    陆铃儿在此期间也并未闲着,她一面养伤,一面托了孙文放采来许多山间野花,在家做了好些头饰、花环等物。待她身体微微好转,便将那些东西打包了,拿到街头售卖。

    正当陆铃儿感叹自己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时,这日出摊却出现波折,好巧不巧,竟遇到了许久未曾露面过的宋曲莲。

    仍是在那拂云院前,陆铃儿支了小摊在街边卖编花。

    不过半人高的小木桌上花红柳绿,虽都是些不值钱的山间野植,偏偏陆铃儿生得一双巧手,又有巧思,竟将那普通的花草制成了各色钗环首饰。

    那一件件瞧着精巧亮眼不说,又兼具野趣,再加之卖价不高,颇受女子喜爱。

    陆铃儿今日特意着了女装,虽不过灰扑扑的粗布麻衣,但少女的娇俏甜美是如何都掩不住的。

    花摊小桌下头,尚不及半条桌脚高的云片糕,正拱着黑鼻头,甩着小短尾巴,低头将地上一朵半焉的紫色小花翻来覆去,玩得不亦乐乎。

    它是偷跟着陆铃儿出来的,直走到半道才被她发现,再送回去又怕耽搁时间,陆铃儿无奈才将它带了过来。

    这小白狗从前只知吃喝,如今却越发聪敏了,不仅学会自个儿打开篱笆门偷摸出去,还晓得在她转头回看时,偷偷往路边茂密的草丛里头藏起身子。

    陆铃儿看它一副天真不自知愁苦的样子,一时倒有些羡慕嫉妒起它来,便想着晚些回家,定要将院中的篱笆门锁加固一层才好。

    此时临近晌午,头顶的日头亮得晃眼,树上的蝉鸣也愈发热闹了起来。

    抬手送走一位买簪花的女客,陆铃儿侧脸瞥见云片糕从前头墙角下的草丛里,摇晃着小脑袋钻了出来,它嘴上还横叼着一枝缀了黄色小花的草茎,那神态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屁颠屁颠将草茎往她鞋尖上轻轻一甩,然后扭着肥臀和小短尾,抬头张嘴望着她。

    陆铃儿看它一副邀宠谄媚的模样,忍不住弯唇一笑,敛裙蹲下身来,抬手在它鼻头上轻点了一下,嗔道:“是谁教得你这般古灵精怪,竟还懂得献媚讨好了?可惜晚了,你这逃跑出来的罪责可免不了,待回去我再与你好好算账。”

    云片糕年纪尚小,还听不懂这般复杂的人话,见陆铃儿脸上带笑,想来应是高兴,它一条小尾巴不由甩得更加欢快了。

    “小傻狗”,陆铃儿手掌在它小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站起身来。抬头的瞬间,不经意就和拂云院临街二楼,靠窗而坐的宋曲莲视线对了个正着。

    宋曲莲这些日子过得悠闲却也无趣,他在这拂云院里一呆大半个月,每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今日难得想要修身养性一番,便坐在这窗子边上,下棋打发时间,原本只是无心往外一瞥,不想竟见着那小豆芽菜,乐呵呵的在楼底下逗狗摆摊。

    想起当日在风雨桥上初见这小丫头,一副瘦巴巴的小身板儿,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其实他一向不喜牙尖嘴利的女人,但难得她还不算惹人反感,又因着宋老头逼迫,他这才勉强同意她留在蹴鞠队里做事。

    不想这棵小豆芽菜胆儿肥得很,公然旷工不说,竟还敢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摆摊。未必他家的银子就这么好挣,容得她公然偷奸耍滑?

    宋曲莲见陆铃儿抬头发现了自己,玉白的手指无意识在棋盘上轻敲两下,慢悠悠勾起嘴角朝她微微一笑,眼底的兴味却让人无端觉得心慌。

    陆铃儿心下不由涌起一阵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心虚,又怪自己一时财迷心窍,竟忘了此处乃是宋曲莲经常出没之地。

    也不知道这厮,究竟在上头瞧了自己有多久?

    陆铃儿正犹豫着,是该装作未曾瞧见他继续卖花呢,还是光明正大抬手和他招呼一声才好?

    哪知她视线方要移开,那宋曲莲一双凌厉的目光便直直将她锁住,眼底仍旧是黑沉沉,雾蒙蒙,一手支着额角,另一手朝她竖起一根食指,不紧不慢的勾了勾,嘴角藏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若换做以前,陆铃儿自然是巴不得凑人跟前,想法子从他身上捞些好处,只如今自己在他手底下做事,拿着人家给的月钱,却出现在这大街上摆摊卖货,想那宋曲莲不生气才怪。

    果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陆铃儿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弯腰抱起懵懂不知愁苦的云片糕,又拜托了不远处一位婶子帮忙看顾花摊,这才缓步走进了身后的阁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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