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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莲(4)

    宋宅豪奢,几乎一步一景。

    从前厅通往‘碧云轩’的小道上,需经过一口莲花池。池子大致呈一个葫芦形状。葫芦腰间架一座圆形拱桥通向对岸,对岸临水处,一座由太湖石堆叠的假山上野植茵茵,生机盎然。

    此时正值莲、荷花期,微微泛绿的水面上莲叶田田,或含苞或盛放的莲花被簇拥在这片碧色里,热热闹闹来迎接这一季炎热的夏。

    宋曲莲顶着烈日,孤身立于拱桥之上,手心捧一盏鱼食,正百无聊赖的抬手往池中播撒,诱得水下游鱼争抢不休。

    晚风从碧云轩送礼归来,路过莲池旁,看见自家少爷正站在太阳底下喂鱼,少不得要出声提醒几句。

    只见晚风上前矮身一礼,圆润似满月的脸庞上笑意盈盈,柔声劝他:“少爷您真是好兴致。不过这晌午的日头最是毒辣,您可要当心着些,别让暑气侵了身子”,语气恭敬中透着几分亲厚。

    晚风年纪较宋曲莲稍长几岁,是个圆融稳重的性子,因她自小跟在秦箫仪身边伺候,主仆情谊不是旁人可比,便连向来目中无人的宋曲莲,也难得对她多了几分好颜色。

    “晓得了”,宋曲莲点头应了一声,抬头扫一眼晚风来处,又问她:“那副头面可送去碧云轩了?”

    晚风点点头:“已经送至您住的东厢房了”,顿了一下,又笑道:“奴婢本想将东西交给思雨保管起来,但陆姨娘回来同奴婢说,她对夫人送的这副头面极是喜爱,想再细细欣赏一番,暂不必收起。于是奴婢便将它直接交到了陆姨娘手上。”

    想起方才陆姨娘那发簪微斜,满脸是汗,叉着腰‘吭哧吭哧’喘粗气的狼狈模样,晚风便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少爷刚纳进门的这位新妇,竟是个如此活泼朝气,大大咧咧的性子。

    宋曲莲闻言,手上抛洒的动作不由一顿,继而勾起嘴角鼻哼一声。

    欣赏?就她那文墨不通的粗俗性子,能欣赏出个什么花儿来?她不将那头面放嘴里咬一口,来确定金子的真假就不错了。

    他心里对陆铃儿虽有嫌弃,但也只是淡淡应道:“无妨,随她去吧。”

    晚风闻言,撩起眼帘偷觑一眼宋曲莲的脸色,心下对陆铃儿的态度不免有了几分自己的衡量。

    看来,自家少爷对这位陆姨娘虽无男女情谊,但也并非全然无视,少爷言语中藏着的几分纵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呢。

    宋曲莲指间抓一把饵料,抬手投入水中,思忖片刻,忽又问起另一桩事情:“上午让你备的两坛金华酒,可差人送去碧玉轩了?”

    晚风以为他买酒是要自己饮用,蹙了下眉,才点头答道:“一个时辰前便送过去了”,想了想,又劝了句;“饮酒伤身,少爷您还是莫要贪杯才好。夫人也正日日记挂着您的身子呢。”

    提及秦箫仪,宋曲莲难得耐心解释:“那酒不是留下自己喝的”,而是他为沈家二爷沈长生备下的好礼。

    说起沈长生,便不得不提一嘴他背后的沈家了。

    都道‘同行是冤家’,沈家作为宛城另一商贾巨富,多少年来,与宋家在生意场上明争暗斗,不睦已久。只近日宋曲莲聘妻之事传出,沈家难得主动打破僵局,积极表露联姻之意,还将家中幺女画像送入府中。

    这一反常态的做法本就令人生疑,宋曲莲着人悄悄一打听,才知晓那沈家之前曾参与过朝廷漕运上的生意,不想被人坑走了好大一笔银子,于是便打起了与宋家联姻,再拿宋家银子补自己窟窿的鬼主意。

    还有一桩便是,近日坊间关于他不能人道的传言,亦是那沈家二爷沈长生有意散播,为的就是诋毁宋家少主,好让自己的幼妹顺利嫁入府中。

    思及此处,宋曲莲忍不住勾唇冷冷一笑,雾蒙蒙的眼底顷刻闪过一抹精光。

    宋家少主宋曲莲虽然玩世不恭,却也绝非脑袋空空的酒囊饭袋,相反,他极为聪明睿智,也非常记仇,私下里的阴谋手段,恐怕比官场老手还要狠辣繁多。

    这些年宋家之所以能碾压对手,登顶宛城首富,这里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方及弱冠的宋曲莲可谓功不可没。

    如今既已查明真相,依宋曲莲睚眦必报的性子,少不得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好。

    晚风抬眸望去,只见少爷面上虽有笑意,但眼底眸色深深,目光凌厉得仿佛已盯紧猎物的猛兽一般,只待蓄力一扑,一双利爪便能将猎物肠穿肚烂。

    晚风见此不由轻声一叹,暗道不知谁人又要遭殃?

    ***

    夏季天热,宋曲莲到底是不好在太阳底下久呆。

    负手慢悠悠回到碧云轩。

    人刚过了月亮门,便看见陆铃儿晃荡着两条小细腿,大喇喇坐在回廊扶栏上头,手里捧着块金色的蜜瓜,啃得嘴边一圈都是汁水,唇峰一侧还挂着粒白白的瓜籽儿,随她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乌溜溜的眼睛半眯着,脸上一副满足又惬意的模样。

    能不满足惬意吗?几百两一副的头面就这般进了她的私囊。

    陆铃儿不知宋曲莲心下腹诽,见他进来,心情极好的朝他抬手打了声招呼,又指了指身边扶栏上放着的瓜碟,笑呵呵邀请道:“这蜜瓜可甜了,少爷你要不要尝一块儿?”

    宋曲莲看她这副理所当然,又毫不客气的模样,险些都要被气笑了。

    这不知羞耻的豆芽菜,搁这儿又吃又拿的,难道还真把他宋府当成自己家了?

    宋曲莲觑着她,忽的眸光一暗,心底似是有了主意,便背着手,慢悠悠踱步过去。

    陆铃儿低头再啃一口蜜瓜,方嚼巴两下,便见一道人影,如乌云蔽日般笼罩在了自己头顶上,她仰脸一瞧,便见宋曲莲正勾起一侧嘴角,笑眯眯又不怀好意的瞅着自己。

    她深知眼前这人生了一副坏心肠,如今被他这般瞧着,仿佛自己就是那待宰的羔羊,心下不由生出一丝警惕,蹙眉问他:“少爷这般瞧着我做什么?要吃蜜瓜吗?要不奴婢帮您挑一块儿?”

    竟还好意思邀请自己吃瓜?这里的东西,哪件不是他宋家的?

    宋曲莲手指在背后轻点两下,微勾着腰,拉长了尾音,笑眯眯的诱惑她:“蜜瓜哪比得上‘福满楼’里头的香酥鸭。那鸭子外酥里内,咬一口满嘴流油,唇齿留香,若不今晚上我带你一块儿去尝尝?”

    陆铃儿被他勾得馋虫肆意,但脑海中到底还有一丝清明。

    她深知宋曲莲狡诈本性,现下又见他一副笑面虎的形容,下意识便觉得这人要使坏。她手里捧着片蜜瓜,使劲儿把嘴里的口水咽下,一颗小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不去,不去,奴婢留在家中吃些粗茶淡饭便好,哪还能让少爷您为我破费?”

    她自觉这话说得委婉妥帖,既拒绝了宋曲莲的邀请,也体贴的不伤了他的颜面。

    哪想这宋曲莲如此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和声细语,下一刻便换了脸色。

    只见他两道俊眉往下一压,缓缓直起身子,肃起一副面容,垂着他那黑沉沉又带着讥诮的眼儿,冷冷对她道:“真当自己是我府里头的姨娘了?不过一个伺候人的丫头罢了。主子叫你去哪儿,你就得乖乖去哪儿,哪容得你推三阻四,讨价还价?”

    可别说,他这幅凶巴巴的样子,瞧着真挺吓人。

    陆铃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挪开视线低低道:“别以为你这样子说,我就会怕你。”

    威武不能屈,懂不懂?

    宋曲莲瞅了瞅她,忽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副笑模样,背着手慢吞吞道:“你不和我一道去也成,少爷我还能省下一顿饭钱。不过呢,这不听的奴才向来是要受罚的。少爷我体量你身子弱,抽鞭子、挨板子这些就免了,那我便直接扣你半个月的月钱,小惩大诫也就算了。”

    半个月的月钱,那就是差不多十三两银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陆铃儿两道细眉蹙得死紧,乌溜溜的眼睛怒瞪着他,小鼻孔里喘着粗气,胸口也因为怒意而起伏不止。

    若她额头上再长两个小角,一条腿往后头划拉两下,她都能跟那被激怒的公牛似的,冲上来将他顶翻了去。

    如此一想,宋曲莲瞬间就被逗乐了,弯着嘴角,面上满是笑意。

    陆铃儿却被他这幅阴晴不定的性子折磨得心慌。

    之前还梗着脖子宁死不屈,但转念一想,不就是跟他出去吃顿饭么,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自己又何必死倔,这不是和银子过不去么?

    再想想,即便他中间弄鬼,自己机灵一些也就是了,最后到底是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思及此处,已经开解好了自己的陆铃儿小眼珠子一转,低头弯腰从旁边的瓜碟里拿了块蜜瓜过来,笑盈盈送到宋曲莲面前,语气讨好:“方才是奴婢不识抬举,惹少爷生气了。少爷您大人大量,万万不要与奴婢计较。您要奴婢去哪儿,奴婢跟您走就是了,来,您先吃块蜜瓜消消火气。”

    要不说她陆铃儿即便心眼子多,也还不惹人反感呢。她长相乖巧是一方面,识时务、不要脸,那就是另一方面了。

    宋曲莲垂眸扫一眼她手中蜜瓜,面上不掩嫌弃之色,抬头看一眼日头,慢悠悠迈着步子往书房走:“之前不是说,‘羞耻’二字不知如何书写吗,你且过来,让本少爷好好教教你。”

    这又是在拐着弯的骂她不知羞呢。陆铃儿气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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