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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十月(12)

    昆灵山山势虽不高耸,但树林却密,里间狼虫虎豹亦是多不甚数。

    陆铃儿有心去山中赏景游玩,但被宋曲莲以时辰不早为由直接拒绝,所以临到上了回程马车,陆铃儿也没在宋曲莲面前露出一个笑脸来。

    宋曲莲倚着车壁,抬眼见对面陆铃儿撅着一张,足以挂稳油壶的小嘴,便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然后就见陆铃儿哼了一声,双手抱臂不满的侧过身去。

    宋曲莲手中慢悠悠把玩一只茶盏,似笑非笑质问她:“陆铃儿,我瞧你现在脾气是越发骄纵了,一点不称心意,就敢给我甩脸色?”

    陆铃儿一听宋曲莲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便忍不住心里发虚,勉强撑着声势道:“谁甩脸色了,奴婢生自己的气还不行吗?”

    宋曲莲眉头一挑,目光仍落在她脸上:“生自己的气?那你倒是说说你气什么呢?”

    陆铃儿小心觑他一眼,见他目光里头带着凉意,哪还敢造次,审时度势回道:“奴婢气自己能力太过低微,还要累得您为我舍了两副昂贵的字画,实在惭愧万分,不知如何报答?”

    这样的漂亮话,陆铃儿说过不止一回,宋曲莲从前听过笑笑便罢,今日却好似当了真。

    他先是点头夸了一句:“嗯,难得你有这份觉悟,我那字画送得也算值当”,思忖片刻,又道“旁人报恩,要么是赠以钱财,要么以身相许,可你这财色皆无的,确实也有些不大好办。不过你有这份回报之心,我肯定也不能辜负,若不回去你签个卖身契,往后便留在宋府以身抵债如何?”

    卖身契?

    以身抵债?

    不过两幅破画,他宋曲莲就想买断自己一生?

    想得可真够美的。

    陆铃儿忍住朝人翻白眼的冲动,一时也摸不清他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有此念头,便勉强挤着笑容劝道:“少爷,奴婢吃的多,人懒惰,性子闹腾还贪财,时不时还要顶嘴惹您生气,留我在身边,是不是不划算呀?”

    “你倒是对自己认知颇深”,宋曲莲闻言点了点头,见陆铃儿小脸一紧,他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却又忍笑继续道:“听你这么一说,长留你在宋府确实很不值当。可是我为你花费的钱财已经不算少数,总不能一分都不要吧?”

    陆铃儿听到这话,她一双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然后壮着胆子,却又语气小心试探道:“现下奴婢口袋里还有十文钱,要不这会儿都给您,算……”

    被宋曲莲眼睛一瞪,便咽下了嘴里要说的话,飞快改口道:“剩下的,奴婢以后再还。”

    宋曲莲被陆铃儿给气笑了。

    他盯着对面缩着脑袋的小姑娘,一时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想他宋曲莲活了这二十余载,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不知凡几,倒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像陆铃儿这样厚颜无耻,还喜欢泼皮耍赖的姑娘。

    可更奇怪的是,即便她这样没脸没皮的自己面前耍心眼,他不仅不反感,甚至还莫名觉得有些欢喜可爱。

    真是,见了鬼了。

    陆铃儿见宋曲莲板着一张俊脸,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心虚胆怯。

    难道是自己赖账的意图太过明显,被他给发现了?

    但转念一想,她心里又有些气愤。

    好嘛,自己是欠了他人情不假,但他也不能转头就逼着自己来报恩吧?

    他宋曲莲一不缺银钱花销,二不缺下人差使,又何必要跟自己一个小女子为难?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这人只是面上毒舌冷漠,其实是个内心柔软纯良的好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不仅是她看走了眼,还发现这有钱人算起账来,真是比穷人还要悭吝几分,半点人情都不肯讲的。

    思及此处,陆铃儿心底怒意盖过胆怯,不由将脊背一挺,睁着乌溜溜的眸子回瞪过去。

    宋曲莲见她明明理亏,却还能摆出一副理直气壮,深受委屈的模样,便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扣,挑眉问道:“怎么,你赖账还有理了?”

    陆铃儿昧着良心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赖账了?这不是想着先将一部分银钱给你,好让你安安心嘛。”

    “安心?”宋曲莲忍不住嘴角一抽,有些不可思议道:“十文钱你就想安本少爷的心?小豆芽菜,你这在跟我讲笑话呢?”

    陆铃儿见他如此咄咄逼人,干脆耍起赖来:“反正我身上钱只有这么多,你爱要不要吧”,说着又嘟嘟囔囔道:“再说了,今天你之所以送给张少爷两幅字画,不也是为了要给人家赔罪嘛,这笔账可不能全算在我一个人头上吧?”

    宋曲莲见她一张小嘴在眼前吧啦吧啦,忍不住出言逗弄道:“行啊,既然你话都这么说了,那这字画我干脆就不送了,随他张沐生气去吧。”

    陆铃儿顿时小脸一僵,迟疑着道:“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您都已经答应张公子了。”

    宋曲莲瞭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本少爷花钱买来的东西,怎么处置,自然是由本少爷说了算。”

    陆铃儿见他面色认真,一时便不由有些纠结为难。

    宋曲莲和张沐交情深厚,即便不送字画,也能用其他的方式补偿。

    可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拜师机会,就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了。

    想想这宋曲莲也真是小气,即便是她说错了话,他也没必要和自己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吧?

    难道,真的只能卖身宋家?

    念头一起,陆铃儿便在心里猛摇头。

    她家里还有母亲弟弟要照顾呢,怎么能被困在宋府一辈子。

    陆铃儿思虑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与宋曲莲打商量:“少爷待我恩重如山,又岂是银钱俗物可以报答。但是您也知道我现下口袋空空,身无长物,不若先将我欠您的这些先记在账上,待以后我想好了回报的法子,再一同还给您成不成?”

    宋曲莲听到这话,手指在桌上一磕:“呵,第一次听说报恩还能记账的,这可真是新鲜呐。”

    陆铃儿忽略他话语里的嘲讽,厚着脸皮笑道:“这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反正现在奴婢待在宋府哪里也跑不去。您心胸宽广,宅心仁厚,给奴婢宽限一点时间又如何?”

    读书识字一直是她心中夙愿,陆铃儿不想放弃。

    宋曲莲装作一脸为难的模样:“不是不给你时间,是你这人太滑头,我怕你以后会赖账。”

    这话说得陆铃儿心里又是一噎,面上却又忙不迭摆手否认道:“不会,不会。”

    见宋曲莲仍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便又迟疑的补了一句:“您要是觉得不放心,待回去后我给您立个字据如何?”

    想起她那手惨不忍睹的字迹,宋曲莲眼底的笑意再藏不住,忙侧过脸佯装咳嗽两声,才勉勉强强回了一句:“嗯,那姑且就再信你一回。”

    陆铃儿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欢欢喜喜向他道了谢。

    宋曲莲见她一副快活模样,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账册开始翻阅起来。

    夏日天黑得迟,太阳仍明晃晃的在天际挂着。

    偶有云团慢悠悠蔽日飘过,于是照得道路两边幽静的树林忽明忽暗。

    陆铃儿隔着车窗欣赏路边的风景,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宋曲莲见她哼得还不算难听,便也没有出声阻止。

    只可惜两人融洽相处不过片刻,便听陆铃儿忽然‘啊’了一声,飞快转过头来问他:“少爷,张少爷的夫人,是不是有‘扫眉才子’之称的莫雅兰?”

    宋曲莲闻言从账本中抬起头来,挑起的眉间带着些意外:“怎么,你之前就认识她?”

    “竟真的是她?”陆铃儿听他话里意思,便晓得自己没有猜错,高兴得险些从座位上蹦跶起来。

    ‘扫眉才子’莫雅兰,那在宛城女子心中,可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啊。

    听说她天资聪颖,二岁开蒙,三岁成诗,曾女扮男装参加科考,斥资建立女塾。

    不仅文学造诣颇高,骑马射箭亦不在话下,甚至还曾带兵击退过山匪。

    乃是个性情如火,敢作敢为的女中豪杰。

    只不过后来嫁给了一方官吏,行事这才变得低调许多。

    没想到,她最后竟然是和张沐结成了夫妻。

    宋曲莲看她这副激动雀跃的模样,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嫌弃,抬手翻过一页账本,这才回道:“除了‘扫眉才子’,谁还值得我费这力气让她收你为徒?”

    虽然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陆铃儿却也看出了他对自己的用心安排,于是起身诚心诚意的给宋曲莲行了一礼:“多谢少爷,奴婢以后一定用功读书,保证不让您失望。”

    哪想她满心感激的说完这番话,却只听宋曲莲懒洋洋道:“我倒是不求你学出个什么花样来,只要你能多识得几个字,改掉身上那些个臭毛病,不随随便便和我顶嘴就行。”

    他这话一出口,陆铃儿对他刚升起的一丝好感,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就知道,不应该对这人抱有妄念。

    陆铃儿磨了磨牙,耳边又听宋曲莲细心嘱咐她道:“宋、张两家相隔不远,你以后来回也都方便。张夫人不仅学识丰富,性子也是大气洒脱,她与人交往只看对方人品性情,从不计较身份高低。”

    “你这人心眼子颇多,在外需得有所收敛,但也无需束手束脚、妄自菲薄,只以正常师礼待之即可。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张夫人也会对你多照顾几分。反正无论在外遇到何事,你回来与我说一声就成。 ”

    陆铃儿本就对与莫雅兰的交往心生忐忑,见他想得如此周到,那刚按捺下去的感激之情忍不住又要蹿上心头。

    她张张嘴正想要说话,忽听车外传来一声惨烈的马鸣,箭矢破空扎入车壁的弹鸣声纷乱如雨,两人身下的车厢也开始剧烈晃荡起来。

    打马的车夫在前头猝然一声尖叫:“少爷,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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