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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各怀心事莫不如是:餐桌上,辛虹池笑意盈盈给暮思云盛好汤递过来:“尝尝今天的味道,油撇出来了,应该不那么腻了。”又是雪莲乌鸡汤,暮思云蹙蹙眉,拉长音叫了声妈,辛虹池当然看出她的不乐意:“喝了吧,喝了吧,行东想喝还不让他喝呢。”张行东不以为意,他正在心里腹诽呢:叫得那么亲干什么,那是我妈。暮思云撇撇嘴拿起了勺子,辛虹池满足地看着她。张震庭说:“东子,以后你也得注意点,酒就不要喝了吧?”

    张行东嗯了一声,酒后胃里确实不舒服,他搅着清粥小口喝着,但随后辛虹池一句话,粥也不喝了。

    “是呀,听话,烟酒之类的都不要碰了,对孩子不好。”

    暮思云呛到了,不停咳嗽,对面他父母不停目示他,张行东不耐烦地替暮思云拍着背,力道之大暮思云被震得不想吐也快吐了。

    “你这怎么没轻没重的?”辛虹池绕过来打开他的手,轻轻抚着暮思云的背:“好些了吗?慢些喝。唉,看看看,身上怎么还是都是骨头?怎么回事?”

    暮思云着实被辛虹池的话惊到了,瞄一眼张行东,他烦躁冷漠扫了一眼她,又别开了脸。他这打算离婚呢,父母是整哪一出?

    “东子,你今天有空吗?陪我们和思云去医院一趟,我和你爸该体检了,思云,你也一块去吧?”辛虹池虽是商量语气,但也不容反对。

    张行东莫名笑起来,挑着眉看着暮思云说:“好呀,思云天天鸡汤喝着,怎么都养不胖,是该好好检查检查。”他父母什么心思,他当然清楚,他们体检是一方面,给暮思云做检查才是大头。催生呢,要孩子之前,暮思云的身体要调理好。至于检查嘛,那肯定是全面的,以暮思云的青涩反应来看,她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此时暮思云迷迷糊糊的,还像还不明白她就要露底了。

    全面体检,查的项目多,他们分两天查,今天先查饭后可以查的。辛虹池让张行东陪着暮思云。暮思云拽着她的胳膊说,我和妈都是女生,我和妈一起查。张行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拍拍她:“挺好!挺好!”他这是想挽救也挽不回来了。

    查了当天的项目,张行东饭没吃就要走,他笑着看看暮思云,郑重道:“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暮思云揽着辛虹池的胳膊乖巧地说:“好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心里却暗爽,慢走不送,最好不要回来。

    辛虹池念叨着:“就那么急吗?饭不吃就走?”

    “回营里吃,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说了还看了看暮思云,冲她眨了下眼。

    辛虹池心安了,媳妇儿在这呢,不愁回来得不勤。

    事与愿违,张行东并没有等来暮思云的求救电话,反而是他耐不住性子,给暮思云打了回来。

    “体检报告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暮思云语气轻松。

    “怎样?没什么事吧?”

    “都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爸的血压有些高。”

    “嗯,老毛病了。……”张行东想问又不知怎么问,或许他判断错误,她有过经验呢。

    “爸妈说等你下次回来要带你去检查呢。”暮思云忍着笑。

    “我们这年年体检……”张行东皱皱眉,意识到不对,“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我身体没毛病。”

    暮思云骤然挂了电话,躺床上打着滚弹着腿地笑。这边张行东咬着牙手机咣当一声撂桌子上,解开衣领叉着腰在屋子里来回不停走,脑门又轰轰的。怪不得,辛虹池给他电话语焉不详告诫他别累着,身体要有什么早点去看,别抗着,注意身体什么的,他都认为是平常一般的嘱咐,也没放在心上。张行东怒极反笑:暮思云,你可真……

    体检报告单是张震庭让人去医院拿的,他的那份送公司了,辛虹池和暮思云的送到了家里。辛虹池看了自己的,又凑过来看暮思云的:“妈可以看吗?”

    暮思云递了过去:“我也看看你的。”

    暮思云只在意一项体脂率,她自己的正常,看了辛虹池的,她笑道:“妈,你的体脂率有些高,可要小心不要吃胖呦。”

    辛虹池没有回应,她扭头看时,辛虹池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她赶快道歉:“妈,我意思是说,吃胖了不好。”

    辛虹池仿佛没有听到,指着报告单上的一项说:“这是怎么回事?”

    暮思云看了看那几个字,脑子也轰了一下,脸发热起来。医生怎么连这也写上?她对自己身体及男女之事了解有限,秦无畏又不能给她讲这些事,怪不得妇科检查时,她明明躺下了脱了衣服了,医生看了一眼让她换个检查方式,她又喝了几大杯水憋尿。也怪不得张行东那么奇怪,看来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低着头不说话,现在给张行东打电话是不是太晚?

    辛虹池追问紧了,她头低得更很,眼泪也出来了。辛虹池又拍着自己额头说:“妈糊涂了,这怎么能问你呢,这都是东子的错。快别哭了,妈错怪你了。”

    辛虹池搂着她还晃着,暮思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我身体好好的呀。”

    “是张行东的身体不好,咱让他检查。”

    暮思云破涕为笑,成功祸水东引。

    “当当当”陆九龄敲门:“报告!”

    “进来!”张行东整理着装,“说!”

    “炮兵连有个节目请您去做指导。”

    这事他知道,营里要举行联欢晚会,炮兵连有个舞蹈还可圈可点。这帮小子打起来气势汹汹的,跳起来又“亭亭玉立”的。当下,他放下自己的不良情绪,给自己的部下捧场去了。

    辛虹池这几天有些睡不着,坐着叹气,躺下又坐起来,坐起来又叹气。张震庭从眼镜缝里瞄瞄她:“床不舒服吗?”

    “不是床的事,你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没孙子你不急呀?”辛虹池嗔怪。

    张震庭叹口气:“怎么就到那地步了,我看儿子没毛病,他们就是认识时间短,见面又少。”

    辛虹池要反驳,感觉做父母的讨论自己孩子这事不合适,气轰轰地说:“不跟你睡了,我找思云去。”

    暮思云在和秦无畏聊天,秦无畏问她过年在哪里过,她自然不想回去。秦无畏说提起你的事,你爸不说话了,看着是松动了。暮思云打断他,说点高兴的事。秦无畏笑,这我得想一想。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暮思云头埋在被子里郁闷。  辛虹池进来时手机还是亮的。

    辛虹池在床边坐下:“行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他挺忙的。过年有我陪你们。”暮思云枕着辛虹池的腿躺着,辛虹池抚着她的乱发拨到耳后,露出她娇美青春的容颜。容貌好,学问高,性子又好,和她又合得来,这么好的媳妇,这肯定是平常做慈善做得多的缘故。说到慈善,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过两天,公司有个活动,陪妈去吧?”

    “好。”暮思云也不问什么,环住她的腰贴近她,辛虹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和她在一起。

    “妈喜欢听你唱歌,就那首《假如我是你》,你唱给妈妈听吧。”

    暮思云抬头看看她,辛虹池的眼神飘向了别处,这是想张行东了呀,父母之爱孩子,该是怎样的情深,远离故土来到这里只为离孩子近一些。可近一些,一年又能见几回呢?“妈,你想听我就唱。”

    这天,暮思云被楼下的吵闹声惊醒,她拉开窗帘看看,院子里停了几辆货车,还挂着条幅。她揉揉眼看到了慰问两个字。辛虹池和张震庭还有几个人在指挥工人装卸。这时阿姨敲门进来,抱着几个盒子,说是辛虹池让她换上这身衣服和鞋子。她刚吹干头发,辛虹池上来了,打开盒子,催促她穿上看看。粉色修身长款羊绒裙,高跟黑色紧腿长靴,外套又是一件皮草。穿上前后走走,辛虹池又说头发整整,再化个妆。

    “妈,这是去哪呢?”

    “到了就知道了。”

    暮思云撅撅嘴,辛虹池笑着捏捏她鼻子:“我的儿媳撅嘴也好看。”

    她们下楼来,货车已经走了。“你爸去的地方远又冷,你跟我走。”辛虹池签了秘书手里的文件,招呼暮思云上车,又对秘书说:“你们先走,让他们准备着。”

    车出了城区,向着山上前进,暮思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妈,咱们是去看行东的吗?”

    “咱们不去看他,咱们去慰问子弟兵呢。”

    暮思云放下心来,莫名又有点小失落。她也没有多在意,因为辛虹池给她讲述她第一次上山慰问的情形来。那时候路不好,颠簸几小时,到半路车走不了,人下来把慰问品背上去的。到了地方,她要去厕所,发现没有女生厕所,到第二年她不去了,张震庭回来说,那里的子弟兵单为了她修建了一个女厕所。从那之后,她都年年去了。暮思云看看外面宽阔的盘山公里,感觉像讲故事一样。

    山路变窄变陡了,陡峭的石壁像贴着车玻璃一样。从缝隙里透过来的风,吹到脸上像绵密的针扎一样刺疼。终于到了地方,一下车,暮思云几乎又被风刮回车里。一群士兵早已迎了过来,围着辛虹池嘘寒问暖簇拥着她请到了营房里。营房里比较暖和,她也得以看清了那些战士的真容,黢黑粗糙的皮肤,干裂的嘴唇,眼角皱纹一道一道的,看着都比暮思云大,她甚至叫了班长叔叔。但细问下来,都才不过二十多岁。暮思云和当初的辛虹池一样震惊了。暮思云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手,冻疮,干裂,掉皮,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手,她都不认为那是手。

    回程路上,暮思云还没从震撼里恢复,不停看自己套在双层手套里的手,修长,白皙,嫩滑。辛虹池看她这样,知道目的达到,抿着笑:“歇息一会儿吧。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呢。”调整好座椅,盖好毯子,晃晃悠悠的行车中,暮思云居然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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