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繁星闪烁,夜风微凉。篝火燃烧,哔啵作响。烤熟的野味滋滋冒油,啤酒瓶的碰撞泠泠清脆。一群俊男美女围着篝火谈笑风生。暮思云坐在外围默然看着。远远看到张行东在汤锅旁侧耳和李可茹说了几句话,话题可能与她有关,因为他们先后往她这里看了看。秦无畏过去,这才打断他们。

    秦无畏和张行东说什么,然后秦无畏端着碗汤朝她走过来。暮思云接过汤,喝了一口,说:“且不说汤有多美味,就说你自己动手盛汤就难得一见。这次你来,我说哪里变了,你的那些贴身保姆呢?怎么一个都没带?”

    秦无畏咂咂嘴,像是无奈,又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只说:“说说你吧。给张行东说了吗?”

    暮思云摇摇头。

    “天天顶个雷,你累不累?”

    暮思云点点头。

    “我每天替你悬着心,又没法替你解决,要不,我先给他打打预防针?”

    “我自己来吧。我想他会理解的,他像你一样好呢。”

    “我是你哥,他是你丈夫,不一样的。”秦无畏看她迷茫的眼睛眨了眨。这都怪他了,暮思云是被他圈养长大的,人与人的关系并不都是像他们兄妹这样,吵不散,打不散,固定不变的。

    “你还是担忧吧?要不怎么不说呢?”秦无畏循循善诱道,“事情发生了,瞒不住,夫妻之间也别隐瞒,如果这事是别人告诉他,杀伤力会更大。我建议你现在走过去就去说,趁我在这里。”

    说得暮思云心动了,站起来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我今天受的打击够大了,经受不了第二次打击,改天吧。”

    秦无畏脱下衣服,披她身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百分之百确定那是误伤,她不可能瞄得那么准又打得那么准。何况,羊未到月份,违着规呢。”

    暮思云撅嘴:“我照样不原谅她,还有你。你们是一丘之貉,残害幼畜。”

    “我错了我错了,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君子远庖厨。”秦无畏哄着她,又说:“烤烤火去吧,这夜里冷着呢。”

    他们站起来,发现旁边有声响,定睛一看,不远处又是白天的那只母羊,正望向那一堆火中架上已经剥了皮烤的不成形的一团肉,时不时哀叫两声。

    暮思云泪顷刻汹涌,扑去秦无畏怀里哽咽。

    “张行东过来了。”秦无畏说。

    李可茹也跟着一块来了,笑着说:“思云这一哭,,嫌得我多心狠,早知道我就不跟着你们来了。”

    暮思云知道这是在讽刺她虚伪,打猎是她起的这个头,看到后果了,又在这里惺惺作态。“所以,我也是遥远罪恶的一部分,我也是心狠。”

    张行东揽过她:“回车上吧。”

    “那倒是,说到狠心,比着你我自叹不如。”李可茹笑着说。张行东回头看看她,明显话里有话呀。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她刚才跟他说暮思云这是触景伤情借他人酒杯是几层意思。他待要说什么。秦无畏说:“可茹姑娘,能否赏光那边走走?”暮思云感激秦无畏替她解了围,紧紧握住张行东的手下着决心。这个李可茹含沙射影,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可能的。她隐瞒得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张行东反手更紧得握住她的手,以这样的力道在以前她都叫出声了,但现在眼神飘忽,心神不宁的,好像没感觉到痛一样。

    “张行东,我有事瞒了你。”暮思云真像是做错事的样子,咬着唇惶恐不安地等着挨批。

    “是故意的吗?”

    “不是。”

    “你觉得我会生气吗?”

    “会吧。”

    “那不管什么事,等明天我带你去弥补上次的遗憾。然后回家再说吧。”

    暮思云恍惚了一阵,慢慢说:“好。”

    在同一个省级地域,一天可以看两次日落。暮思云得知后,眼睛里终于有些光了。“真的吗?我要看。”

    一拨人分了三路返回,秦无畏回去了。分别前还在叮嘱暮思云有什么事打电话。小米和卫青殷杜朋宇他们一路,李可茹走在最后,临上车回头看了看他们,神秘地胜券在握地对着暮思云微微一笑。“可茹好像跟我有仇。”张行东揉揉她的头:“想这不相关的人干嘛,多想想我。”

    张行东带她飞往了哈密,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巴里坤湖,沿着浮桥到水上的亭子。水面很静,倒影着天幕,水天一色,接近地平线的太阳满满下沉,映在水面的影子不是圆形,是长椭圆形,和天上的太阳组成了一个火炬。天上云卷云舒,光影变幻,五彩斑斓,远处的雪山天空,脚下的湖水,暮思云仿佛置身天空之境。她回首看看张行东,笑着说不出来话,眼睛却泛着泪光。张行东拥住她,在她嘴角轻轻一吻:“世界上的美景,有你,对我才有意义。”

    她主动环住张张行东的脖子,踮起脚,回吻他:“张行东,谢谢你。”

    张行东微蹙眉,这是什么话,不过难得她这么主动一回,他拿回主动权,和她不顾旁人地辗转厮磨。

    太阳落下去后,远山浮云黯淡了下来。暮思云有些伤感:“没有了,看不到了。”张行东拉着她赶飞机:“我们学一学夸父,追上太阳,追回光。”

    他们回到了中国最迟日落的城市,张行东选了楼层最高的一家酒店入住。坐电梯上来,又爬了几级台阶来到天台,整个城市都尽收眼底。西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缓缓下沉。落日熔金,对着光的一切都染上了金色的。暮思云仿佛又升腾起来,浮在云端,她喃喃道:“那是同一个太阳吗?”

    “是同一个。我们追上了。”

    她的手一直拽着张行东,余光在天边,背阴处天色暗了下来。只有她握着的手带给她温暖和安全感。天与地之间,昼与夜交汇处,只有张行东是真实的。“张行东,我喜欢这里。”

    “还有呢?”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还有你。”暮思云不负他望。

    夜里十点左右天终于黑了。暮思云一到楼下房间,挨床就睡着了,毕竟奔波了一天,张行东调整好暮思云的睡姿,终究不忍心再唤醒她。

    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天还是暗的。暮思云轻轻拿开张行东的胳膊,摸到手机,已是八点多了。她下床进浴室,昨晚来不及洗澡就睡下了。

    她洗了一半,张行东进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暮思云看懂了他的意图,虽是同床共枕的这许久,她仍旧带着娇羞拒绝着。张行东也偏就喜欢她的欲拒还迎。两人从浴室缠到卧室,暮思云再次醒来,已日渐中午了。

    张行东说:“今天回老宅吃饭。”

    “怎么不早说?”暮思云嗔怪着起床,牵动着肌肉,哎呦出声,对张行东背影又翻了几下白眼。

    “妈知道我要回部队了,想来也不会怪罪。”张行东又扑过来:“跟我去部队吧?”

    “我要上学。”

    “那过星期吧?星期来吧?”

    暮思云笑了:“我还没去学校呢,到时看什么情况。”

    张行东又不老实起来,暮思云实在受不住了,说:“我饿了。”

    张行东咬着牙说:“我就拿你没办法。”

    两人磨蹭到堪堪日落,张行东和暮思云才一块儿回去。张家大宅里前些天含苞欲放的玫瑰现在都纷纷盛开了,辛虹池正带着人剪花,看到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迎过来说:“玩得开心吗?东子有没有让你受委屈?”

    暮思云笑了,每次见到辛虹池她都会问这句话。张行东不满了:“好像我天天欺负人了似的。”

    辛虹池对着他空拍了一下,转头对暮思云说:“你在这里没亲没故的,即使受了委屈,也没个可以说说的人,我再不问问,岂不是更委屈了你。”一句话说得两人都沉默了。

    张行东说:“我这哪是娶了媳妇呀?我成了你家的上门女婿了。”

    张震庭出现在门厅里:“说什么呢这么好笑?进来说。”

    “爸也回来了,”张行东说,“看来这个家里还是有人疼爱我的。其实,不用你特意回来送我,不忙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张震庭愣了一下说:“那个,我是回来送思云上学的。”

    张行东受了冷落,吃饭的时候也是气咻咻的,暮思云忍着笑说:“爸妈,要不,明天咱们先送行东吧?”

    “给周教授约好了时间的,咱们要早到。东子,你没忘你单位的路吧?”

    “没忘。”

    “没忘就自己回去吧。”

    张行东冷冷看了暮思云一眼,暮思云笑出来:“我不知道路。”

    暮思云第一时间和小米分享了这个消息。小米感慨道:“你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有人给你铺好了,就连结婚都自己做主了。你活成了特例。真让人羡慕。”她这一提醒,暮思云想起来了,秦无畏是不是被父母逼婚了?

    挂了小米的电话,暮思云第一时间给秦无畏打过去,响了半天,却没人接。不久,她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暮思云想不是小米的朋友就是秦无畏的朋友,她的这个号码很少人知道的。

    正给她整理行李的张行东说:“业务挺繁忙呀。”

    暮思云嘻嘻笑,趴在床上说:“我要重新建立我的人际关系。”

    那边却是司连城的声音:“思云,你,你好吗?”

    暮思云皱起了眉头,司连城怎么会有他的号码?这个时间点,那边也该快到凌晨了。“我挺好的,你好吗?”

    司连城沉默了一会儿:“我见你哥了,来找教授,我向他问起了你,他也说你挺好的,可我不相信。”

    司连城在无意间知道了她隐藏的不堪,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一份担心的问候,让暮思云很感动。她再三给司连城保证她现在很幸福,他勉强相信了,两人又聊起了学业的事,得知她又继续上学,司连城说,假期去你学校参观,暮思云说,欢迎你来。张行东过来冲手机大声说:“欢迎来我们这里做客。”

    暮思云挂了电话,不满地对张行东翻翻眼:“你是欢迎的吗?”

    “怎么?我应该怎么说?”张行东过来抓住她的手举到头上方,欺身虚虚压住她,居高临下睨着她问。

    暮思云动了几下,抽身不了,有些气恼了:“我喊妈了。”

    “喊也不会上来。”张行东笑。

    “妈……”剩下的声音被张行东堵住了。一吻结束,暮思云断断续续说:“别……我还累着呢。”

    张行东思量这话的可信度,白天的确有些过了,无奈笑:“睡吧。不动你了。”虽这样说,手也没闲着,手脚像绳子一样把暮思云捆在了怀里。

    暮思云似睡非睡间想起了什么,问:“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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