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艾米在游戏交流会上，再次看见飞坦的身影。
当然，她本人不在现场，而是坐到楼下的餐厅包间，远程遥控替身监视对方。
交流会举办超过五个小时，奇迹不足以全程使用【气息消除】的技能。
但好在，飞坦也不可能在五个小时中，一直使用圆来探查环境。
倒不如说，在日常环境下，没人会随时随地使用圆。
原因无他，念消耗太大了。
飞坦虽然强，但应该还没脱离人类的范畴，又不是人人都是尼飞比特。
而且常态下，奇迹本身存在感也不高。
它就如同无声无息的幽灵，躲在天花板的视线死角处。
透过替身的眼睛，艾米冷静地盯着他。
人群是替身天然的掩护，嘈杂的声音，来来往往的动静。
飞坦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游戏上，并未察觉到暗中奇迹的存在。
很快，交流会结束了。
人员开始各自离场，包括昨天的中年摊主。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到房间，和妻子谈论今天发生的乐趣。
男人面色疲惫，但眼神却闪闪发亮，似乎仍沉浸在游戏分享的氛围之中。
“莉萨，我和你说，今天……”
他打开门，浓厚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男人身体僵硬在原地，等他发觉出不对劲，意图转身逃跑时。
脖子上已经延申出了一条细长的红线。
很快，细线开裂。
如同决提的大坝，血液喷涌而出。
男人惊恐着，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他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血泊之中。
“终于拿到了，《恶魔地下城3》的特典版本。”
飞坦平静地拿起卡带，等会可以和芬克斯炫耀一下。
他绕过这些肉块，走向室内。
这种杀戮，无论再进行多少次，飞坦都不会有丝毫的波动。
在他眼中，自己做到仅仅是切割，如同人类对待肉猪肉羊一样，如同自然界中千万年以来的生存规则。
强者收割弱者。人类吃掉食物。
共情心只会存在【同类】之中。
而这些人，并不是自己的【同类】。
而在另一边，艾米耳边传来急促的声音。
“喂喂……你还好吗？”
酷拉皮卡见她表情不对劲，着急地问道。
“我没事。”
艾米心中涌现出火焰般的厌恶，正灼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她用思考来逃避心理的不适，压榨自己的精神力，竭力搜寻任何有用的线索。
奇迹处于气息消除状态，继续监视飞坦的行动。
房间内。
“你的意思是他杀人了？那要和乘务员报警处理吗？”
“我不认为普通警察能打得过飞坦，如果上报过去，一旦后续产生冲突，死的也是那些普通人。”
而在另外一边，飞坦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号码。
艾米脸色发红，蛛网般的毛细血管浮在体表。
在单独的密闭环境里，她必须全程维持气息消除的状态。
当年在族地中时，猎人达利文就是因为感受到奇迹的视线，所以两人才被暴露出来。
艾米可不敢低估飞坦的敏锐程度。
现在没有人群做掩护，她只能靠自己。
幽灵漂浮到飞坦的身后，倾听他的通话。
【已经抢到了……】
【死而复生的埃尔珂……我会处理掉……】
“你必须尽快暂停。”
酷拉皮卡眼见对方的状态，皱起眉头。
“我觉得我还……”
由于替身能力发动太久，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相当吃力的状态。
“不行！”
酷拉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拿起纸巾。
艾米擦了擦鼻下的鲜血。
飞坦挂断电话。
在意识到确实无法继续后，她召回了替身。
“你现在立刻回房间休息。”
酷拉皮卡站了起来，决定结束今天的行动。
“也可以，反正我们已经拿到了重要情报。”
艾米点头。
只是刚才确实听到了关键信息，所以她才会硬撑下去。
情报获取可以算得上一件随机概率事件。错过这么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如同他们之前监视长老时，连续几个月都一无所获。
从飞坦进门杀人，到他打电话的间隔。
总共花费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甚至比猎人的第一场测试还要长。
在这期间，他还处理好尸体（丢海里），清点死者的行李（看看有什么别的卡带），坐在沙发上玩了会游戏。
最后在她都快要放弃时，飞坦才拨打电话，透露出此行的隐藏目的。
这么想，他们这次可以算得上运气好。
第一次就有所收获。
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还有暂住点。
“后面就交给我吧，我去调查关于埃尔珂的相关情报，这上面可以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酷拉皮卡说道。
“那明天我就休息。”
艾米没继续勉强下去。
身体是自己的，她还想多活几年。
夜晚降临。
睡梦中，艾米再次看见【白鸟】的身影。
“对于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我想过了，那怕经历不同，我们都延续着前世的人格和思想。既然如此，【我】就是【我】。这就像我们以前做梦一样，有时梦中没有现实的记忆，现实偶尔也会遗忘梦中的记忆，这难道就代表现实中的【我】和梦中的【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人吗？梦一次就转世投胎死一次？应该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记忆。”
【白鸟】认真表示。
“确实，而且【自我】这种东西，说到底真的有这么值钱吗？”
艾米回忆起今天的场景，那个昨天热情邀请他们玩游戏的中年男人。
在死前，他看起来狼狈又绝望。
面对强盗，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连丢下惨死的妻子，意图逃跑都做不了，只能被动接受发生的一切。
如此脆弱，如此难堪。
在他身上，艾米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相同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想必也会和他沦落到同样的下场。
所以，她不能等到悲剧发生后，才知道追悔莫及。
如同【白鸟】需要替身的能力，她也需要【白鸟】的记忆。
揍敌客家的知识，经验，暗杀术……一切的一切。
如果稍微舍弃部分自我，就能因此换取力量，获得改变命运的契机，那么她求之不得。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艾米决定先分段共享关键部分的回忆，然后再慢慢消化，将对人格的影响降至最小。
“关于毒抗性的训练，这是针对□□的适应改变，没有材料，光凭借记忆，想必也没多大用处。所以我可以先和你分享关于拷问耐痛的相关训练经历，这部分可以说是暗杀术的入门。”
【白鸟】接收了读取记忆的经历后，将手掌放在艾米的额头上。
信息流如同海水般灌入大脑，理性因重压而不断变形弯曲。
艾米长长舒了口气，让意识顺势坠入谷底。
闭眼。
直至彻底陷入黑暗，然后再睁开。
艾米看到了一面潮湿、阴森的墙壁。
天花板上悬挂有铁链和枷锁，她的手臂被紧紧锁住，不能动弹半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伴随着灼热的刺感，艾米忍不住发出一阵呜咽。
“忍耐下去。”
基裘手中拿着长鞭，她身着黑色和服，电子眼细微闪烁。
“人类是种软弱的生物，会在痛苦的折磨下哀嚎大哭，我们也不例外。但我们是经过训练的动物，能运用自己的精神，去和负面情绪做对抗。在这场痛苦的游戏中，维持理性的平衡。”
长鞭再次打在艾米的身上。
一次，又一次。
躯干，四肢，脸部。
艾米咬紧牙关，开始逐渐习惯这种痛苦。
没想到这时，基裘忽然停了下来。
“保持清醒，不要让触觉麻木。合格的杀手必须能正确判断环境，拷问课程还没有结束，我先离开。如果我回来时，你无法感知到我的存在，那么拷问课程延续时间要翻倍。”
“你要向哥哥学习，他第一次就能成功通过考验。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对不对？”
人影离去。
艾米脑袋昏沉，血迹从额头滑落。
意识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