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本该是店内清扫时间，桑榆望着门口两辆搬家汽车目瞪口呆。
她推着轮椅在前台跟着妈妈来回移动，“妈，你找的房子这么快啊？”
妈妈笑嘻嘻从隔间将东西搬到店内，抽空回答：“是呀，你不是要找别墅吗？我找了一家离这儿不远的，还有自己的草坪，附近还有复健机构，到时候你也方便，我看价格合适就定下来了，坏了，忘了给你说一声了。”
“不打紧，主要你喜欢就好。”
地上一堆没整理的杂货，桑榆推着轮椅靠近，要伸手帮忙。
妈妈正巧从隔间搬出来一个电饭煲，叠到上面，并没有整理的意思。
妈妈：“不用弄啦，这些都是要卖掉的。”
“卖？我们不用了吗？”
乔木生：“阿姨，我找人过来弄了，您不用亲自动手。”
桑榆话音刚落，乔木生从黑色迈巴赫下来，大步走到桑榆旁边劝说桑妈妈。
桑榆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催稿啊。”
乔木生耸耸肩，再朝向身后几个搬家师傅指挥：“师傅，这些画放一辆车，杂物放另外一辆车，搬的时候小心一些。”
桑榆接收信息还是一脸茫然，“什么情况？哎？”
没说完，乔木生推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
“送你回你家啊。”
乔木生将她推到车边，踩下轮椅后轮刹车固定，拉开副驾驶车门，弯腰要将她抱起，全程没跟她交代一声会有肢体接触。
吓得桑榆紧贴靠背撑手推着他肩膀，“你别，你…”
乔木生停住动作低头，“你是想让妈妈过来抱你？”
“不…不是，我…我自己可以…”
她手臂因为要拒绝，依旧搭在乔木生肩膀上，生怕他又突然凑近。
乔木生顺势抓在两边扶手上圈住她，动作看上去是有几分亲昵。
乔木生没回话也没离开，低头盯了她一分钟，等她调整状态。
那一分钟里，桑榆从咽口水到咳嗽，再到尴尬慢慢移开越位的双手，完成了个遍。
乔木生这才微微歪头哼道：“你是河豚吗？耳朵这么快就红了？”
他说得轻，只有桑榆听见了，甚至出气声都比话声感受深一些。
但在“河豚”两个字上又故意加重，好像在提示桑榆什么。
桑榆闭眼抿嘴，果然天道好轮回，但乔木生是不是学太全了，为什么连她给他起的小外号也学了去。
毕竟这十年没有经历过这些亲昵，她正咬牙害羞，就感觉到有臂膀绕过她后背将她抱起，失重感吓得她赶紧拽住乔木生肩膀处的衬衣。
看她反应强烈，倒真像受惊的河豚，乔木生动作便停下来，这一停，就停在了他抱着她直腰的时候。
肢体直接接触，乔木生的体温好像在烘烤她一般，催促她心跳直线上升，下一秒就要逃脱她的控制了。
可非但乔木生没将她放到副驾驶，更是低头看着她双手死死拽着的地方，桑榆不自觉又抓紧了些。
支支吾吾问：“你…看什么？”
乔木生哼唧打趣：“拽得太用力，衣服会皱的。”
桑榆眼睛发直深吸一口气，指甲掐住乔木生胳膊，只捻了一些肉丝，倒也足够疼痛。
乔木生像是被针扎一般，嘴角呲了一下回头确认桑妈妈位置，生怕她听见便低头小声说：“嘶…我错了你松手，很疼啊。”
桑榆也跟着压低声音：“把我放下听到没有？”
“好…”
等她安全降落到副驾驶，手指才离开乔木生肩膀，他的表情也才松懈下来。
他活动肩膀，身体依旧有些往她跟前压：“这下真该青一块紫一块了。”
“你活该。”
乔木生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桑榆余光不小心跑进去一些，扫见了布料覆盖住的位置有些泛红，面不改色，身体倒是有些实诚。
“是，我活该。”乔木生帮她系上安全带，说话的时候气息带到她脖颈，桑榆不自觉转了转肩膀，耳边又是乔木生的一阵偷笑。
系好安全带，乔木生没有将门带上，而是看着桑榆背对店内说了声：“阿姨，我先带桑榆过去，等师傅们收拾好了您一起过来就行，我交代过了。”
妈妈从隔间赶出来，“好的，你们路上开慢点儿。”语气比之前年轻不少，如释重负的感觉。
乔木生哼唧一声，眼神好像在说：看吧，你妈妈都答应让我带你走了，你拒绝也没用。
桑榆撇嘴，转头望向前方不再理会他。
乔木生将轮椅放到后备箱上了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启动，扫一眼四周，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
这一切，桑榆都在用余光偷偷收集着，乔木生除了长相，一点也没有当初小灰楼里的模样了。
只是他的迈巴赫，跟桑榆之前那辆一模一样。
-
车子绕过艺术街去往周边郊外别墅区，路过一片大草坪，乔木生放慢了车速，放下她这边玻璃窗望出去，“之后你可以在这边复健。”
“这儿？”桑榆不解，复健需要器械辅助，这大草坪怎么能满足她现在的状态呢。
“嗯，可以的。”乔木生点点头，“前面那栋就是阿姨租的房子，里面还有给你配了复健师。”
“噢，难怪我妈妈说离机构很近。”
“机构就是这栋别墅，阿姨没给你说吗？”车子在别墅院内停下，乔木生解开安全带朝她诡异一笑，下了驾驶室。
将轮椅弄好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一只手撑在门边，“这次还要犟吗？”
桑榆紧握拳头目视前方，乔木生什么时候学会逞口舌之快了。
“原来河豚真的很可爱啊，难怪你以前…噗。”
乔木生没说完，一边笑一边解开安全带。
桑榆任由他折腾，反正再多嘴，怕是他又要学着以前的话戏弄她了。
直到别墅大门桑榆才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乔木生会有这里的指纹？
“你怎么…”
“阿姨又没给你说吗？我就是你的复健师啊，这个别墅是我的。”乔木生推开门没等她拒绝，就将她推进去，一把将门关上。
“你跟妈妈联手骗我？”桑榆按住刹车，轮椅停在别墅客厅，乔木生没办法再移动。
他只好松手，走到冰箱给她拿出来一瓶柠檬汽水，“消消气河豚，怕说了你不来，我想着先骗过来再哄的。”
桑榆没接过，乔木生蹲下拧开，无奈笑了笑递到她嘴角，“来，张嘴。”
“啧。”
她抢过，猛地喝了一口解气。
“我为什么要住这里？我妈妈呢？”
“阿姨当然是跟我妈妈打麻将去了啊，你以为这个地方离市区很近吗？每天来回跑很累的。”乔木生接过半瓶柠檬汽水盖好盖子，一副得逞的笑容。
桑榆没看出来那个笑容得逞在哪里，只顾抬头打量房内构造，装饰和她之前的别墅差不多，非要说不同，大概是多了几件欧式装饰，还有直达二三楼的电梯，大概是为了方便她的。
“你是说…只有我住这里？”
“不，”乔木生摇头，食指指着她和他，“是你和我。”
“………”桑榆愣住。
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脸颊在发烧，赶紧别过脸掩盖这与年龄不符的生理反应，再抢过乔木生手里的饮料紧贴脸颊，试图用冰镇汽水它压下去。
乔木生这次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打趣，起身去往吧台，倒了杯红酒背对她抿了一口。
乔木生：“我一年前开始研发一款复健产品，结合人工智能复刻关节技术，最近项目成熟，我想，如果你…”
一年前，她回国的日子，原来他知道啊。
“给我设计的吗？”桑榆转脸，毫不避讳，问得干脆。
“嗯。”乔木生猛地将杯内红酒吞下，转头，“一年了，我怕给你希望最后又落空，现在总算有些…桑榆，让我试试好嘛？”
好奇怪，明明站不起来的是她，但这个时候…
“没关系，我知道，我的情况，本来就很糟糕。”
桑榆垂着脑袋，紧紧攥着裤子，腿部感受不到半分知觉。
乔木生走到她跟前蹲下，帮她擦去无意掉落下来的眼泪，“不糟糕，只要我在就不糟糕，桑榆。”
泪水反而更大颗落下来，乔木生就这么半跪在她跟前。
她以前想象的乔木生半跪的画面，应该是很浪漫的，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乔木生捧着她脸颊发愣，眼睛闪着让她害羞的神情。
桑榆咽了咽口水，“那，我要配合你复健，画画的时间少了，你就不能催我了…”
赶紧转移话题。
乔木生终于别过眼神笑了笑，再次起身走到吧台，“当然，你什么时候画都可以。”
像是在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才转头问：“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想吃什么？”
说着撩起袖子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刚刚好有鸡蛋和番茄，要不要试试番茄炒鸡蛋啊？很下饭的。”
桑榆推着轮椅走到他对面坐定，“好啊，那我就等着乔董亲自为我下厨了。”
“别打趣我了大小姐。”乔木生啪地一声，一颗鸡蛋稳稳落入碗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