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昏暗地下室吊扇慢速转动,光影一下一下打在地面人形上,像处刑一般。

    墙壁上岳连海报一尘不染,衣服,肤色,瞳孔,出如一辙洁白胜雪。

    桑榆来回转头,能出去的只有前方紧闭的铁门,锈迹斑斑。她转动轮椅,铁链碰撞声顿时充满房间。低眼,脖子,双手,腿全数被套住,她往前走一步,它们往回拽回两步。

    黑暗从身后慢慢往前吞噬,桑榆从轮椅上摔下,双手如爬山虎般拽着地面,仿佛松开一秒她就要被身后的光影吞噬。指甲磨破往外冒血,在地上刮出几道爬痕,刺骨痛觉蔓延全身,腿脚除外。

    在她奄奄一息爬到门口那刻,铁门被推开,一道人影逆光站在那儿,她以为是来救她的,却下下一秒将她猛推回起点按在墙壁上掐着她脖子,勒得她呼吸困难。

    濒临窒息那一刻桑榆才勉强睁眼。

    岳连眼眶泛红,眸底全是愤怒反复质问她:“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出国?出国了不就不会这样了吗?”

    桑榆讲不出话,胡乱拍打岳连手腕抓着他衣领,岳连也只会掐得更紧更狠。她慢慢失去力气,在全数闭上眼那一刻,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脑内,喊着她的名字。

    赫!

    桑榆梦中惊醒。

    在别墅客厅的轮椅上,身上盖了一张薄毯。

    “做噩梦了?”

    乔木生蹲在她旁边小声询问,伸手帮她轻拭去额头冷汗。

    “嗯。”桑榆抚了抚胸口猛地呼吸,好像真的缺氧了一般,余光扫到了茶桌上罢的那道西红柿炒蛋。

    “没事,一个梦而已。”乔木生笑得温暖,“见你睡得轻,没敢动你,就让你在这儿睡下了,没想到没睡好还做噩梦了。”

    他将她推到桌子旁边。

    桑榆揉了揉太阳穴,“没关系,这个梦我经常做。”

    这个梦她做了好多年,习惯但还是会害怕。

    西红柿炒蛋冷了,乔木生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忘了定时热一热,不过幸好,刚刚Vinson送了热菜,我们先吃别的。”

    他走到餐桌拿来几个打包盒,拆开,里面是刚弄好的家常菜。

    “乔阿姨煮的吧。”桑榆一眼看出来。

    西兰花炒肉,红烧茄子,蛋花汤,清蒸鱼,还有一份小笼包,这都是以前去乔木生家吃到的。

    “这么大了还让妈妈给你送吃的。”桑榆擦了擦后脖颈,将那层薄薄的冷汗拭去,朝乔木生打趣。

    乔木生一盒一盒摊开放到桑榆跟前,“以前落下小毛病了,吃不惯外面的菜,妈妈这几年经常给我做这些。”

    “胃病?”

    “小病。”乔木生点头,递过来一双筷子。

    “你还真是总裁病一身。”桑榆接过,以前她还真没见乔木生吃过几回早餐。

    乔木生这才起身将那盘冷掉的西红柿炒蛋拿进厨房微波炉,定时五分钟。

    乔木生:“明天我出去一趟,会有位朋友过来拜访,到时候你帮我接待一下。”

    “女的?”

    乔木生一只手搭在微波炉等候,背对她轻哼出一个字:“嗯。”

    “不合适吧?”

    桑榆刚夹起一块茄子,掉落,失去兴趣。

    叮,热好了。

    乔木生走过来将茄子夹到她碗里,西红柿炒蛋也全数摆到她跟前,“试探我?”

    “想多了。”桑榆立即否认。

    “一位老师而已,是你想多了。”乔木生得意。

    桑榆没胃口,晚饭随意塞了两口当是过渡。

    等双双放下碗筷,乔木生挽起袖子收拾桌子,桑榆帮不上忙,倒是在一旁看起来。

    他身上有一股莫名贤惠感,桑榆第一次见他做西红柿炒鸡蛋时就觉得。

    饭盒一个一个轻叠再全数扔进垃圾桶,抽了两张厨纸擦干净桌面,从厨房拿来沾水的抹布擦拭一遍,将垃圾袋系好出门两分钟扔掉,进来再将桌上的抹布拿回厨房洗干净油渍挂在钩子上晾好。

    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霸总家里没个帮忙的吗?”桑榆忍不住打趣。

    乔木生洗净手,甩了甩水渍再抽出纸巾擦干,揉成一团扔进一旁垃圾桶向她走来,“霸总?”

    语气带了几分调侃,不知道是调侃她乱用词,还是调侃他的身份。

    桑榆点点头跟着笑。

    乔木生无奈,“行,你喜欢就好。”

    走到她身后推动轮椅,“走,散散步。”

    别墅通往大草坪中是宽敞柏油路,周边没有一辆车,已经是傍晚时分,中间唯有的三两座房子也没开灯。

    “这儿都没人住吗?”桑榆转头打量。

    “基本没有,我也才来几次,离市区远了些,这几栋应当是节日了来聚一聚才用到。”

    “我还以为你连这几栋都包下来了。”

    “我这几年倒也没有发达成这样。”乔木生慢慢推着,没忍住哼唧了一声,桑榆听罢跟着乐。

    就算是夏季,城市上方也难有繁星,一来污染严重,二来少有人欣赏。

    这会儿天上倒是挂了几颗,一点点,要是再晚一些估计能看到更多。

    桑榆呆呆望着,乔木生在她旁边席地而坐,草坪上干净,桑榆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再打趣了。

    半晌乔木生才喃喃开口:“这儿不比北欧,那边天空好看些,等有空了我们去看看吧。”

    “也挺好看的,我好久没看到了。”

    乔木生转头,桑榆脸上闪着以前不会有的满足,好像是这几年的禁锢让她褪去了些期望,对着这几颗星星入迷,他看得心疼。

    “好看就经常来,反正住在这儿。”

    “三千万住不久。”桑榆自嘲,随即叹息一声。

    声音传到乔木生耳朵里,斩断了他要吐槽她怎么总提钱的打趣意向。

    他掏出手机,“对了,给你看个视频。”

    转移话题,点开微信。

    她妈妈在特殊教育学校当志愿者的视频,妈妈在讲台上教那些学生手语,熟练又生疏,以前她也教过这些,但看得出第一次在那儿上课。

    讲台第一桌就是小兰,张大眼睛扭动小手。

    另一边,乔阿姨站在教室后方带着妈妈。

    “这不是我经常去的那个学校吗?”桑榆抢过手机。

    “我没说不是啊。”

    “乔阿姨也在?你还联合乔阿姨跟踪我?”

    “你弄反了,是我妈妈先去的,你后来才去的。”

    要不是妈妈在那儿义教回来告诉他看到桑榆了,他一年前还在发了疯找她的位置。

    “阿姨看到我怎么不喊我?”桑榆蹙眉问。

    “看你教小朋友画画太入迷,我就没让她打扰你。”乔木生甩手模仿,“哎小朋友!这个是颜料!不能往脸上涂!哎呀沾衣服上很难洗的,哎呀怎么能打别的的小朋友呀!”

    “好啊你还偷偷…乔木生你可以啊,学精不少了。”桑榆叉腰,再半握拳头敲了一下乔木生脑袋。

    乔木生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憋着笑:“其实我找过你,被你拒绝了。”

    桑榆收回手坐好,那会儿太敏感了,看到一切和以前有关的东西都会变得暴躁,看到乔木生留的纸条也立刻扔进垃圾桶。

    回去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变成一场梦,一切又回到了黑暗里。

    后来,乔木生没再敢靠近,只远远望着,等他找到那部漫画才找到了靠近的办法。

    草坪夜晚开始吹风,还飘着几只蚊子,乔木生要处理几份文件,不放心她自己在那儿,就一并将她推回别墅内。

    绕过客厅绕过茶室,在别墅尽头左手边,乔木生停住了,神秘说:“给你介绍一下书房。”

    推开,整面落地窗,两边墙壁风格迥异。

    一边满墙黑色木格,装满了厚重资料和文件,搭配了一套木制办公桌椅和配套电脑。

    一边满墙白色塑料板,装满了她眼熟的颜料画板画框调料板,白色木板桌椅上面是最新款超大显示屏,她之前看了很久没舍得买。

    乔木生将她推过去,“怎么样?还算专业吧?不知道你们行业标准是什么,我就看着参数买了。”

    “参数还不够吗?”桑榆看了一眼两张正对的办公桌摇头,“乔老板这是要24小时监工啊?”

    “桑编剧说笑了,我哪敢,惹生气了还得自己哄。”

    “你…”桑榆没敢接话,这个问题,现在不适合谈。

    乔木生大概感受到氛围不对,走过去开机,“试试?”

    桑榆拿起笔随意划两下,比她那过时电脑好用不知几百倍,能有什么挑三拣四的理由呢。

    “后面还有你用的颜料,画纸,板子,笔刷,不知道你习惯哪些牌子,我查了些资料照着买了,不习惯到时候再换。”

    桑榆点头,“谢谢。”

    “不客气。”

    乔木生扫过一眼手腕,“夜深了,你先休息吧。”

    “好,不打扰你办公了。”桑榆推着轮椅往客厅走去。

    过了几分钟,她再次出现。

    乔木生没关门,手上反着文件,电脑反光在他脸上,映衬他本就严肃的神情多了几分冷光。

    明明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她犹豫敲了敲门。

    “怎么?”乔木生抬眼,大概是电脑屏幕刺眼,眉头紧锁,见是她来了才松懈。

    “看来乔董平日还真是…应酬颇多,一下还分不清谁来了。”

    乔木生怎么听不出来桑榆话语里的怪异,内心暗爽。

    “分得清,电脑刺得眼睛疼,现在好了。”

    放下文件揉了揉眼睛起身迎接,“是无聊了要来这儿看看?”

    “这里真的没有别人了吗?”桑榆低垂脑袋攥手,分明就是不好意思了。

    乔木生抿嘴,没想到她如此在意自己,吃起醋来过分可爱,暗爽情绪再次涌上脑袋。

    宠溺又无奈,当是情趣:“真的没有,我发誓还不行吗?”

    “那我…我需要人帮…洗…洗漱的话…”

    乔木生:……呃

    这一下,房间内两个红烧猪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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