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上仍在伤口隐隐作痛,梨叶两眼直直的盯着床尾纱幔出神,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听到开门声梨叶知道吃药时间到了,纹宜天天给她送药送饭,虽明了纹宜是奉命行事,梨叶心中也很是感激。

    梨叶恍惚着扭头去瞧,瞬间坐直了身板警惕起来。

    纹宜见她如此,后知后觉身后有人跟着,执着手中的剑招呼过去。

    “纹宜,是我。”武宜的注意力全被纹宜端着的汤药吸引,抵挡纹宜的胳膊不敢用力。

    好歹也是瑜伯精心熬制一上午的成果,撒了怪可惜的,更主要的是撒了他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打的就是你。”纹宜收手,稳住茶托。自上次梨叶逃出刺杀公子,她是怕了,一点响动就够她捕风捉影了,“瞧你那样,贼里贼气!”

    武宜好声劝道:“别气,公子在外面。”他着急时表情特别丰富,一双剑眉就能显示他的情绪。

    梨叶松了直挺的背,无力的靠上床栏,看着武宜一脸讨好的面庞,脑中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想了会儿终是放弃,喝了药纹宜递给她一颗糖问道:“糖好吃吗?”

    “糖肯定好吃,甜的东西那有不好吃的一理。”武宜抱剑站在床尾,冲着梨叶使劲的点头道:“我说的对吧!”

    梨叶没答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糖给纹宜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纹宜也不客气,剥了油纸就吃,边吃边发表口感:“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味,甜度嘛还是有的。”她狠狠吸了一口,“这个味道很熟悉。”

    梨叶笑:“是陈皮。”

    纹宜惊喜:“我说怎么酸酸的。”

    麦芽糖里加陈皮不仅开胃消食,多吃也是不会腻的。梨叶问:“你没有吃过加陈皮的糖吗?”

    纹宜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武宜直接被忽略,还好他脸皮厚才得以稳如泰山般,站在她俩中间并向病人索要糖:“所以我也想吃这个糖。”

    闻言梨叶下意识的从腰间掏东西,摸索了一阵忽然停住。

    纹宜见状道:“不用理会他。”

    梨叶的手从腰间伸出,摊开是空落落的掌心,几道若隐若现的红痕刻在上面。

    这次逃命亏得她反应迅速,抓住对方刺来的剑,不然恐难生还。

    梨叶看了片刻心乱如麻,猛地将手握拳。

    她的举动全被武宜看了去,紧攥的拳头更是让他心虚不已,像是梨叶攥住的不是空气而是他的心。

    不为别的,就为他无意之举,好胜心之下推窗入屋看到她受伤的腿。

    武宜内心已伸出了三根手指,暗自对天发誓,天地良心,百分之白无意之举啊!他想着眼下的情况溜走最合适不过。

    “我记起来了。”

    武宜脚都跨出一半,冷不丁的被‘我记起来了’吓的寒毛直数,一个趔趄转身,挂上百般讨好的笑容,已做好打死不认的准备。

    梨叶如梦初醒般道:“我第一次醒来便是与你交的手。”

    那日她醒来眼前全是陌生的景象,环境安逸宁静,一路四处躲避追杀的她保持高度警备,面对眼前的陌生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记得自己跌跌撞撞到一处浅池旁,看到一人正撩着袖子摘荷叶,她只是习惯性地拔出剑来防范,不想那人听到她的拔剑声二话不说便把荷叶摔了过来,她来不及思考只得凭着最后一口气全力挡住。

    “啊!”武宜对上梨叶投来的目光,一时尴尬到不行,心虚加心虚,他只能连连称是。没记错的话她是被他抓住肩膀后晕过去的。

    想到此,武宜脸上僵住的笑容再次升起,并笑开了花,他打算用这朵英俊的花向梨叶示好。

    第一次见武宜笑的如此花枝招展,却尽显猥琐,纹宜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按在武宜脸上。叫你看叫你笑,丢人现眼。

    不等武宜叫疼,梨叶问道:“我袭击过一个人,那人可无恙。”她已知那人无恙,既然瑜伯交待她问,那她就问。

    当时她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深知体力不支,她便从武宜的剑下脱身,逃到一处林子,远远看到一人端坐于一凉亭中,此人身上一袭轻纱薄衣。

    梨叶认得,此料出自江南一有名的织局,能穿在身者绝非一般人,又看此人气宇非凡,浑身上下透着风度翩翩的儒雅,绝非一般家庭可浸染出的。

    此人必是主人,她当机立断擒贼先擒王,不管结果如何先脱离眼前的困境再说,她带着伤属实无力招架武宜凌厉的剑锋。

    不想那人竟也习武,又听到身后一人说她恩将仇报,彼时心下明了几人非敌,最后强撑的一口气便似断了的弦,轰然倒塌,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自然是记不得的。

    纹宜不答话反看着武宜,静候武宜的发言。

    “你根本就没伤着公子便被公子擒住了。”武宜双手舞动,极力还原当时场面,突出夸大梨叶出手的部分,眉飞色舞间忽闪起梨叶昏倒前看他的眼神。

    武宜讪讪一笑,收回飞扬的双臂,道:“你眼光不错,瞄准的对象正是我们公子。”

    当时她若真抓住公子,他和纹宜自会慌了阵脚,无暇顾忌她。

    梨叶道:“万幸我没伤到人。”

    不知是不是药力的原因,梨叶忽觉有些累,想躺下睡会儿,此时窗外阳光正好,偶有几丝从纷杂的竹叶中透出,不辞辛苦的投在屋中石板地上,亮的她头发昏。

    纹宜看出她的疲惫憔悴,将床纱放下,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大概因为今日她慷慨大方说了太多话元气耗掉了,想之前她说的话向来只有两个字,‘谢谢’一天好几遍,纹宜都听厌了。

    “谢谢。”

    照旧说了谢谢,纹宜严重质疑,日后若不听她说谢谢会不会难受。

    纹宜将茶托给武宜,道:“拿着,出去。”

    武宜表现的恋恋不舍,趴在纹宜耳边低声问:“身上的伤什么模样,好了多少。”

    纹宜一激灵跳出一米远,白了武宜一眼道:“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武宜摇头感叹,纹宜的嘴有时候和瑜伯真是如出一辙,倘若两人同时针对他,出口的话语必是交相辉映,场面定是令他毛骨悚然。

    “最近几日你对她的态度缓和不少,比对我可体贴。”前几日纹宜还偷偷向他抱怨自己成了丫环,床上躺着的人整日里不吭一声,高冷的很,现在她端茶送水倒是利索。

    “对,对她好,你眼瞎了吗?”纹宜不以为意的夺过武宜手中的茶托,没好气道:“体贴你,你值得吗?”

    “我……”武宜张口无言,他后悔了,他不该自讨没趣,心有不甘的咕哝道:“我怎么不值得。”

    “叨叨什么,我要关门了。”

    武宜嬉皮笑脸道:“我关,怎能劳驾你关门呢?”

    “公子。”纹宜上前,道:“她今早执意要下床走走,我僵持不过,便推了你的竹椅来用用。”纹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早上趁浮令松闭目修养的空隙偷了竹椅出来。

    浮令松笑:“无妨。”

    “公子。”相对纹宜在浮令松面前的正经拘谨,武宜就快言快语多了,“我另做一辆竹椅可好,竹子有现成的,也就一两天的事。”

    “瑜伯说她腿伤严重,你若愿出力就去吧。”浮令松答应的痛快,武宜不是对谁都殷勤的。

    武宜闻言忙道:“包在我身上,绝对精细到无以言表。”

    “你呀,最好是。”浮令松笑言:“若不及我的,便把你砍下的竹重新栽回去。”

    大家听了跟着笑,连身后的家仆也跟着捂嘴偷乐。

    公子的竹椅可是老太爷亲力亲为,虽说武宜的手艺是老太爷亲传的,可老太爷做出来的东西他只有望尘莫及的份。

    武宜不依,道:“公子,你这是成心看我笑话啊!我怎么能和老太爷比。”他抱着剑蹲在石阶上,一脸的委屈:“我可不干,大家给评评理,那有公子这样的。”

    浮令松笑意更浓,不忍大家再贻笑于武宜,便道:“既是如此,我便等着你无以言表之时。”

    “公子最会在大家面前挤兑我。”武宜蹲着碎碎念,等他做出来竹椅,大家没有无以言表,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有完没完。”纹宜一脚将他踢下石阶,毫不留情道:“有说话的空也能选根好材料。”

    “你。”武宜你了半天愣是没敢往下说,瞪了纹宜两眼以泄心中不快。

    “好了。”浮令松顺手拿起蒲扇敲在武宜背上,“既见过了,便不要扰人清静。”

    “知道了。”别看公子谈笑风生的,毋庸置疑,他一定是困了才说走的,他的午休时间已然过了,公子撑不住了。

    武宜的暗乐戛然而止,他看到浮令松的视线毫无波澜的从桌上梅子酒瓶上扫过,而后像是知道他正在观察,冲他笑笑,武宜当即心虚,暗叫糟糕。

    今早出来应该看看黄历,心虚了一上午。

    “纹宜,酒如何?”

    纹宜一愣,如实答:“公子,今日的酒比以往的要爽口香甜。”

    “如此。”酒送来后他还未品尝过,浮令松道:“莫要贪杯,好生照顾病患。”

    纹宜闻言,正色道:“是。”

    公子最会以这种方式折磨他,明明知道却不言明偏又时时提醒,使他越发的做贼心虚。

    武宜忙推着浮令松逃离现场,生怕公子会冷不丁的问他酒的味道如何,届时他便不知怎么回答,天地良心,千真万确他没有喝过一口梅子酒。

    果然不出武宜所料,才出了门,浮令松便垂下眼,道:“慢些,闭目养神。”

    “是。”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嗜睡,倘若睡着被打扰是要发脾气的。

    武宜推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闭目养神的浮令松。

    梨叶昏昏沉沉侧躺在床上,闭眼听着窗外的笑声,午后的睡意渐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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