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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世人皆知大禹国君主向来体弱多病,由于百姓们对这位明君深喜不已,便把君主生辰之日,定为千秋节,愿能保君主龙体永久安康之意。

    千秋节这天茗安城中自是热闹非凡,白日里有欢欢喜喜的杂耍戏法游龙舞狮不间断,到了夜里百姓们提了各式花样的灯,流走于大街小巷中,以此为君主祈福。

    肖启柔找到在池边喝闷酒的肖启成,嘟着嘴埋怨:“哥哥,你又在偷偷喝酒。”

    “哥哥喝的水。”肖启成这两日正在气头上,命人带安元来,安元声称身体不适拒来,等他亲自去找时安元早已不知去向。

    本来肖启成心有疑虑,做贼心虚的安元反倒自己漏了馅,看来梨叶失踪与他脱不了干系。

    遥想一年前梨叶失踪,左寻右寻找不到人,肖启成消极了好一阵,心中的寄托消失,像是紧绷已久的琴弦,只消轻轻一拨便弦断曲终。

    他自知琴弦有朝一日终会了断,可断的一瞬间心中遗失的慌乱无处安放,茫然无措更是大于梨叶本身的消失,如今蓦地见到梨叶,肖启成完全说不上心中滋味。

    并没有想象中失而复得的惊喜,思索多日肖启成明白了情感不可能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即使再相像,也不可能还原。

    还原天真烂漫,还原垂暮已久的心。

    若是旁人就算了,他肖启成可以视而不见,由着她梨叶过自己的日子,可梨叶竟出现在浮令松身边,这是他所不能容忍之处。

    肖启柔不乐意:“哥哥哄骗我。”酒气都熏天了。

    “嘿嘿。”肖启成放下酒杯,“今日让你俞俞哥陪你提灯走福好不好。”

    “不好不好。”浮宅人多热闹,肖启柔其实很想去,但也只能想想,她嘴甜道:“你这两日不出门,今日便陪我去吧。”

    看着眼前圆圆的脸蛋,肖启成不再拒绝,道:“行,你给我配了什么样式的花灯,不威武霸气我可不去。”

    “你看。”肖启柔高兴地提起灯,“是哥哥喜欢的狮子灯。”

    “狮子灯。”

    此狮子灯模样与威武霸气完全不沾边,看着花花绿绿虎头虎脑的狮子,肖启成一时失了神。

    “是巧婆婆做的。”韩俞俞站在肖启柔身后,手里也提着个一样的狮子灯,“现在会做这个的也只有她了。”

    “不用你说,这几年不都是巧婆婆做的。”肖启成问:“有其他样式的吗。”

    “有。”其他样式的韩俞俞早就备下,“常见的锦鲤样式。”

    “好。”肖启成道:“今夜便出门沾沾喜气。”

    梨叶看着楼下人头攒动叹道:“这阵势全然不输上元节,我还是头一回见这等画面。”

    年幼时她在人群中来不及观赏,只有被挤来挤去的份,还生怕一个不留神和瑜伯走散,去了肖府整年整年不出门,而今有幸站在这阁楼之上,将一派欣欣向荣之象尽收眼底。

    浮令松说今晚出来游玩,梨叶以为他心血来潮想出门逛逛,直到临出门时看到他手里拿的花灯。

    独特的花灯样式,她在肖府见过,肖启成每年都会扔给她的一个。

    肖启成喝的东倒西歪的,仍要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把花灯扔给她,自顾自的说话。

    这花灯小狮子模样甚是可爱,怎么也不像大人会提的,联想到同母异父的两个人,梨叶猜测怕是与他们母亲有关。

    “公子,整个城中的人都出门为君主走福,君主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浮令松点点头,笑言:“楼下汇聚天下名吃,你可有想吃的。”

    “公子可有想吃的。”梨叶晃晃手里的花灯,兴致勃勃问道:“公子可想下楼走走。”

    “也好。”已坐了许久,有些无趣。

    梨叶跟上,道:“公子打算几时回府,到了子时燃放烟花,要不要看看。”

    浮令松提起花灯,问:“想看烟花?”

    梨叶果断道:“想。”眼角带着期待。

    浮令松道:“你想,看完再回便是。”

    “好咧,公子。”梨叶没想到浮令松答应的这么爽快,毕竟他的‘睡’名远播,子时要熬夜的。

    “怎么跟武宜一样,咋咋呼呼。”

    梨叶收敛笑容,奈何太喜悦藏都藏不住,“因为高兴啊,公子,我以前就没咋呼过。”

    两人提着一样的花灯下楼,梨叶和小二交代留房,到了子时回来好看烟花。

    浮令松道:“见你如此我便宽心。”

    “公子。”梨叶停下脚步,恳切道:“其实想想自己很幸运。”

    浮令松莞尔一笑:“怎么说。”

    “我虽自幼父母双亡,但跟着瑜伯有瑜伯贴心照顾,到了肖府虽然寂寞却衣食无忧,辗转又到了您这儿。”梨叶大拇指默默抠着灯笼杆,因为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高兴。”

    想了想又道:“那天见到肖启成心中不安的紧,可一想到公子你我就是不由得心安,也就不去想那些事情了。”

    浮令松为她开心:“你明白就好,人最怕自己被自己囚禁,平添烦恼。”

    “公子。”

    两人刚到门口,武宜拉着复生从人群中过来,武宜诧异:“公子,你这是打算上街。”

    浮令松点点头,“既然来了,逛逛也好。”

    三人跟在浮令松身后在人群中艰难的行走。

    武宜提着小狮子碰碰梨叶的小狮子,凑到梨叶耳边发问:“说,你怎么说服公子下楼的。”

    “我没有啊。”梨叶知道武宜在吃醋,故作无辜道:“我就说要不要下楼走走,公子说也好,我们便下来了。”

    “没了。”武宜不服气的哼哼,“离谱。”

    梨叶偷笑,冲武宜抖抖花灯,得意道:“离那本谱,我瞧公子挺乐意的。”

    “乐意个鬼,大街上摩肩接踵,公子最不喜人多。”

    “人多热闹嘛。”梨叶用花灯撞撞时刻关注浮令松的复生,“复生哥,你说呢。”

    复生看浮令松乐在其中无法反驳,附和道:“人多确实热闹。”

    武宜无话可说,只能哼哼。

    瞧见复生紧跟着浮令松,梨叶故意走慢两步,问武宜:“复生心情怎么样。”

    “还好。”武宜道:“事已至此,他除了慢慢接受还能怎样。”

    “那就好。”梨叶又问:“纹宜呢,往年她也会跟着出来游玩吧。”

    武宜道:“那是自然。”

    街道上小吃摊位众多,香气更是诱人,武宜梨叶垂涎三尺也顾不得聊天。

    梨叶小跑两步到浮令松身后:“公子,你可有想吃的。”

    人声鼎沸中浮令松根本听不到梨叶的声音。

    见浮令松没有反应,梨叶掂起了脚尖,保持着距离往浮令松肩边伸了伸头,手放在嘴边大声道:“公子,要不要吃桂花糕。”

    浮令松像是被吓到,头微微的一颤。

    梨叶见状捂住嘴跑到武宜身后。

    “躲什么躲。”武宜扭着身子不让梨叶有藏身之处,笑话道:“你当公子傻啊,男女的声音分辨不出。”

    “你才傻。”梨叶瞧见浮令松侧头看过来,干脆也不藏了,甩开扭动的武宜忙上前去,老老实实的道:“公子。”

    浮令松停下脚步,几人也跟着停下,一时间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梨叶。

    公子两字说出半天梨叶愣是被三人瞧的脑子一片空白,做贼心虚的眨巴眨巴眼,刚巧看到高高竖立于人群之上的冰糖葫芦,咽了咽口水,规规矩矩的对着浮令松笑:“冰糖葫芦,公子。”

    几人默契的转头,顺着被梨叶举得高高的狮子灯看去,又整齐的回头。

    “想吃?”

    梨叶迫于无奈点点头,装作很兴奋的样子,“想吃。”

    “好。”浮令松说完便带着几人往里挤。

    “啧啧,你这个假笑绝了。”武宜冲梨叶竖起大拇指,实际心里不爽极了,不免疑惑怎么公子如此宠幸她,哪里见过公子主动往人群里扎堆,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该是被公子嫌弃的。

    知道武宜没好话,梨叶没空跟他计较,赶忙跟上浮令松的脚步。

    复生担心人多不想让浮令松去,哪知浮令松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忙在浮令松身前支起胳膊,避免被来来往往推搡。大概是冰糖葫芦色泽吸引人,大家蜂拥在摊位前,导致想出去的出不去想进来的进不来。

    梨叶站在浮令松左侧,学着复生的样子支起胳膊,另一只胳膊背后,放在自己腰间。

    好不容易艰难的走到摊位跟前,身后突如其来一阵骚动,是后面排队的人与过路之人发生冲突,正在吵闹。

    梨叶回头只能看到乌央乌央的人头,不免被吓到,转头时感受到有人盯着她,她循着抬了头,正对上笑意盈盈的一双眼睛。

    拥挤的人群中,梨叶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四周高悬的灯笼成为流光溢彩的幻影,顷刻间充斥在她眼角。

    而她眼中清晰的只剩下那双眼睛,公子冲她笑的这样好看,导致梨叶失了方寸,茫然着不知该作何表情。

    梨叶全然不知在浮令松眼中的她,由内而发在脸庞上的笑容格外的甜。浮令松甚感欣慰,看来梨叶已经真正的无挂无碍,说明内心没了忧思不再受外界干扰。

    浮令松转过头对收铜板收得合不拢嘴的老板道:“来十串,包起来。

    复生掏出些碎银给老板,道:“不用找了。”

    “得咧,客官。”老板眼疾手快的收了碎银揣怀里,眉欢眼笑的喊道:“我再送您一个,这冰糖葫芦酸酸甜甜不容易放坏还能消积食,益处简直多多。”

    听着忙得不可开交的老板夸夸其谈,梨叶拉了拉浮令松的衣袖,不想浮令松直接俯身侧耳,问:“怎么了。”

    “十,十串会不会太,太多啊。”

    浮令松笑言:“不会,大家都喜欢吃,特别是纹宜和复念。”

    “糖嘛,女孩儿最爱吃了。”梨叶连连点头,直到浮令松挺起腰身她还在点头。

    武宜双手抱胸,立于三人身后,看着梨叶如同捣蒜的头,浓浓的醋意致使他在挥着拳头隔空锤了又锤。

    不想运气颇佳,后面接连一阵推推嚷嚷,本来虚空挥动的拳头被人一顶,就这么顺势,硬生生地落在梨叶捣蒜的脑袋上。

    “哎呀。”

    梨叶揉着实实在在挨了一拳的后脑勺,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武宜:“你干吗!”

    “你说啥!”武宜装听不见,憋着笑东张西望,这可不能认,平白无故打人一拳,公子该给她撑腰了。

    看着一只只举着付钱的手,没有证据的梨叶只能吃着闷亏,见复生拿到包裹好的冰糖葫芦,跟着人群往外一步一步的移动。

    到了人稍少的地方,梨叶长舒一口气,腹诽道这哪儿是玩乐,简直是遭罪。

    正诽着感受到自己一根手指被人捏住。

    武宜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梨叶放在浮令松腰间的手,面露嫌弃:“怎么,趁乱占便宜。”

    刚刚还莫名其妙受了武宜一拳,梨叶只觉气不过,一心只想反击,脱口而出:“占你便宜了?”

    武宜甩开她的手指,气势汹汹道:“没占我便宜,占公子的更不允许。”

    “你,你。”

    被武宜这么一说,本想说瞎扯的梨叶这才意识到,刚才她的手确实是从浮令松腰上被拿下来的。

    “我,我在保护公,公子,是,是吧,公,公子。”听着自己无语伦次的话,梨叶真想给脑袋上补一拳。

    浮令松说的坦荡:“人太多,我没发觉。”

    “对对,人太多了。”梨叶觉得自己有口说不清,回想一下她也不知道手什么时候放到浮令松腰上的,但绝对没有占便宜之说,她解释:“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揽住公子也情有可原。”

    武宜迫不及待拆着油纸拿糖葫芦,嘴上不饶人:“公子需要你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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