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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有能力在逸山建林园居住者不仅要富更要是权贵,所以起初在浮家见到肖启柔梨叶并未多想,茗安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彼此相互熟识在所难免,谁知他们还有血缘这层关系。

    若不是武宜凝重的表情,梨叶真以为他是在说玩笑话。

    “那肖启柔也是公子的亲妹妹!”

    “那是自然。”武宜想了想道:“小柔还是很可爱的。”

    梨叶低头思索了片刻,问:“既是兄弟,为何如此生分。”

    “何止生分。”武宜道:“公子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处处忍让却换来他得寸进尺。”

    “为何处处忍让。”

    武宜抿了抿嘴,呜呜啦啦道:“上辈人的恩怨,我也说不清楚。”

    上辈人的恩怨,又是同母异父,梨叶想探究清楚,好了解浮令松承受着什么,换了说法继续问:“是何等恩怨。”

    “这个问题和为何如此生分一样,你少炸我。”末了武宜挑眉道:“这个公子可没让说,我一个小辈也不敢胡说八道。”

    “嗯。”虽然不知肖启成确切年龄,但和浮令松相差应该不多,梨叶问:“公子和肖启成谁年长些。”

    武宜甩甩袖子,急了,一脸正色道:“当然是公子,你把夫人看成什么了。”

    完了,梨叶当场尴尬住,可不是,若是肖启成年长,下面还有个肖启柔,那岂不是乱了套。

    “我不是这个意思,信息太多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情急之下失言了嘛。”梨叶拉拉武宜衣袖,笑盈盈问:“那公子可有说什么是我可以知道的。”

    “没了。”武宜现下乱的很,心里盘算着怎么悄无声息的给肖启成套个麻袋,打他个鼻青脸肿,又想着浮令松和老爷子怎么解决这件事,然后很是无奈的撇撇梨叶,又多一桩恩怨。

    “那好吧,我也是个仗义之人。”梨叶拍拍胸脯,“既然如此,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武宜好奇问:“什么秘密。”

    梨叶噘撅嘴,道:“肖启成之所以容我在肖府,完全是因为他的妹妹。”

    “什么意思。”武宜疑惑:“怎会因为小柔,那时候小柔怕是还没出生。”

    “是另一个妹妹。”梨叶抿抿嘴,垂眸道:“另一个死去的妹妹。”

    武宜失语的样子显然是忆起什么,梨叶接着道:“在肖府我曾无意打开一幅画,看到的瞬间我也恍惚了,因为画中之人与我过于相像,后来我问了俞俞哥,他告诉我是肖启成另一个因病去世的妹妹。”

    武宜冷哼一声,是肖启成会做的事,无趣又可怕,因为一个念想,生生的去害人。“到底是他当年年轻还设计一下,走个流程,换成现在,看他当街将你绑了去不可。”

    “你少吓唬人。”梨叶瞪他,“纹宜是不是一直陪着复念。”

    “对。”思来想去武宜决定去陪好兄弟解闷,“好了,话说回来,再深入的事情我也知之甚少。”

    梨叶看出武宜心不在焉,安慰他:“你别瞎担心了,时间会解决一切的,想想我刚到逸山时生无可恋的样子。”又道:“公子这边有我,纹宜陪着复念,现在复生才是最需要陪伴的人。”

    “嗯。”武宜道:“今日状况百出,我方才说话并非有意。”

    “我知道。”

    这些从小一起长大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对武宜来说很重要,无依无靠的大家在浮家相聚,到如今不似兄弟胜似兄弟,梨叶也清楚当初武宜和纹宜对她的善意,他们以前也是被雨淋的人。

    抬头还是山上那片天,月也是那轮月。梨叶自言自语道:“公子抗拒回茗安城是有原因的。”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世间万物好似受其牵引,冥冥之中结局似乎也早已落定。

    浮令松去找浮清风的路上一个不留神,衣袖被道路旁的花枝扯住,他用力一拉,不想力气太过,生生将花枝扯下一节。

    “我本无心。”望着因花枝分离而一分为二的蛛网,浮令松叹息,无奈捡起折断的花枝放置在残缺的蛛网上。“但愿祖父能听劝。”

    浮令松进屋时浮清风正在写东西,浮令松走近去瞧。

    “祖父内心中可真如外表洒脱。”

    浮清风驻笔,拿起纸张来端详,末了笑道:“王维的诗是好诗。”

    “祖父,若复念一心想去,何不成全她。”

    浮清风道:“小松,你几时如此软弱,他肖启成是闹到了家里,可那又怎样,不过是个不懂是非的毛头小子,比你差远了。”

    “祖父。”浮令松不依不饶:“囚禁复念意义何在,她既想去何不成人之美,日后好坏复念愿承受。”

    浮清风甩袖,不悦道:“成人之美是叫他肖启成逞心如意,他什么身份,当真非复念不可吗,无非是不想你我好过。”

    “祖父。”浮令松失望,“我原以为您是怕复念过去会被欺负,我以为您舍不得复念,现在听了您这番话才知,朝堂权势您一直未舍弃。”

    浮清风负手背对着浮令松,不接话。

    “摔倒受伤是您故意为之吧,让谢蓝找我也是您的意思。”浮令松慢慢握紧手,沉声道:“您想说的毛头小子是三皇子吧,他不仅比太子差远了,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要争上一争,对吧。”

    浮清风仍不说话,浮令松见他随呼吸起伏的肩膀也不敢再言语,上了年纪最忌讳生气,况且他本就有心疾。

    “气大伤身,祖父,早些休息吧。”

    浮令松的手刚触摸到门框,听到身后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这孩子,什么都明白,看的清拎的清偏偏不作为,愈发叫我好生恼怒。”

    “与你父亲一般,感情用事,大好的前程为何不奔。自你父母离开后,我看你消极,恐你思虑过度让你去逸山调整心绪,你竟一去不返。”

    “祖父,倚楼刺杀案。”这些话翻来覆去的说,浮令松听腻了,怕是浮清风也说累了,“那舞女可是听从您的调遣。”

    浮清风毫不避讳:“是,肖启成和深不见底的倚楼搭上线,对太子是极大的祸害。”

    “朝堂战场我皆走过,战场是战场,朝堂何尝不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浮令松心酸无奈摇头,祖父终究是不懂他:“一切自有天意,祖父何必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硝烟经久不散的战场血肉横飞,踔厉风发的鲜衣少年斗志昂扬,为家国大义将凛然浩气挥洒边疆,少年手中的剑迎着沙尘无所畏惧地挥舞。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鲜衣少年见到襁褓小儿死于无情的刀下,他内心深处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动摇了。

    嗷嗷待哺是何等无辜,又有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敌军小儿就这样结束短暂的生命。

    浮令松犹记得血洒在脸上的感觉,即将落下的夕阳,把辽阔的边疆大地渲染的绯红。

    “为什么到部落中杀人,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没有战斗的能力。”

    面对浮令松的质疑,一人对他语重心长道:“阿松,你太天真了,这些小儿一旦长大成人便会成为我们的劲敌,斩草要除根。”

    眼前的人是正直善良的姚崇然吗?是他一直引以为榜样的太子殿下吗?浮令松拿剑指着燃烧的火焰,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可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你说带我高燃篝火庆祝,难道这就是你庆祝的方式!”

    姚崇然将他拉至一边,“阿松,我处境如何你最为清楚,我要取得更大的成功,让那些各怀鬼胎的老臣们睁开眼瞧瞧,本太子之位岂是他们能撼动的。”

    血迹早已被风沙蚀干,刻在浮令松白皙的脸庞,他手中引以为傲的剑无力地滑落在沙土之上。

    浮令松压低声音,失望又隐忍:“可,可是你已经胜利了,我们的大军已将敌军驱逐出境。”

    “远远不够,唯有铲平这个部落,方可顺利往前攻进。”姚崇然指着前方,斗志昂扬:“那便是乐沙城,是这荒漠里最富饶的绿洲,被苍月国称为心脏的城池,我们何不一鼓作气拿下它。”

    姚崇然在浮令松沉默无声的注视下,渐渐低下头默不作声。

    兵临城下断没有退兵之理,浮令松再清楚不过。

    两人僵持之下,突然起了风,沙随风扬起迷了眼睛。

    姚崇然迎着风沙抬起头,对着浮令松眼中饱含的失望解释道:“阿松,你想想,这些孩子的父亲兄弟死于我们刀下,他们家人若从小进行教唆,小小年纪种下仇恨的种子,将来对我们来说是多大的隐患。”

    姚崇然的脸被晦明不定的余晖笼罩,身后的沙丘被霞光万丈浸染。

    浮令松忽觉头脑发昏,眼前景象逐渐缥缈,低头是在火上燃烧的石锅,锅中香味阵阵飘出。里面是因为他们突然造访,而未及吃的膳食,他顺着火堆往下看,一张婴童的脸庞赫然出现,嘴角遗留着的微笑永远定格在此。

    恍惚着光影错乱的瞬间,浮令松被这张稚嫩的面庞吓到,脸色倏地白了下来。

    他茫然的收回目光看着对面的人。晚霞赋予了这片贫瘠的大地片刻绚丽,而此刻太阳不见了踪影,绚丽的霞光也随之消失殆尽。

    尽管不能退兵,他也要一试,浮令松抓住姚崇然的肩膀,想要大声嘶吼却发现根本吼不出声。

    “不能这样,快让他们停手。”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刚刚还有负罪感的姚崇然,在想到茗安城的一切时收回了最后一丝心软,他无动于衷,只是冷静道:“晚了,现在停手只会显得可笑。”

    “不晚不晚,子舒快!快下令!”

    听到浮令松叫他小名,姚崇然心中一顿收紧眉头,片刻继续冷声道:“为什么要停手,他们是敌人,阿松,你这样柔肠将来怎能助我成就大业。”

    无望了,浮令松面色一沉,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

    “住手,都住手。”

    任凭他拼尽全力,撕心裂肺的叫喊,无一人回应。

    “不要再错下去了,他们是无辜的,你们也是有家人有孩子有母亲的,怎狠心下得去手。”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们手无寸铁,他们皆是妇孺。”

    无济于事,没有姚崇然发号施令他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浮令松恼怒地抓住姚崇然的铁甲:“此事宣扬出去,你叫我堂堂大禹国如何自处,铁骨铮铮的风云大军冲进部落残杀妇孺孩童,让他国当笑话讲吗!让他国因此事与我们断交吗!你不觉得残忍吗!这就是你说的真本事吗!”

    一连多问后,浮令松冲着姚崇然的脸狠狠给了一拳,又啐了一口:“你个窝囊废!”

    天地间骤然暗下来,连空气也跟着萧瑟凛冽起来,刺耳的叫声愈发激烈,浮令松提起剑飞身上马,不管不顾的策马离开。

    他不忍看接连倒在眼前的弱小,可他也无法举起剑刺向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

    他,唯有逃离。

    背上飘扬的大红披风猎猎作响,不同来时鼓舞士气的作响,此时格外扎耳。

    姚崇然,你我多年来的信仰几时你丢弃了,你顶着被众官非议的压力,力保大公无私不畏强权的官员的是你,侃侃而谈要匡正社稷的是你,而今为了口中大业,不遗余力地挥起屠刀砍向手无寸铁的妇孺也是你。

    一滴温热的泪水滑落在干涸发硬的血迹上,一闪而过。

    阿松,子舒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没人愿意从光明走向黑暗,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让陪你说笑的子舒变成有能力保护你的姚崇然吧。

    姚崇然朝着消失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嘶哑着喉咙下令:“战士们,今夜乐沙城势在必得。”

    浮令松拉回思绪平缓心情,历历在目的场景皆如大梦一场,如今想起心口依旧压抑。

    “罢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会相同,我与祖父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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