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被风吹得咣当作响,一下下像极了催促声。梨叶一筹莫展地摇头,尽管找遍各个角落仍无所收获。
香炉被肖启成一脚踢翻,感叹道:“浮令松啊浮令松,兄弟我仁至义尽了,自求多福吧。”
这些话落在梨叶耳中,简直能让她发疯,她怒目圆睁,瞪着往日避之不及的肖启成,眼框泪水打转,一把抹去倔强道:“要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浮令松真是宠你,脾气不小。”肖启成不屑的哼了一声:“以后没人宠你,不如回肖府来,继续当你的金丝雀。”
梨叶剜了他一眼,一刻也不想与他同待下去,转身离开时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朱玉厚的尸体上。
瞬息间,梨叶脑中一片空白,颤巍巍的手激动的向朱玉厚腰间探去。
韩俞俞上前帮忙时,梨叶摸索出一封信件霎时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地交给韩俞俞。
韩俞俞拆开,半边信件已被血迹掩盖,好在墨色并未晕染,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备齐马车干粮,子时南城门外斜坡。”韩俞俞抬头,“没有时间和落款。”
肖启成问梨叶:“去?。”
“去!”她没有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但梨叶明白为浮令松不论前路如何她都不怕。
“城门口戒备森严他们出不去,又没有落款时间,可能与浮令松无关。”肖启成再问:“还去?”
怕肖启成阻拦,梨叶没有片刻犹豫:“我可以自己去。”
“哼。”肖启成一脚踢开门:“那你就自己去吧。”
梨叶用抖动的手果断拔出朱玉厚心口的剑,在落地的帷幔上擦干净后收入鞘中,头也不回地提剑出门。
“她想的美。”肖启成恼火道:“不动脑筋,城门封锁她出得去吗,命都不要了。”
韩俞俞埋怨道:“这种情形就不要再吓唬她,没看她哭的多惨。”
“哭的多惨。”肖启成讽道:“下手的时候手没迟疑一下。浮令松真有你的,我养了多年不及你养一年。”
韩俞俞急道:“救人!”
肖启成看了眼地上的狼狈不堪,无情道:“烧了。”
梨叶在倚楼前等着与武宜纹宜汇合,这样就有办法通知上浮清风打开城门。
肖启成过来拉她上马,梨叶努力反抗,“不要管我。”
“出城。”肖启成嘀咕道:“翻脸不认人,身边白眼狼可真多。”
梨叶听到出城后,看到希望十分顺从的上马。肖启成等韩俞俞办妥事上马,扬鞭而去。
马并未朝南城门去而是朝东去,梨叶惊呼:“你骗我!”
“闭嘴。”肖启成此刻迎着狂风乱打实在是烦透顶,头上乌云压盖,叫人凭白生出些说不出的心乱。
梨叶不再吵闹,盘算着时间,眼下才戌时。今夜肖启成出谋划策跑前跑后操劳,想来心中到底念及兄弟情谊,毕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出手相救,日后见到两人母亲也无法交代。
所以梨叶相信他一定会带自己出城。
为确保不白跑一趟,肖启成决定去一趟三王府。
姚予明放下手中折子,诧异道:“什么!封锁城门是为此事。父皇怎会按兵不动,北疆人又怎会堂而皇之进入宫中。”
“这些下官也不清楚。”肖启成道:“得到消息,南城外斜坡。为保证能顺利出城门,下官特来向殿下讨要玉佩一用。”
姚予明低头思忖一番,不放心道:“派两个府中精锐同你们一起出城。”
“不可。”肖启成道:“人越多越容易被发现,有俞俞和我一起,殿下尽可放心,若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不会现身的。”三殿下府中精锐出现,不管事成与不成,有意追究下来实在有口难辩。
“好。”姚予明取下玉佩交给他,疑问道:“此事不上报?”
“殿下不可上报。”肖启成接过玉佩,躬身道:“短短几个字,不能断定,如何上报。”
“好。”姚予明道:“过了丑时你不来送还,本王亲自进宫劝说父皇。”
“多谢殿下。”
拿到出城的玉佩,肖启成带梨叶重回肖府,丢给她一件金丝软甲,梨叶接过到里间干脆利落套上,临出发前韩俞俞递给她一个小荷包,道:“揣在怀里,里面有救命的万解丸和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梨叶接过感激道谢。
“用不着谢。”韩俞俞道:“他是我们的兄弟,平日小打小闹无可厚非,人命关天的时候谁也不敢怠慢玩笑。”
“假惺惺,最好别给我们添乱。”肖启成换掉锦缎长衫穿了更易行动的短衣,“丑话说在前头,势头不对,我和俞俞会掉头就走。”
梨叶别过头,道:“你们只管走,我不会怨你们,公子更不会怨你们,只是。”她回头望着肖启成,神情严肃坚毅:“不要阻拦我。”
肖启成冷哼一声,不满皱眉:“上马。”
梨叶道:“我们不去倚楼与武宜他们汇合,起码让人给他们送个信吧。”
肖启成沉着脸不说话。韩俞俞道:“信中内容不能完全落实,万一误导他们怎么办,再说并不是去的人越多就越好。”
一下午的相安无事使城门口值守的守备兵稍有懈怠,站在背风的城楼下抱怨风狂吹了半天不见雨下,忽然闻得马蹄疾驰声,探头出来眯着眼张望。
肖启成勒马,道:“今夜谁当值。”
守备兵举起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火把,看清来人后诚惶诚恐行礼,忙回话:“今夜袁校尉当值。”
“叫他出来。”
“肖大人。”袁校尉迎上去弯腰见礼。
肖启成将姚予明的玉佩亮出,道:“速开城门。”
袁校尉凑近看清玉佩,心道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下午太子的贴身玉佩出现,下令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眼下三殿下的玉佩出现要求开城门,这该何如是好。
袁校尉左右为难道:“大人,下官接到封锁城门不得进出的指令在前。”他朝肖启成身后打量,小声道:“不知大人可有信件证明。”
“袁校尉何意。”肖启成沉声道:“太子殿下命令听得,三殿下的命令就听不得。”
袁校尉忙解释:“下官怎敢有此意。”
肖启成并不愿为难尽职值守的人,道:“事关重大,三殿下命我出城不敢耽搁。若追究下来自有三殿下与本官担着。”
袁校尉站在风口处,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他低头权衡。太子下令封锁城门后,城中城外如往常一般,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可怖之事,此时肖启成拿了皇子玉佩出城,定是领命奉旨办事。
谨慎起见,袁校尉小心问道:“大人,不知身后之人是。”另一匹马上的韩俞俞他自然认识,肖启成马上一脸忧色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肖启成脱口而出道:“家妹。”
袁校尉思量片刻,下令道:“开城门。”
韩俞俞打马上前,向袁校尉道谢:“校尉辛苦,改日韩某定当登门道谢。”
“不妨事。”袁校尉笑语回应,“大人注意安全,恐要下雨。”
人走后,袁校尉差人往太子府上送信。两边人他都开罪不起,弄不好小命不保,索性上报情况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武宜写了信,亲眼看着品茗楼樊掌柜将信鸽送出,出了门往东去路过倚楼,正闻得倚楼走水。纹宜看了一眼,未见火焰只有几缕黑色烟气冒出,被大风一吹四散飘去。
武宜担心出事,道:“可要进去看看。”
“不用。”迎着风纹宜喊道:“这火八成是肖启成放的。”
到了驸马府中下人去通传,不过多久,两人被领进大厅,顾魏本和颜悦色的笑着,朝两人身后看了看,笑意减退:“阿松没来。”
“顾大人。”见礼后武宜神色凝重道:“本不想搅扰大人,只是迫在眉睫,不得不来。”
“可是阿松出事了。”顾魏不由向屏风后望了一眼。封锁城门的事他听说了,一直关注着,并未发现异常。
武宜道:“公子被人绑走了。”
“阿松被人绑走!”若不是武宜纹宜亲自对他说出口,顾魏是不相信的,浮令松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不说,几年来待在逸山几乎与城中人事断了往来,怎会莫名其妙被人绑去。
“什么时候的事。”
一道温柔又愕然的声音乍起。武宜和纹宜见从屏风后走出的人,雍容华贵风姿绰约。
“见过公主!”两人忙向上阳行礼。
“快起。”上阳走到顾魏身边,不安的问:“可知人在何处。”
武宜回道:“在城中,具体位置不知道。”来驸马府的路上得到传信,仍是不知下落。
顾魏道:“到底是什么人。”
武宜看了看纹宜,答道:“是北疆人。”然后道出事情原委。
上阳心神不宁道:“北疆人!城中怎会有北疆人。”
“莫急。”顾魏安慰,冷静分析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场绑架怕是他计划之中。若当真是他的计划,操之过急反会干扰他行动。”
武宜认同顾魏的说法,以浮令松的能力怎会挣不脱一人的束缚,又怎会惧怕旁人的威胁。
天亮前君主不会下令派兵,他们又不能打草惊蛇。顾魏安抚好上阳,道:“为今之计,先去找到肖启成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