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坠落

    紫禁城门口,充斥着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声浪中夹杂着哭喊惨叫声,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毛骨惧悚。

    谢慕云手中长剑泛着冷冽寒光,指向地上跪着的人,沉声道:“公公,一路走好”

    王仁低头看着脖颈的上的长剑,瞪大双目,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出瓮中捉鳖的戏码。

    今夜的平叛是皇帝与眼前人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想要他死。

    “谢慕云,你听着,你会有报....”

    划拉一声,血柱从脖颈喷出,长剑染上鲜艳夺目的红。

    剑下之人,气绝身亡。

    谢慕云呸了一声,从袖中掏出帕子缓缓擦拭手中的长剑,低声咒骂:“真是个祸害,早该死了。”

    “驾,驾,驾。”

    背后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谢慕云转身,举目望去,道路尽头出现一批乌泱泱的人马,马蹄隆隆剧响,扬起尘土滚滚。

    长剑入鞘,谢慕云长松口气,抬眼看着马上之人,笑道:“东竹,人已死了,可以回去向陛下交差了。”

    可下一刻,她却听见冰冷至极的一句话从头顶上方传来。

    “谢大人,陛下吩咐了,今夜在场的人,全部都是乱臣。”

    “三个字,杀无赦。”

    谢慕云愕然失色,呆立不动,脸色像窗户纸一样煞白,眼前人的话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将谢慕云最后一丝理智炸得支离破碎。

    *

    一刻钟后,紫禁城的城门被撞开,一道烈马从城门内奔了出来。

    白衣男子站在城门口,冲着一众士兵道:“本王乃西夏皇子,谁敢拦我。”

    东竹怒拍大腿,愤怒道:“二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本王倒想问问你们陛下,他要做什么!”

    *

    清晨的第一缕光亮照射到金銮殿时,整个世界都恢复原有的宁静。

    朝臣们全部从宫内回府,整个金銮殿只剩下两人。

    足足跪了三个时辰,地面传来冰冷的寒意,卫娆的膝盖发软充血。

    龙椅上的皇帝睨她一眼,见她面色青白一片,压着心头怒气道:“皇后,你可知罪?”

    卫娆强撑着涣散的意识道:“臣....臣妾知罪。”

    殿门嘎吱一声响,两人入内。

    噗通一声,跪在卫娆身侧。

    “陛下,请饶了小女吧,小女知错了。”卫言不停求情。

    “陛下,皇后娘娘不是故意欺瞒陛下的,要怪只能怪那位谢大人实在过于狡诈,是她哄骗娘娘这般做的。”

    卫衍也道:“殿下,请饶了皇后娘娘吧。”

    萧景明冷眸扫过地上跪着的卫家人,冷哼一声:“卫大人可真是会推脱责任,当日要不是皇后,她谢慕云能出了冷宫。串通太医作伪证,皇后。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卫大人!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卫言听罢,知晓这此天子是真怒了,连忙伏低身子道:“陛下就看在臣的面子上,饶恕皇后娘娘这一次吧,老臣不说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就看在臣的面子上,饶了皇后娘娘这一次吧。”

    卫言心里虽知此次圣上是犯了大怒,依旧选择为卫娆求情,毕竟卫家人在夺位的那场宫变中立下大功,就算皇帝想要废后,也得考虑卫家。

    后宫与前朝,向来都是一体的。

    萧景明一怒之下本想废后,卫言一番话又将他的心思给按了下去。

    他如今就算是想,也得顾及卫家人手中兵权。

    萧景明不情不愿的吩咐道:

    “来人,传朕旨意,皇后串通太医,私放罪臣离宫,从今日开始,禁足凤仪宫,没朕允许,不得随意出入。”

    跪在地上的卫娆眼睫抖动,颤声道:“臣妾,谢陛下开恩。”

    *

    烈马从紫禁城的南门冲了出来,一路向北。

    马上的女子强撑着意识,白色的衣襟连着脸颊上都沾染了鲜红的血滴,手臂坠落在马腹前。

    她的心脏一遍遍的疼,小腹处也是不停传来坠落感。

    她凭着自己仅存的意识,朝着最熟悉的那条道路一路前进,前进到那个人的地盘,那个人的国家。

    谢慕云想起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何事,孤都会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爱护你,今生孤只要你一人便可。”

    谢慕云攥紧了马绳,哭得很大声。

    也许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便是错的。

    她付出的感情,所信仰的,所忠于的,都是错的。

    她后悔,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后悔为何要执着于拯救一个惨败的走下坡路的国家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她好累,好想睡一觉。

    马儿跑了很久很久,谢慕云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马蹄声响,黄沙漫天。

    踏出肃州边界的最后一寸土地,谢慕云回头望着那一座她曾呆了五年的城,眼睛晦涩发疼,眼泪滑落。

    她清晰的记得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对她说—我要让这南赵重新活起来,让这百年基业代代相传下去,慕云,你可愿与我一起,完成这个愿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心里疯狂的质问呐喊,想去向站在皇权之巅的那个男人要一个说法。

    欺骗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裹住,她沉溺在其中,被吞噬被淹没,挣扎不出来。

    轰的剧响,烈马倒地,震起满地尘埃。

    谢慕云的意识逐渐消散。

    四肢百骸散出剧痛。

    在最后的意识消散前,湿润的眼眶前晃动着一道紫色的身影,熟悉的松木香气让人瞬间松弛下来。

    他急切的喊,急切的唤她,可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只知道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谢慕云!谢慕云,孤在跟你说话,你睁开眼睛啊。”

    燕回被她这模样吓得不轻,抱起她却发现手掌心一片潮湿。

    他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整个人都被那夺目的红给刺伤。

    “马上回郡守府去,抓几个大夫过来。”燕回吩咐暗卫。

    “诺。”

    燕回深吸了口气,眉目间泛着汹涌的怒气与寒意,用大氅裹紧怀里的人,马不停蹄的赶回郡守府。

    *

    整个天色灰暗得像一块破布,灰蒙蒙的,不一会,苍穹中起了小雨

    尚不知情的云州郡守接到消息,诚惶诚恐的接驾,在瞅见燕回怀里抱着的人时更是惊愕不已,赶忙吩咐人打扫出干净的院子让人入住。

    暗卫抓了云州城最好的太医前来为谢慕云看诊。

    燕回坐在床边,又气又怒又无奈。

    令风递给燕回干净的毛巾,燕回板着一张脸,为谢慕云擦拭她手臂上的血迹。

    看诊的是位中年大夫。他来之前已听暗卫简单的说明了情况,着急忙慌行礼,随后手伸向谢慕云白皙的手腕。

    探了脉,心底一惊。

    燕回瞅见那张奄奄一息的脸,心里乱糟糟的,道:“如何了?”

    大夫心里一跳,想了想措辞道:“这位姑娘动了胎气,怕是要小....”

    "孤是问你她的情况如何,不是问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燕回倏然发怒,大夫吓得抽回手,颤颤巍巍道:“这....这...这,是,回太子殿下的话,这位姑娘只是受了剑伤,但万幸伤口不深,只伤在手臂没有伤及心肺,接下来安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听完大夫的话,燕回睨了眼谢慕云的腹部,才道:"孩子如何了?"

    大夫啊了一声,愣了片刻道:“回...回...殿下的话,依老夫诊断,这位姑娘曾受过大伤,身体亏虚的情况下有孕,又经历长时间的奔波劳累,有小产之兆,奴才会开一副方子,外加针灸,看能否保全姑娘腹中之子。”

    大夫回答得毕恭毕敬,如实告知谢慕云的身体状况。

    燕回听罢,叹了声:“你尽力就行。留不住,那便算了。”

    “诺。”

    燕回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水气,他抬眼望去,暗沉的天色,乌泱泱一片。

    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沉痛,烦闷。

    暗卫皆不敢出声安慰,在门外等着消息。

    “啊...疼....”主屋内传来一道又一道的喊声,燕回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眉目间蕴藏着一场急促的风雨,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没有迈入屋内。

    令风跪在地上道:“殿下,请殿下责罚。奴才办事不利,没有料想到谢大人会出事,来不及将她及时带离南赵,奴才失职,请殿下责罚。”

    燕回没吭声,只是淡淡的睨了眼令风,抬手捏了捏眉心道: "回宫之后自行去领罚,下次办事若还那般疏忽,孤断留不得你。"

    “诺。”

    听着门内传来的痛喊声,燕回手指紧握成拳,指骨都快要捏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一会,院门口出现一道倩影。

    “皇兄,你回来啦。”

    来人哼着小曲从门外走来,樱红色的长裙,一双眸子明净清澈,弯弯的月牙眼睛,俏皮灵动。

    燕回眉头皱得愈深,“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四哥说你在云州,我就跟来看看。”燕琳提着裙子,小跑到他身边。

    一走近,发现在场的人脸色阴沉,一句未言。

    燕琳纳闷:“这是怎么了?”

    “啊....”门内又一道痛呼声。

    燕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长大,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

    “皇兄,里面藏着个女人?她....她怎么了?”

    燕回没吭声。

    燕琳视线望向他的双手,指骨缝隙里都藏着血迹。

    令风见状赶紧上前拉着燕琳站到一侧:“诶,令风,你拉着本公主作甚。”

    “公主,你小声点吧。殿下正忧着呢。”

    令风低语一句,燕琳啊了一声,看向燕回,心中的震惊到难以言表。

    “你是说,我皇嫂和她肚子里的小侄子,出事了?”

    “呸呸呸,您可悠着点吧,什么皇嫂,殿下可恨那位谢...."

    “燕....燕回....”喊声传来。

    砰的一声,门倏然打开,紫色的身影闯入屋内。

    燕琳目瞪口呆。

    *

    三个时辰后,夜色已深,门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五月的天,雨气深重,燕回让人搬来了碳炉子,放在他边。

    燕回坐在榻前,一动不动的望着榻上睡着的人。

    燕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近,放在桌上道:“皇兄,药在这里了。等谢姐姐醒了之后喝了就行。”

    燕回听见燕琳那句“谢姐姐”,眉心拧了拧,低声道:“知道了,放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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