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争吵

    三个时辰后,夜色已深,门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拍打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冷风裹挟着丝丝寒意从门窗缝隙涌入,燕回让人搬来了碳炉子放到榻边,屋内点上了煤油灯,罩着灯筒,散出微微的红光。

    ·

    燕回坐在榻前,一动不动的望着榻上睡着的人,眉心蹙得很深。

    前些日子令风在南赵传信告知他,她有孕的消息,当时他便感到不妙,猜测此前她被关入北苑也是因为此,于是便传信给娄玄素让他想法子将谢慕云带离南赵,免得出事。

    但他没料到的是,萧景明会让充当铲除阉人的刽子手,并在同一天一网打尽。

    她从金陵城叛逃的消息传到云州,他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萧景明对谢慕云的情谊。

    燕回望着榻上睡着的人,看着那张消瘦又煞白的脸,想起今日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马上坠落,倒在他脚边,心里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是及时逃出来了。

    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燕回执起谢慕云垂在榻前的玉手,手背碰到额头,轻轻摩挲着,低声道了句:“孤可不允许你就那么死在金陵城了,孤还有一大笔账等着和你算清楚。”

    “你的命,你的生死只能由孤来定。”

    *

    燕琳静悄悄的打开房门,迈入里屋,刚入内便瞅见燕回的薄唇贴着谢慕云的手背,亲了一下。

    燕琳笑意盈盈的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一侧桌上道:“皇兄,药在这里了,大夫说等谢姐姐醒了之后喝。”

    燕回听见燕琳那句“谢姐姐”,眉心拧了拧,低声道:“知道了,放那便成。”

    燕琳见燕回依旧沉着一张脸,心想,这“情”字可真是能将折磨人,自家皇兄,栽了跟头又不死心。

    本就相爱非得闹成这般地步。

    各让一步,这事不就过去了。

    她安慰燕回:“皇兄,大夫说了,皇嫂和小侄子都没有大碍,日后好好养着定能平安生产,你无需太过担忧了。”

    燕回低头瞅着谢慕云指骨的伤痕,嗯了句便没再吭声。

    从出事到现在,已过去好几个时辰,燕回一直在这守着,燕琳瞅着他淡紫色的衣裳上染着点点血迹,整个人也有些疲惫,道:皇兄不如去休息会,换琳儿来守着谢姐姐。"

    燕回摇摇头道:“不,孤要亲自看她醒过来。”

    他内心有个谜团未解。

    谢慕云有孕三月有余,她自个不可能不知晓,消息一直瞒得密不透风,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必定不会留到如此大的月份,瞒着这个消息的目的,无外乎有两个。

    一是舍不得这个孩子想生下来自己养,二是想偷偷生下他的血脉,之后燕兵南下的时候可作为筹码要挟他退兵。

    虽然他极度不愿承认,最大的可能是第二种。

    他要等她醒来,问问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燕琳听完燕回的话,笑道:“皇兄对谢姐姐还真是深情。”

    燕回冷声道:“孤只是想等她醒来后,跟孤好好交代,这三四个月发生的这一切。”

    不一会后,燕回在燕琳劝说下,去换了身干净衣裳。

    燕琳独自留在屋内守着谢慕云。

    倏然,榻上的眼皮颤动。

    睡得很不安慰。

    在谢慕云的梦中,谢家全部人身穿囚服,跪在行刑台前,刽子手刀起刀落,她被侍卫压着站在行刑台前,看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母亲,头颅被生生砍下,鲜红的血溅她满面。

    “啊....萧景明.....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为什么啊....!”

    “啊....”陡然坐起,捂着胸口。

    冷汗顺着额头滴落至身前的锦被之上,心脏砰砰的跳动,浑身惊恐。

    “谢姐姐,你醒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传来,谢慕云猛然抬眼,却看见一个穿着桃红色的衣裙的姑娘,冲她微笑。

    她愣了半晌,没回神。

    木门嘎吱一声响,外头的男子疾步入内,面色焦急。

    谢慕云循声望去,抬眼瞬间,如坠冰窖。

    那人一身紫色衣裳,腰间挂着一根熟悉的玉笛,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摆动,屋内微微的火光映在他俊朗的眉眼上,将他面上的怒气展现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一步步的走到榻前停住,居高临下望着她,视线虽停在她脸上但他却一句不吭,似乎在等着她主动开口。

    谢慕云心里也来气,咬着下唇偏头看向榻深处。

    燕回眉目含怒,压着声对燕琳道:“琳儿,将桌上的药端过来。”

    燕琳赶紧端来药递给燕回,同时对谢慕云道:“谢姐姐,大夫说你和孩子都没事,只是动了些胎气,你放心好了,我为你熬了药,你喝了过几天就会好的。”

    谢慕云依旧没回燕琳的话。

    燕回端着药坐到她身侧,舀了一勺,递到谢慕云唇边。

    谢慕云紧抿着唇,就是不喝。

    燕回将勺子怼到她唇边,来来回回好几下。

    “我不喝。”砰的一声,药碗从燕回手里掉落,刚好摔在燕琳脚边。

    燕琳吓得惊呼一声。

    “啊....”

    燕回强行抓住她手,怒斥道:“不喝?为什么不喝?”

    他用尽力气抓着她的手腕,男女力量悬殊,她挣脱不了。

    “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是太子殿下的奴仆,可以任你驱使,殿下那般坑害我,难不成我还得卑躬屈膝去讨好你不成。喝与不喝都是我的自由,你休想控制我。”

    燕回听着这番倔到骨子里的话,瞬间来气,刹时用力掐住谢慕云的脸颊两侧,迫使她看向他:“谢慕云!你真是死性不改,孤待你千般万般好,你处处想着谋害孤,当初上阳山那一箭,你存心想杀了孤,难道孤现如今还得哄着你不成,孤真没想到你如此大胆,竟瞒着孤你有孕的消息,你就那么想生下孤的孩子,以此来要挟孤....."

    她这一副模样,更加印证燕回的猜想,她留下孩子,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能抓住他的命脉,反攻他一军。

    谢慕云脸颊通红,眼泪从眼眶里不停的掉落。

    眼前的男人是那般恨她,想将她掐死。

    她一字一句回道:"殿下还真是聪明,竟然猜到了我的用意,对我就是那般无情的人,殿下的孩子若是不加以利用,那便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字字锥心,完全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听见她的话,燕回手心都在颤抖。

    她腹中怀的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冰冷的说出,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谢姐姐.....!”燕琳见燕回眼眶开始红了,担心他怒火中伤谢慕云,忙劝道,“皇兄在这守了你六个时辰了,你就算是....”

    "琳儿,你出去,再熬一碗药来,孤盯着她喝。”燕回打断燕琳的话。

    “这...我...”燕琳犹豫。

    “让你去就去,磨磨唧唧做甚!”

    “我...好。”燕琳忙止住话,脚步匆匆出门熬药,免得被两人的怒火波及。

    屋内燕回气得七窍生烟,真想就那么了结了她,将她给掐死算了。

    可盯着那张流泪的眼睛,又下不去手。

    她眼尾红红的,悲愤交织的看着他,泪珠不停滑落,滴在他的指骨上,滚烫的,灼伤他的肌肤。

    燕回甩开那张脸,冷哼道:

    “三日后,孤会启程回燕京,从今往后,你便跟着孤,既如此贬低孤的孩子,那孤偏要你呆在孤身边,生下这个孩子。”

    *

    燕琳吩咐下人将要熬好送来,自己听着屋内传来争执不休的声音,不敢进去,生怕惹得两人不快。

    屋内,又一碗药摔在地上,谢慕云手指着燕回道骂道:"滚,滚出去。"

    燕回气得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得暂时离开。

    房门外,燕回呼出一口气,但心中怒气依旧未消。

    他想着,或许女儿家之间更有话题可聊,燕琳或许能劝得动谢慕云服软。

    对燕琳道:“你进去陪着她,劝她把药给喝了。”

    忽如其来的命令,燕琳诧异一瞬,不敢推拒,只能道诺。

    燕琳打开屋门,一脚刚迈入房内,燕回实在压不下心中怒火,又折返回来,拉着她低声叮嘱了一句:“另外替孤告诉她,她若不想要这孩子,那她日后的所愿所求,孤都不会答应,包括谢家人所有人的命以及反攻南赵。”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我....我....喂,皇兄...."燕琳冲燕回大喊,却没能留住他。

    燕琳无奈至极,这里头姑娘的脾气跟他皇兄一样暴躁,哪是她短短几句就能劝得动的。

    自家皇兄真是高看了她。

    面对兄长威严强压,燕琳不情不愿的进屋。

    走到里屋,便见地上一片狼藉,碎裂的瓷碗,药汁洒了一地,玉枕与被褥也扔在了地上。

    谢慕云双腿曲起,缩在床尾,整个人的脸深深埋在双膝中,满头青丝垂落,掩盖她此刻的面容。

    燕琳叹了口气,唤女使前去重新熬一药端来。

    她坐到榻前,温声细语道:"谢姐姐,你就算对我皇兄有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大夫说了你身子虚弱,身上还有刀伤,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外头疾风骤雨,冷风与浓重的雨气不停从窗前涌入,谢慕云只穿了件单薄的禅衣,本身就受伤还怀着孩子,燕琳担心她受冻染上风寒,从一侧的衣架上取来一件干净的外袍,脱了鞋子上榻,将外袍披到她身上。

    “谢姐姐,莫要过于伤心了,依我看,太子哥哥那是最嘴硬心软之人,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她对一个人如此在意过,旁的女子是不能近他的身的,谢姐姐对太子哥哥来说一定很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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