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虽然不是很理解对面那位学长，或者说是有钱人家对于咖喱饭的仪式感，但这并不影响奈奈子对于从战国时代回来后吃到的第一口咖喱饭的感恩。

    用最简朴的语言来形容就是，她终于又活过来了。

    已经用过午饭的迹部景吾手边摆了杯果汁，姿态一如既往的张扬和理所当然，却又礼貌地坐在对面陪着奈奈子吃饭。

    一直等到奈奈子吃得差不多了，才弹了弹响指，像是告知，又像是指示道：“先给她检查下身体吧。”

    已经在上次雨夜见识过这位学长过于理所当然的行事做派，奈奈子发现现在的自己对此适应得意外的良好。

    初步检查的结果自然是没问题的，虽然嘴巴受罪了些，吐了几口血，几天的运动量赶得上她过去一年的总和，但奈奈子的身体机能从现代生物学的定义上来说，确实是健康的、良好的。

    不知道应该是为这样的结果感到高兴还是意外的奈奈子坐在椅子上整理自己因为测量血压心率而卷起来的袖子，然后既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看到那位迹部学长挟裹着让人无法反驳的理所当然的气势在她对面坐下了。

    奈奈子于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样，这本是很寻常的一眼，至少奈奈子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别的什么意思的，只是单纯有些好奇罢了。

    只是对方似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些与奈奈子之间的距离，往后松松地坐进椅子里，姿态张扬肆意，眼神微挑，略有些嫌弃地看着奈奈子，“你那是什么不华丽的眼神，本大爷只是好奇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不要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奈奈子虽然疑惑，但是金主爸爸都是对的，于是很理所当然地把那一瞬间的疑惑压进无人在意的角落，虽然在看到对方出现时，就已经有了被发现的自觉，但是听到是“这几天”的字眼，奈奈子还是想叹气。

    “能问一下我消失了几天吗？老师们又说什么吗？作业要不要补呀，能少补一些吗？”

    对于奈奈子一连串的问题，迹部本来是不意外的，只是，除了第一个问题听起来还算正常，后面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好看的少年不觉皱起了眉头，挑剔地看着面前还在不断往外跑着问题的少女，像是第一次发现女生身上还潜藏着这种不华丽的特质，看向奈奈子的眼神逐步慈郎向日化。

    被看得冷不丁打了个冷战的奈奈子抬头，疑惑地看向对面的少年，“怎么了吗？”

    被奈奈子看着的迹部景吾渐渐收回了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右手食指轻扣椅臂，若是山置管家在这，应该就能知道这是他家少爷思考时会有的习惯动作。

    对此一无所知的奈奈子对于迹部的一些小动作的警觉性还没那么高，很快被对方话语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学校那边已经说你是去外校交流学习一周，暂时不需要担心，但是听你的意思，你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几天？嗯？”

    虽然已经领教过一次，但奈奈子还是忍不住为对方完全没有漏洞的洞察力感到吃惊。只是一句不小心顺带问出口的话，但介于她消失之前的特殊状态，透露出的讯息瞬间就特殊了起来。

    什么样的人才会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几天的时间呢，最常规的想法就是被绑架并且被封闭隔离起来的人，只有隔断了人关于时间流逝的感知，才能够让人对于时间的存在失去参照，从而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但是显然，对于迹部景吾来说，要知道奈奈子是被绑架了，还是因为单纯的不见了，还是可以办到的。

    既然确定了奈奈子不是因为被绑架隔离起来才会不知道自己消息了几天，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虽然荒谬，但是荒谬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的概率多了，反而显得正常了。

    不是因为绑架被隔离了关于时空的感知，那就只能是她在的那个地方的时间跟现在的时间是不一致的。

    这种时间流速的差异不可能在同个时空中产生，于是，虽然荒谬，但是，在她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她确实很可能在另外的时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无论是迹部家，还是那个据说代表内务省异能者业务科的侦探社也无法找到她的存在。

    惊讶于对方的敏锐和淡定，奈奈子想起了自己临走时吐的两口血，还是点点头。

    奈奈子本来以为对方还会追问些什么，毕竟穿越时空这种事情，真的很难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她上次可是问了戈薇一连串奇奇怪怪的问题呢。

    但是出乎奈奈子意料之外的，对方很利落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平静淡定得似乎她并不是穿越了时空，而只是在过去的几天里出了一趟无关紧要的门。

    奈奈子本来还在为对方过人甚至非人的判断力和执行力震惊不解，并开始逐渐怀疑到底是对方太过镇静，还是自己太过一惊一乍，其实穿越时空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被关注的事情，就听到对方说起了突然到学校调查侦探社。

    第一次听说武装侦探社这个名字的奈奈子开始还有点奇怪，然后表情渐渐麻木，眼神也变得空洞。

    她该知道的，她早该觉悟的。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被扔到战国时代是什么很倒霉的事情吗，不过就是落地妖怪大礼包，见识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苦难，吃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猪食，顺带吐了几口血罢了。

    忍着对于女生不华丽表情跟态度的挑剔，迹部景吾的态度依旧理智甚至可以说冷淡。

    “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有点用处。凤家，大约想跟你见一面，你可以选择见，也可以选择不见，但我的建议是见。毕竟，迹部家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的。”

    大概是把想说的话说完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说完这番话的迹部并没有等奈奈子的回应，打了个响指起身离开了。

    徒留下奈奈子对于最后的那个响指略感懵逼，帅不帅的她暂且没有感觉，只是虽然这个响指很迹部，但是，他难道就不觉得有点不合时宜吗？

    啊，不对，对方的人生里似乎就没有不合时宜这四个字，只要是他想做的，和他做的，那就是绝对合乎美学且适合的。

    啊~，逻辑突然就自洽了。

    逻辑自洽了奈奈子对于这位学长的刻板印象虽然加深了一些，但是也不在纠结那个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响指了。

    目光停在了对方留下的据说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上，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的奈奈子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右手，虽然只是一半的力量，但是对于奈奈子现在的身体来说还是太勉强。

    看到奈奈子吐血之后，没敢冒险的溧时最终选择将自己的力量暂时封印在奈奈子体内，以此减轻过于强大的力量对于奈奈子身体的压力，至少，不用走一步路就吐一口血。

    只是对于奈奈子的战五渣体质，溧时仍旧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嫌弃和不理解。

    奈奈子虽然不生气，也没什么介意的意思，但是对于溧时的吐槽和嫌弃还是开口了：“这么弱的我还能在我的时代那么自在地活着，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吗？”

    被问懵了的溧时脑子一下子有点转不过来，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有些恍惚地开口，“是呀，那确实是最好的事情了。”

    哪怕是作为弱者，也被尊重着的时代，确实是最好的时代，因为每一个生命都被尊重着，可能不是那么平等，但是至少它们的存在被尊重着。

    奈奈子虽然不知道溧时的成神背后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外乎也就是那么几种了。

    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想要成神，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意愿和执念，而溧时说祂们是被造出来的神。

    既然是被造出来的神，自然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服务着的，跟自然成神的执念相比，它们成神的执念和契机是被挑选过的，可能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挑选发生过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万次，然后终于有了一个溧时，但是作为神，在它成为那个被挑选制造出来的神的时候，之前那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的挑选都会作为祂同源力量的一部分，被祂吸纳，也被祂得知。

    之前戈薇说过，正是因为五十年前，那个叫做奈落的设计，犬夜叉才会被桔梗封印在御神木上，而桔梗才会带着四魂之玉转世，变成她。

    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她总感觉自己跟桔梗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即便，枫婆婆跟鬼陶都觉得自己是桔梗的转世。

    因为对于陶土转生复活的好奇，奈奈子对于这部分的事情问得尤为仔细，她本来很奇怪按照戈薇的描述，那个使桔梗复生的鬼陶并不像能够掌握那么强大力量的人，而复生这种事情也不应当像鬼陶所做的那样简单。

    但是，如果，所谓的陶土转生并不是鬼陶的手笔，而是某些存在为了某种目的一直持续进行着的某种挑选，而桔梗的复生，甚至只是其中一个比较成功的失败案例，是不是就可以解释了。

    被动复生的桔梗虽然复生了，但她本身并不具备复生的强烈意愿，一开始使她复活的除了转世后戈薇的灵魂，大概还有那些游离的复生的执念，这些执念的产生可能是人为的，也可能是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太多逃脱不了命运的妖怪和人类自然形成的，毕竟那个时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顺利的话，自那些陶土中复生的应当是另一个像是溧时一样的神灵才对。

    奈奈子不知道除了桔梗，那个名叫鬼陶的人还复生过多少人，而那些被复生的人后面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才会让鬼陶觉得他们是有价值的被选中的可能。

    但，被那样复生的桔梗，或许就像戈薇感觉到的那样，已经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了。

    或者，对于桔梗，称之为半神，会更合适些。

    有着那样的经历，被那样复生的桔梗，对于那个世界的某些人来说，也只是一个失败的案例，作为成功案例的溧时，背后的故事又是怎么样的，奈奈子有点无法想象。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于那个世界的那些存在来说，戈薇的存在和四魂之玉的存在，都不是秘密，甚至那个叫奈落的，当年设计犬夜叉跟桔梗的手法，也有点耐人寻味。

    只是庆幸的是，他们对于四魂之玉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而不幸的是，他们追逐的是比四魂之玉更强大的力量，甚至已经开始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