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的隔音不好，偶尔还能传来隔壁的交谈声，这样的环境里衬得乔初然的声音，倒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

    颜含时眉心一挑，视线探究地看着对面的人。乔初然伸长手指，把其中一张推到颜含时面前，“你看，仇柘的名字也在上面。”

    颜含时垂眼瞅了瞅，照片上仇柘的名字苍劲有力，落在半年期限的字眼下。

    这张不同于其他，最上面的赌约标题是，仇柘用多长时间能颜含时心动。

    那张照片，她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心底还是忍不住一抽。

    “颜含时，同样身为女人，我是对你好。”乔初然双手搭在一起，望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颜含时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调整好状态，笑道：“那你呢？你来告诉我，是想让我远离这场骗局，还是想把我赶走，你好上位？”

    乔初然说得坦然，“如果不是他们这些莫名赌约，你觉得仇柘会和你结婚吗？”

    和她结婚？

    颜含时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

    两年前，颜含时正和凌煜城商量着出国玩几天，结果方希和颜和正两人，着了魔似的催她结婚，甚至打起凌煜城的主意。

    本以为出国出玩几天，就躲过去了，没想到两人隔天就送过来一沓文件夹，每一个相亲对象的资料都整整齐齐地躺在文件夹。

    颜含时敷衍地翻了两页，直接下了定论，没有看上的。

    方希和颜和正像是早有准备，隔天又拿过来一沓，颜含时依然是同样的结论。

    接下来的两个月，颜含时每周都会收到一沓文件夹，每次的文件夹都会被她原封不动地退出来。

    最后，两人没了办法，发挥起血脉压制，两人轮番装病，威胁她选不出来，就等着给他们两个收尸吧。

    颜含时受够了他们俩，每天在她面前一唱一和地演，从最新的一沓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最顺眼的，交给他们，刚好那份资料就是仇柘的。

    倒是也奇怪，选定后，两人连见面吃饭这样相亲的常规流程都没有，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民政局。

    当时颜含时心里虽然抵触，但她还是相信方希和颜和正，是不会坑亲闺女的。

    “是吗？”颜含时怀疑。

    这份赌约是两年前，两年前她和仇柘并不认识。

    “这不是明摆着吗？证据还在这里。”乔初然伸手点点那张照片，“颜含时，你是配不上仇柘的。”

    颜含时听着她的声音有些烦，刻意嚣张的眼神在她这张娃娃脸上一点都不搭配，她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口，反问：“你能？”

    这段时间，看仇柘在她面前表现，不像是会喜欢乔初然的人。

    “当然，整个溪川能比得上仇家的只有我们乔家。”说起乔家，乔初然宛如一只骄傲的花孔雀，身为乔家的女儿，是她从小到大最自豪的事情。

    颜含时低头轻笑一声，“行，我知道了。”

    乔初然看着不在意的样子，突然怒道：“你什么态度？知道还霸占这不还吗？”

    颜含时吐出口烟雾，“那是我们的事和你没关系。”

    “你占了我位置。”乔初然猛地掀掉桌上的照片怒意十足。

    “写你名了？”颜含时，“和仇柘领结婚证的人是我，这位置这么都轮不到你头上。”

    “我们青梅竹马，是从小约定好的。”乔初然。

    不说这个青梅竹马，颜含时还不来气，一说这个青梅竹马，那个文件里的照片，就像吃了屎的苍蝇让她膈应。

    “你等着吧，等我什么时候不想要的，考虑考虑提前通知你。”颜含时没给她一个眼神直接出门。

    刚关上门，她清楚地听到房间内东西碎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乔初然的尖叫。

    茶馆的楼梯设计的不合理，一个人多两个人窄的宽度，垃圾桶不大不小，刚好占据了那半个人的宽度。

    出来的颜含时，站在楼梯口的垃圾桶旁灭烟。

    木质楼梯上，传来闷声的脚步，上楼的人速度很快，大步迈着，低着头一步上两个台阶。

    颜含时把烟头弹进垃圾桶里，就被上来的人撞了一下，脚步不稳地挪了半只脚。

    那人脚步匆匆，似乎没感到自己撞了人。

    颜含时稳住脚，回头看了去，那人快的只剩一个灰色的衣角。

    她出门的时候，太阳在西边紧贴着地平线，此刻，天已经黑成一片，空气中吹拂着晚风，夜空中的灰色的云慢慢堆积。

    颜含时找见停在路边的车，坐进去，她没有着急点火出发，只是坐在驾驶座上眼神飘散，呆呆地坐了会。

    回神，她拿起车上的水喝了口，翻开手机找见曲远的微信。

    兜里的手里震了几下，曲远在厨房里翻炒这菜，腾不出手，便回头叫蹲坐在餐椅上等吃饭的邓姜绵。

    “绵绵，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的手机。”

    “好。”邓姜绵从餐椅上下，问：“手机在哪儿呢？”

    “我兜里，左边。”曲远。

    邓姜绵靠在他背上，伸手摸出手机，解锁点开。她看着发来的消息的人，忍不住皱起脸，嫌弃地问：“你为什么有她的微信？”

    “谁？”曲远问。

    “颜含时。”邓姜绵别扭地说出这几个字，又吐槽道：“什么丑头像，没品位。”

    曲远轻笑一声，问：“她说什么了？”

    “问你知不知道仇柘的赌约，又撤回了。”没等曲远回答，邓姜绵就扒在他肩上，问：“她不会发现我们下赌注了吧。”

    曲远：“你也参加了？”

    邓姜绵撇着嘴，“她抢了初然的老公，还不能让人祝愿她早日离婚了。”

    曲远把炒熟的菜，倒进盘子里，“她要真抢，才不会搞得这么尽人皆知。”

    邓姜绵不信。

    曲远擦擦手，接过手机，点击键盘回复：知道。

    路边的车里，颜含时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手放在腿上。

    “叮。”手机响起。

    颜含时睁开眼，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手指停在键盘上，挣扎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手机又“叮”地响起，是仇柘的消息。

    【仇柘】：姐姐，你在哪里呢？

    颜含时一愣，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她和仇柘说好八点要回老宅。

    颜含时连忙回复：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到。

    【仇柘】：姐姐，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绑架乌云】：不用，我开车了。

    【仇柘】：好的，我去老宅等你。

    又发来几个可爱亲亲的表情包。

    颜含时调整好自己的思绪，心中暗骂了声自己：矫情什么。

    茶馆包厢里，乔初然唇色嫣然水润，但绷着脸，怒目的看着坐回对面的人，“你来干什么？”

    “想你。”对面人动作随意自然地倒了杯茶。

    颜含时回老宅时，家庭医生刚走，仇柘出来送人，刚好看到开车回来的颜含时。

    颜含时把车停进车库，往电梯口走去，一眼就看到原本在大门口仇柘，此时等在电梯口。

    仇柘侧身抵着电梯门，防止它合上，笑盈盈的朝她挥手。

    颜含时走过去，仇柘一只手牵住她，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上，刚买的东西。

    仇柘的掌心温热，贴上来的一瞬，她神色微愣。

    仇柘领着她走进电梯，转成十指相扣。

    电梯停在三楼，两人往仇老太太房间走。

    房间里，智能护理床上半部分升起，仇老太太躺在上面，手上插着针头，输液管里的液体滴得很慢。

    他们两个一进去，仇老太太的眼睛就亮起来，笑着叫他们过来。

    仇老太太招呼颜含时坐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和蔼可亲，“小含，你怎么这么瘦？”

    “还好，奶奶。”颜含时。

    “还没我输液杆粗。”仇老太太语气夸张，又语气怨言地对仇柘斥声道：“自己娶来的媳妇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哪有。”仇柘小声辩解。

    颜含时：“仇柘对我挺好的，就是这样的体质，吃再多也胖不了。”

    仇老太太：“怎么会，还是吃得少。”

    白天大好的天气，现在却飘起细雨。

    仇柘说需要去他那边取点东西。

    去的路上，雨一直在下，不大，就是不停。

    两人商量后干脆住在这里，省得折腾。

    书房里，仇柘翻找着抽屉，手上拿着几盒碟片。

    前几天赵轩唔送给他一个老式的碟片机，他打算用那个和颜含时一起看电影。

    他高中的时候收藏过不少电影碟片，正好能用上。

    他拿出一个，看着盒子上的名字《一天》，摇摇头否决。女主死了，不要。

    又拉开下一层抽屉，伸手拿碟片的动作顿住，拿起放在碟片上的两张纸。

    两张用回形针别着才不至于散掉。

    仇柘抽出那两张纸，还没来得及看，就传来颜含时喊他的声音。

    仇柘把纸塞进去，又不放心，重新拿出来，放进一个带锁的抽屉里，确保不会打开，才起身离开。

    卧室里，颜含时躺在床上，灯大开着。

    颜含时听见声音，闭着眼说：“把灯关一下。”

    仇柘关掉灯，接着黑暗中微弱的光线摸索着爬上床，手上的碟片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他缓缓靠近揽住颜含时，头停在她耳边，低声问：“这么早就睡？”

    “累了。”颜含时。

    “我还想和姐姐一起看电影呢。”仇柘。

    “没兴趣。”颜含时翻了个身，背朝着他，问：“郑腾那边什么情况？”

    仇柘紧紧地贴过来，说：“姐姐，你参加比赛的事情都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