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时间的雾海 中

    “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

    我冲上去强行推开了那几个小孩,和紧随其后一起冲过来的未来将那个少年扶起,连忙查看他的状况。

    “啊!”刚才第一个朝少年泼泥水的那个家伙被我推开以后跌在了地上,吃痛地叫了一声。

    “我说你们是哪里来的!”与他同伙的人瞬间不爽,朝我们大叫,“我们在解决这个宇宙人而已,关你们什么事!”

    我忙着擦拭少年脸上和眼睛处不干净的泥水,身旁的未来在确认少年没有大碍以后,起身朝那几个孩子质问道。

    “这孩子看样子明明就是人类,怎么可以直接断定他是宇宙人还因此欺凌他呢!”

    “这家伙有超能力,而且长相一看就和我们不一样,不是宇宙人还能是什么!”

    “难道你们也是他的同伙吗!”

    “不管怎么样,以强凛弱都是不对的!”未来有些愤怒地喊道,那几个小孩都被未来身上的气势吓到了。

    “什么啊,外来人管的真多……”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被我和未来两个比他们大很多的成年人盯着,他们又都是品行不正欺软怕硬的青少年,他们也只能打打嘴炮跑了。

    刚才被我推倒的那个小孩呲牙咧嘴的,临走前还朝我们啐了一口,“奇装异服的怪人,穿这么奇怪的衣服以为自己是MAT队的吗。”

    “这分明是GUYS的……”未来刚想反驳被我伸手拽了一下袖子,“好了未来。”

    虽然也很生气,但我关心着面前的少年,没空去教训那些没有教养和道德的家伙。

    我勉强擦干了少年脸上的泥水,但他脖子以下的其他地方包括单薄的衣服都已经被泥水浇透,湿答答的贴在身上。

    “谢谢你们!”等到那些人都走远,方才一直沉默的少年伸手自己擦了擦脸上干掉的泥渍,对我们认真大声道谢以后想要转身离开,被我轻轻握住了手腕。

    “那个,我们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感觉到少年下意识警惕起来的动作和表情,我放柔了自己的声音,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说话语气温和,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可以告诉我们现在的年号是哪一年吗?”

    居然不是要打探他的来历或其他奇怪的事情,少年表现得有些惊讶。

    “昭和46年。”犹豫思考了一会,少年还是开口回答道。

    “公元1971年吗……”未来有些惊讶地出口。

    我正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来历时,少年却突然对我们开口了。

    “你们,是宇宙人吗?”眼中有着些许惧意,少年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在见到我和未来都有些意外的表情时接着说,“我看见了,当时你们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他伸手指了指远处我们刚才跑过来的方向。

    我陷入了沉思。年份,附近污染严重的工厂和空气,还有刚才那些霸凌的小孩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让我确认了这就是【怪兽使与少年】里所发生的故事,面前的少年就是佐久间良。

    也就是说我和未来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杰克存在的时间线。

    关于时空穿越这件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关于之前改变了桐李死亡结局的记忆我还历历在目。

    【去坚定地选择你想要的那一个未来吧】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之前那个女人留下的这句话,我也有了一个冲动的想法。

    先不去想我和未来事后该如何回到自己的时间,和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可能会导致的时空悖论,反正奥特曼的事情不用想那么多……

    总之,我想要尝试去改变原本的悲剧,哪怕是已经发生的过去。

    但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获取良的信任,这样我才能尝试接触到梅茨星人,才能名正言顺的帮助他们。

    至于未来,等我待会想办法让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他也不会选择不管的。

    身为外星生命体的未来面对刚才被自己和楼春解救的少年直击痛点的问题,还没有想好该如何作答时,身边一直半蹲下来与少年保持平视的楼春首先开口了:“我当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至于我身旁的这位嘛…”她语气故意表现得很轻快,边说边转过头与未来对视着。

    接收到来自楼春带着问询的眼神,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这个少年表明身份,但信任着她不会有错,年轻的战士用自己的眼神表示了许可。

    “…确实是从外星来的哦。”我用了个委婉点的说辞。

    在确认良没有感到害怕或抵触以后,我伸出一只手温柔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掌,真诚地望向了他的眼睛。“

    不过,不用害怕哦。”

    我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指向了自己胸口处象征着英勇和和平之翼的GUYS标志。

    “我们是来自未来的地球防卫队队员。”

    ……

    以真诚的态度相待,加上我一直和良温柔地套近乎,还有未来身上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喜欢起来的性格特质,良也逐渐对我们放下了一些心防。

    少年的上衣被泥水弄脏了,但也没有其他可以换洗的干净衣裳,我和未来去打了点水,回来让他把脸和身上干掉的泥渍擦干净。

    我们穿越而来的时间并不是很好,才过了没有多久,天色看起来就要暗下来了。

    原本我和未来还打算一会趁着白天去市里打探一下,想办法联系到MAT队或者是乡本人,不过这个我并不着急,无论我们来的时间是早是晚,按正常发展来说乡哥哥都是要出现的。

    良看时候准备生火煮饭了,所以我俩便用不好意思蹭饭为理由出来帮他捡点树枝砍些木头。

    “那个,楼春。”砍柴的未来跟我说起了他刚才在小屋时的发现。

    “在屋里的时候,我的念力感觉到了另一个外星生命体的存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在缓慢的消减。好像地球的大气环境在污染着他一样。”

    “是有些可疑。”

    我没去疑惑未来的念力是什么能力,现在不是装傻充愣的时候,用推理的方式大概跟他透露了一些。

    “刚才在屋子的时候良还很严厉地警告我们不可以擅自上二楼呢。或许那上面真的藏着什么吧,毕竟之前提到我们是宇宙人的时候,他表现得没有那么害怕。”

    “我觉得良是位很坚强的孩子。”在小屋的时候,未来也通过对话得知了一些关于良的身世经历,他十分的同情这个孩子,说到这时,眉眼都有些低落。

    “我一会还是去城里看一看吧。看着能不能和现在时代的地球防卫队取得联系。”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我看向身旁未来说道。

    “未来你到时候留下来给良帮忙可以吗?”

    联想到了记忆里的片段,我担心只留良一个人在小屋里,那些霸凌他的家伙们还会再过来捣乱。

    “没问题。”

    不用我多说,未来也明白我在担心什么。

    我们两个人一起把砍好的木头搬回到小屋里,我去帮忙生火,把木头和树枝慢慢添进去,看着火势逐渐涨起来。

    良端着洗好的米走过来,从盆里面捧出一小捧给我看:“我要煮粥。这么多的话你和那个大哥哥够吃吗?”

    我看了一眼。按照良手里分出来的和盆里的余量来看,应该可以分成四份。

    我假装不经意地往小屋的二楼看了一眼,笑着朝他点头道:“我们都可以。”

    良没有说话,点点头把米倒进装好水的锅里,蒸腾的火气和木头燃烧产生的烟让我感觉有些不适,我起身站起来给他让出了位置。

    看着良的上衣后面还湿着,临走之前我叫了他一声:“对了,良。”

    我把身上的制服外套脱了下来,只剩下一身内衫,把外套递给了他。

    “为什么?我不用。”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良下意识地拒绝道。

    “天黑下来的话空气会变冷的。”我指着他身上还湿乎乎的衣服。其实现在的气温就已经有些凉了,我脱外套的时候身上还有些起鸡皮疙瘩。

    “而且我如果要去城里的话,穿着这件制服会很显眼的。”我半蹲下来看着他,语气故意轻松诙谐,做出拜托的姿态,“就当是我暂时拜托给你保管的啦,可以吗?”

    应对小孩子我还是很有经验的。良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让我给他套上。

    看着良好奇地抚摸制服的面料,我笑了笑。出门时把腰间的图拉依伽枪拜托给未来交管,便一个人朝通往市区的大路走了。

    我假装是从外地来东京打工寻出路的年轻人,和周边的商户们套近乎的同时装作不经意地打探着消息。虽然收获的大多是没什么营养的情报,但多少有了一些眉目。

    头顶天色看起来也快要暗下来了,街上买菜归家的人影匆匆,我走在街上,在看到街边的生鲜食品店时停下了脚步。

    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袋,我从里面摸到了一些纸币。是木之美之前执意分给我的中奖奖金。

    摸出来一看,木之美甚至还贴心的给我换成了面额较小的日元,看着手上突然多出的三万五巨款,我在心里默默感激着远在2006年的木之美。

    回去以后绝对要好好跟她说声谢谢!

    *

    我拎着买回来的东西乘着夜色回到了小屋:“我回来了——粥还在煮着吧?”

    “总不好吃白食,所以我就买了点食材回来,都是容易煮熟的。明天早上的饭我来做吧!”

    还有食盐等调味料以及要用的碗筷,不然吃饭的时候餐具不够会很尴尬。

    也被良问了“几十年后的货币在现在可以真的使用吗”这样的问题——嗯…我买菜的时候店家都有看的,总之应该是可以的吧……

    原本普通的白米粥被我往锅里一阵放食材,又添了些米,最终煮成了有肉有蔬菜的咸粥。

    闻起来很香。虽然只是午餐肉这种压缩肉糜和玉米豌豆这种便宜食材,不过考虑到良长期营养不良可能无法吸收太多的营养以及我分来的那些奖金,所以只买了这些回来。

    “好香!”在现在这个比较特殊的情境下又被未来夸赞了手艺,我的心情也愉快并有些复杂起来。

    起风了,夜色也逐渐变得浓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云还是工业区一排排烟囱排放的废气遮盖了今晚的月亮。

    我们坐在四处都有些漏风的小屋里,在灶台的火熄灭以后良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破旧的铁盆,在盆里点起火堆来取暖。

    “我上去一趟。”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良噔噔噔的跑上了二楼。

    我刚盛好了粥,还没来得及喊他吃饭呢。只是和坐在身边的未来对视了一眼,便心下明了,安静地等着人下来。

    片刻之后,那位名叫金山的梅茨星人在良小心翼翼地搀扶下,与他一起来到了我们身边。

    “…”良有些紧张,这样子看起来终于像个孩子了,嘴巴张张合合地,过了一会也没决定好该怎么说。

    我眼睛转了一圈,看看他又看了看金山先生。

    “看来四双碗筷我是买对了!先坐下来吃饭吧,我去拿凳子过来,粥要是冷掉的话可就不好办了——”

    ……

    围坐在烧得很温暖的篝火前,金山先生慢慢跟我与未来讲述着他和良的故事。

    从因何到访地球再到和良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常,因为未来对梅茨星的了解,金山先生也为我们介绍起了自己母星。

    这并不是什么很正式严肃的谈话,更像是几个大人和小孩子凑在一起话家常。或许是因为良在场的原因,金山先生没有怀疑或者询问起我和未来的身份,只有过一些眼神上的交流,却已经把什么话都说完了。

    关于梅茨星的风土人情,看良的样子应该早就听说过了,小屋里的四个生命体里好像只有我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借着金山先生的话语在脑海里想象着梅茨星的样子,碗里剩下的粥底直到凉透了也没吃干净。

    穿墙而过的冷风吹过,金山先生咳嗽了两声,身子都跟着颤抖:“已经很晚了,夜里会很冷的,两位和我们一起上楼歇息吧。”

    我帮忙收拾好碗筷,未来和良一起搀扶着金山先生上了楼。

    二楼房间的墙壁比一楼坚实挡风的多,只有一些角落会漏风,房间里的家具只有一个小桌子,两把椅子和角落的一张床板。

    金山先生点起了蜡烛,良好不容易翻出了一条毯子给我们铺在干净的地板上。

    “只铺这个可以吗?只有这一条多余的毯子了,最近晚上很冷,叔叔的身体不好,不盖毯子的话他的病会更重的。”说完这些,良脸上忍不住有些愧疚。

    所以只能挤在一起啊……

    我面露难色,扭头看了一眼未来。昏暗的室内使他的眼睛变成了有些深沉的黑色,除了眼中倒映出的蜡烛的光就看不出什么了,嘴唇也微微抿着,像是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一样,只有在察觉到我的注视时才朝我显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色。

    嗯、果然会为这种事为难的只有我一个吧……

    “我们两个是没意见啦…”在心里自嘲了一句,我有些拧巴地松了口气,笑着望向良。

    “不用担心,我们身上的制服都很防寒,不盖毯子也不会冷的。”

    晚上我刚回来的时候,良就立马把制服外套归还给我了。

    角落的木板床上,金山先生和良依偎在一起睡着了,桌子上的蜡烛自己熄灭,而我和未来身底下的毯子勉强够躺,两个人也都还精神着。

    胸腔内的心跳声格外明显,脸也烫的厉害,我有些生气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只是靠在一起而已,而且现在可是在其他的时空啊,还要想办法改变剧情呢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的脸红了——

    而且心跳声这么响会被听到的吧?

    “楼春?”

    身边的奥特战士试探性的用手指戳了戳我僵硬的手背,小声地问我。

    “感觉你好像有些紧张…怎么了吗?”

    他不关心我还好,一开口我就麻爪,这让我怎么说嘛,我自己都还没调整好心情呢还要想办法糊弄他。趁着天黑没有光,我干脆放弃表情管理痛苦面具了一下才敷衍的找了个借口回应他。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一点挤……”

    未来突然坐起来:“那我去地上睡吧,我没问题的…”

    “不用不用不用,”被他突然闹出的动静下了一跳,我马上爬起来拽住未来的手腕,用气音打断了他的话,“你就安心躺着吧我没事,别把良和金山先生他们吵醒了。”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床,未来又乖乖地慢慢躺下来了。

    再次躺回到毯子上,虽然两个人还是紧挨着,但经过未来刚才那一闹,我脑袋里赶不走那点乱七八糟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乌云好像散去了。月光从木板墙的缝隙中照耀进来,将注意力放在那抹蓝色的浅光上,我的心也终于趋于宁静。

    楼春…

    楼春……

    不是,刚消停了一会我怎么又开始幻听了啊。

    【不是幻听,是我在使用念力和你沟通】

    …未来?

    【是我】

    身边的人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我。

    【因为不想打扰到良和金山先生,但是我又实在有话想跟楼春你讲,所以我就用思想交流这样的方式来和你链接了。这是我的能力之一,好像还没有告诉过楼春你呢】

    未来向我简短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念力都能如何使用。

    【除了这些,我还可以使用它来探查寻物,当初梵顿星人遗失的屑品929号我就是使用了奥特念力才成功找到的。】

    【当然,屑品929号能那么成功的回收也多亏了楼春不顾安危对它的保护】

    【所以未来你也想用念力帮助金山先生寻找失落的飞船吗?】

    【是的】

    在未来刚才提到念力的时候我就明白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早有预料的同时我也松了口气,也算是有破局的办法了。

    【那很好啊,现在太晚了,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再告诉金山先生吧】

    【虽然我没有念力……但我也会努力帮忙挖坑的】

    脑海里好像出现了未来轻笑的幻听。

    【说到念力……其实楼春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像这样和我心灵相通了呢】

    【?】

    【啊,楼春你应该不记得…是亚波人残魂入侵的那个时候发生的事……】

    【原来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为了掩饰自己其实并没有失忆的心虚,我只能大声感慨以掩饰自己心虚的情绪。

    【因为那个时候亚波人道出了我真实的身份,其实楼春你刚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你会知道我的身份的……】

    【欸——】

    【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楼春的……不过还是等回去以后再跟你说吧】

    【嗯…?那好哦】

    或许是来到了距离大家的年代久远的时空,我们俩现在都有些恋旧,回忆着过去相处的日常,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我和未来借着月光想起什么说什么,还透露了很多彼此都不知道的事情,当然我也是嘴有把门的没把不该说的东西给透露出去……

    连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绷起来的神经也终于彻底的放松了。

    就这样,困意也席卷而来,我慢慢合上了眼睛。

    ……

    我做了噩梦。

    在梦里,我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并没有找到飞船,依然没有阻止愤怒的村民杀害金山先生。

    我和良一起抱着金山先生逐渐冰凉的身体,鲜血从腹部不断流出,刺眼的红沾满了我的双手。

    大地一阵阵震颤,远处传来了穆鲁奇的尖叫声。

    就在我应该感到绝望的时候,我有所感应般地抬起头,是太阳。那样温暖的光芒突然笼罩了一切。

    一切不安与恐惧的感觉都被光芒吞没了,而我被下意识感觉安心的温暖团团包裹住,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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