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见家长
办公用品申请这事，最后是陈秘书说了一句“于曼丽，你过分了”才得以结束。直属上级的话还是好用。
周五霍斯年回来就直接给她信息，叫她周六一起回去汇报，搞得姚念手忙脚乱的。霍斯年挑的汇报的间也很暧昧，下午5点，汇报完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了。
姚念想着，到时候是留下来吃饭呢还是不吃饭呢？不过汇报的压力，让她无暇顾及这些事情。这事就交给霍斯年好了，他叫她吃饭他就吃饭，他不叫她就回来。安排这个时间，估计霍斯年周末的行程也应该是满了，不然肯定会挑上午10点的黄金时间。
回头想想，似乎霍斯年也没怎么休息过了。在泰国那几天估计是从认识他起，最轻松的几天吧。
姚念摇了摇头，不再想东想西，继续赶报告。
周末的办公室，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只能听见隐约的键盘敲击声。姚念低头不断的改着报告，汇报稿改了好几遍。最终调出来了三个版本：一个10分钟可以讲完大致情形；一个半个小时；还有一个细致的，差不多一个小时。姚念来回打磨措辞，很是慎重。
此时，再去调整报告内容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原报告要保持跟霍斯年的口径一致。主要还是集中在修改汇报措辞和对报告的熟悉度上，保证问到的据悉细节，都能一一答上来。
霍斯年一来办公室看见姚念一边写报告，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很是好奇，走过来一探究竟：“你这是在干什么？”
姚念抬头便看见他，却没什么惊奇，他周末一直加班，说道：“我在熟悉报告呢，下午汇报有些紧张。”
听着，霍斯年觉得好笑：“也没见你跟我汇报的时候紧张过啊，怎么去跟董事长汇报就紧张了？”?
姚念听出了霍斯年话里的调侃，说道：“那能一样么？我跟董事长又不熟。”“而且公司传闻这么多，一看就知道你爹爸不是个好搞定的主。”后面这句她只敢心里说，嘴上一点风可不敢透。
【霍斯年看四下无人，听姚念这么说，忍不住的想逗她，俯身下来，拉近两人的距离，近到气息能相互交缠；近到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他低沉着嗓音说道：“哦？我们很熟？”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姚念，声音仿佛在耳旁萦绕。
对于女生来说，对面一旦是喜欢的，这种靠近只会让人心跳加速】。
姚念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女孩，但耳朵，依旧肉眼可见的红了。内心一边悸动，一边愤恨。霍斯年这般待她，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扳回一局，让他脸红心跳。
她扫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咱俩也不熟，你走吧大哥，别影响我改报告。”
霍斯年可不管她这语气，只是看她耳朵也红红的，脸也红扑扑的，心里甚是高兴，乐呵呵的回办公室了。
差不多到点，霍斯年带姚念回别墅汇报了。路上姚念依旧再不停地翻报告，见此情景，霍斯年道：“怎么，还紧张？”
姚念，思绪从报告中拉回来，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是紧张，就是不了解董事长喜欢的汇报风格，所以就多准备点。”见霍斯年对她还是有些关心的，便加上一句奉承的：“争取不给你丢脸。”
这话说的，霍斯年听得就很顺耳，不过见她多少有些紧张，还是安慰道：“不用太紧张，跟往常一样汇报就行，有遗漏的，我会从旁补充。”
姚念说道：“我怕说错话。”
听着姚念这么说，霍斯年是真感到她紧张了，安慰道：“你去打水的时候，我扫了一眼你的演讲稿，没什么大问题。放心。”
嘴上这么说，霍斯年心里依旧有些自责，项目汇报内容并没有那么重要，父亲定是已经从其他渠道了解了个大概。今天的重头戏，是带她去。她到了家里，任务已经完成了90%了。
但这事，霍斯年更不能让姚念知道，若是让她知道了，定是不会来。
霍斯年从来没有带过女性朋友回家，也很少有员工能去老宅汇报。父亲，对家的私密性看的很重，尤其是员工，不可轻易踏进家里。陌生人一进家门，便多多少少能看出主人喜好。这于职场而言，是一忌。被熟知喜恶，会被有心讨好和利用。
若真是要汇报，无须带上姚念，他自己跟父亲说说就可以；带着姚念，是另有所图。
他一直想把姚念带到父亲面前，带到家人面前。这样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追姚念，也彻底切断父亲对自己婚姻指手画脚的不切实际的念想。
可就算不带到老宅，他依旧可以追姚念。因而要切断父亲对自己婚姻指手画脚的不切实际的念想居多。而这个居多，是在潜意识里，霍斯年略有意识，但意识还没有这么深刻。
霍斯年对父亲的感情，是复杂的。男性，尤其是与父亲相处一般的男性，需要很长时间，来厘清父子间的关系。
他最开始对父亲是崇拜的，这种崇拜，从他的母亲那沿袭而来。整个童年、青少年，他都努力的获得父亲认同。随后是失落的，他很优秀，但父亲的眼神很少在他这里停留。再然后是失望的，从父亲不断地催促他联姻，到他车祸进医院后的那句“家和万事兴”，他都是失望的。
此时他对父亲依的感情旧是复杂的。童年的期望，青少年的失落，和现在的失望都充盈进来。
霍斯年带着姚念来找父亲，是对父权的抗争，告诉父亲，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而为何要抗争父权？便是要掌控自己的掌控权。
豪门生活，并不是那么好混的。享受了豪门带来的利益，便要遵守豪门的规则。要么自己掌控家族的命运，要么成为家族的棋子。显然父亲，现在就是将他当做棋子。
霍斯年不想做棋子，但现在也不是正面抗争的时候，
相比于霍启年和霍锦年，霍斯年手上并没有掌握霍家的任何实质性的产业。他自大学开始，便靠自身力量，加上家族资源，进行产业布局，但现在还在发展阶段，缺少一个契机，让他的资产有实质上的飞跃。
其次是产业剥离。霍斯年投资布局的产业，有一大半用的霍家的资金，前期布局的资产若是有大幅飞升，最大的获利方仍是霍氏，而非他霍斯年。因此，要想独立，他的资产必须得从霍氏剥离。但所谓的剥离，哪有那么容易，定是要脱层皮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仍旧是对父亲的期待，期待父爱。霍斯年期待着父亲会爱他。若是父亲爱他，他不会是一颗棋子，霍氏是他的资源，他可以在自己家里做出一番事业而无须担心被摘走果实。这份期待，太长了，从童年而来，陪伴了他30年了。
只是这份希冀却越来越淡了。
可在这羽翼未丰之际，最不应该暴露自己的想法。但霍斯年还是带着姚念来了，带着这点希冀来了。他还是想试探父亲的想法。
别墅区的路牌露出来了，霍斯年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别墅很大，但是能停的车倒是不多。这是姚念对这片别墅的第一个疑问。
进门，是一个影壁；绕过影壁后，院子展露眼前。整个院子的配色是黑色加金色。黑檀木色建筑，显得庄重，又在栏杆等细节处，点上金色，调和色调，不显沉闷。沿着青色的瓦片看去，飞扬的檐角显出志得意满的张扬。前院有假山，有回廊，有亭子，有树木，有水池。池中恰到好处的点着些睡莲，绽放的很精彩，景色妙曼。水中有鱼，鱼群却不怕生，他们在廊上走，它们却随着脚不得声音，伴随着游动。又偶尔跳动着去调戏了莲叶，给这这景色灵动得美不胜收。
姚念突然想起了霍斯年送她的那个簪子，典雅至极。原来他的审美，出自这里。
绕过曲折的回廊，随后便到了堂屋。装修的很古典又现代。古典的房屋的结构，现代的家具摆设。颜色搭配的异常和谐。
进门放着一个很大花瓶，做了玄关。向右走，便是客厅，有一组深色的沙发，主位上配着个摇椅。沙发旁巨大的落地窗，又将这个庭院景色框了进来，像极了一幅画；窗外偶尔走动的人，又把这幅画调活了。
房间很大，但是依旧没看到霍老爷子身影。霍斯年便带着姚念去了后院。可这后院的景色更加惊艳了。
房子建在山上，大家都知道的。依山而建的房子充分发挥了山的优势。在屋内绕了一段路，出门时眼前豁然开朗。山脉的景色印入眼帘，高高低低的远山，像一幅山水画；他们从一楼来，但因着山体的形状，在下方还有一层。下方有一个大院子，正是观景的好去处。院子中，摆放了一组户外的沙发，同样是深色系的。又在屋檐下，放置了一组茶具，闲时喝茶。又在赏景最佳处，放置了一个桌子，可以谈事，也可以另做用途。此时霍老爷子正对着这最好的景致，练习书法。
姚念，对豪门，终于有了一个立体的认知。
霍斯年带着姚念下到了庭院。待霍老爷子龙飞凤舞的写完最后一笔，他轻声喊了一句父亲。
此时霍老爷子，写出了一个满意的字，心情正好，说道：“斯年，你看看，我这字怎样？”
霍斯年看了下，娓娓道来：“结构很美，父亲手法依旧很稳。”
说到了点子上，霍老爷子更高兴了。霍斯年看着父亲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这幅画面多少有些父慈子孝。可姚念内心却生出两个字：讨好。心想着：原来霍斯年在自家老爹面前是这幅嘴脸。往日端庄做派，这会在姚念看来是谄媚和讨好。
随后转身，便看到了姚念，上下打量了下，却也没说话，带着带着两人往茶台去。霍老爷子坐下后，霍斯年也就坐下了，但姚念拘谨的很，直到霍老爷子说坐下，她才坐下。
霍老爷子泡了茶，茶很香，霍斯年率先开口：“父亲，这是姚念。现在主要负责T国项目。我带她来，也就是让她来给你简单汇报下。”
霍老爷子却没有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口，有一口，低头像是在沉思什么。
许久，他漠然开口：“不用汇报了。”
霍老爷子看起来甚是和蔼，说出来的话，实在冰冷。
大家长大领导，姚念见的不少的。越是大领导，大家长，越是和善。不是他们内心和善，他们是资源和合作关系的代表，和善的待人表达的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今日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他们很少直接的表达拒绝。
她怎么也没想到，霍老爷子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尤其是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也太不给霍斯年面子 。她看向霍斯年，他脸上却无甚异样，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没有发话。
又是漫长的等待，霍老爷子继续说道：“项目先暂停了。”
这一刻，霍斯年内心是麻木的。
整个气氛转变的太快了，从起初的融洽，到现在的冰冷，姚念坐在这里，觉得尴尬异常。
她内心也是天人交战。她不懂，是霍老爷子对项目不同意，还是对她不看好。可才第一次见，自己又是一个离他十万八千里的下属，霍老爷子犯不着让她下不来台。若不是冲她来，那就是对霍斯年来。
姚念又不明白了，霍斯年是他儿子，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下他面子。
转头霍斯年，他依旧给霍老爷子拿过茶具，给霍老爷子添茶，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好。”
夕阳西下了，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姚念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里待着，便打算请辞：“那董事长，总裁，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可这一刻却被霍斯年按了下来说：“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
姚念看了看霍斯年有看了看霍老爷子，他依旧低头品茶，便轻声说了一句，好。
整个饭局姚念吃的浑身不自在，对姚念这个初次到访的一句也没有问，安静的很。倒是宋如玉在旁边一个劲的问姚念的细节。姚念很恭顺的回答宋如玉的问题，心思却停留在霍斯年那里。
他们父子俩也没有言语，但每次霍老爷子要吃的菜，霍斯年很自然的就转到他手边。
宋如玉：“哎呀，自从上次泰国回来，我还一直想感谢你来着，但是斯年说你在C市，一直没有机会。但是没想到，你来S市了。以后你常来家里玩，斯年和玲玲不在身边，我偶尔也会无聊。”
姚念看着宋如玉怎么看怎么觉得和善。?
姚念：“好的呀。伯母。”
宋如玉，笑眯眯的继续道：“看起来，你比之前瘦了不少；是不是离了家，没人照顾呀？你们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少吃点外卖。”说着，有对霍斯年说道：“你也是，少吃点外卖。”
宋如玉一边说着，一边往他俩碗里盛汤，奶白的鱼汤看起来稠稠的，一看就是煮了很久。
姚念心想，原来大老板和她一样，平时也是吃外卖啊，哈哈。
霍斯年接话道：“妈，公司有食堂，大厨还是您挑的，这您还不放心啊。”?
可是不管桌面上，聊得再怎火热，霍老爷子始终一言不发。
吃完饭，宋如玉有拉着聊了会。再看了下时间，大概8点了，就开口道别。
霍斯年很理所当然的跟姚念一块走了。
但这种尴尬的气氛依然经久不散。
姚念眼观鼻鼻观心，不开口。
车内安静的不像话，霍斯年打开了音乐，舒缓的音乐袭来，氛围才稍微好点。
如果不是圆月升起，还想不到，今天居然是个十五，又大又圆的挂在前面。车在山里滑行。
霍斯年却突然开口了：“实T国项目，一开始，我就觉得，可行性就不大。所以，后面你的工作重心要调整，从原来实业调到现在股权。”
这话说的太突然了，姚念需要缓冲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是因为今天董事长的反应，您这么推断？”
霍斯年很平静的继续说道：“霍家主要有三个板块，一部分能源，一部分□□业，还有一部分就是实业。因为房地产的发展，实业是赚到了钱了的，但这些钱都用于能源板块和□□板块的大宗投资里面去了。也就是说，用实业赚到的钱，培育了能源和□□也。实业就剩下一个空壳子。”
霍斯年继续说道：“父亲前年生了一场大病，大家都守在床前，几乎以为是回不来了。因此在那段时间，家族内部就基本上把产业分配清楚了。我哥那边拿了能源板块，锦年那边拿了□□板块。但是，父亲现在身体慢慢恢复了，他不想把大权旁落才有了T国项目。”
霍斯年好像沉浸在一种情绪里，姚念不想打断他。
霍斯年：“T国项目的关键不在于执行方案。执行方案在整个链条中，只是募资方案的一部分。关键还是看募资方案。公司大概率会以能源公司和□□公司，发一笔债，用于T国项目的开发。这样，整个公司的权利归属又回到了父亲手上。”
这番话，简直要把姚念的CPU干烧了。直到现在，就 T国项目，霍斯年才把这个底给他交穿。
姚念说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是不是说的太深了些？而且，既然要我转移工作重点，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
霍斯年却不说话，笑笑看她。
因为他要她快速了解他更多。但很多事情，不是语说说就能理解的，只能通过一些事情，让她感知到。
就比如，三个儿子，大儿子拿了能源，小儿子拿了□□，而他什么也没有拿到；还有T国项目不是不做了，而是不会继续在他手上做了。权利最重的归属实在他父亲，前期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给他父亲做嫁衣，当靶子。
很多归于情感的东西，都无法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