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这头,厨子吭哧吭哧做完了饭菜,端去隔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另一头,一声巨响打断了朗朗书声。

    紧接着,一处接着一处燃起来熊熊火光,风一刮起,硝石味夹杂着烟雾熏得人喘不上气,人们赶紧逃出屋子聚到了空旷地。有眼尖的发现了纵火犯的身影,高声道:“是那个乞丐在放火!”

    “谁把臭叫花子放进来的?”还有人怒斥道。

    眼见行迹败露,他拔腿就跑,大伙儿一窝蜂追了过去:“他要跑,快抓住他!”

    只有一些先生还在打水扑火,可惜有心无力,终不敌火势汹涌,眼睁睁看着一座座朱楼高阁被大火吞没,无数典籍藏书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化为灰烬。万幸的是,无人在这场祸事之中丧命,只有一些人受伤,其中北渊少主长辛与上官照伤势最重。

    当时两人在上官照的书斋里论学,为了不被叨扰还特意关上了门,着火后,两人都来不及打开门栓就被浓烟呛得没了意识,令众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搭救。

    这场大火将皇城半边天都熏黑了,有人在国子监蓄意纵火的消息不胫而走。婢女阿珠听说了此事,慌慌张张地赶去告知棠月与司南。她后怕地拍了拍心口:“郡主,表小姐,你俩今儿病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火烧得实在吓人。”

    如她所言,棠月与司南算是避开了一劫。他们辰起后不知吃了什么腌臜东西,齐刷刷上吐下泻,连路都走不动,待在云姨的药庐里熏艾施|针才感觉好转了一些。怎料不到一日光景,国子监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拉着阿珠问:“上官照伤得有多重?”

    “奴婢听闻上官公子的左手烧得蜕了层皮,没有性命之忧。”

    司南若有所思,道:“好在不是右手受伤,不影响握笔提字,想必上官公子并无大碍。”

    她也松了口气,又问:“那个北渊少主如何了?”

    “他啊。”阿珠惋惜地摇了摇头,“救出来的时候面目全非,没了半条命。”

    “这么严重!”她只觉后背凉飕飕地,“光天化日地,那个纵火之人胆子也太大了,到底跟国子监什么仇什么怨呐,有没有被官府擒拿?”

    阿珠支支吾吾道:“纵火的瘸腿乞丐……就是那个丧女的穗州流民,他遭人追捕后宁死不降跳下了护城河,水流湍急,大概已经溺毙了。”

    明摆着他是蓄意报复,不但挑着北渊少主来国子监的日子动手,还要拉着一群达官显贵的子嗣给那小女孩陪葬。可棠月心下五味杂陈,毕竟小女孩的死她也该担一些责任,若是没去射猎、没争输赢、没给小女孩喂水,就不会引来今日之事。

    她想去探望受了重伤的长辛,但她自己今儿都病得双腿发软走不动路,只得次日动身。

    直到来到他歇脚的驿站,亲眼目睹后,她才知道阿珠口中的没了半条命是什么意思。只见这生猛骁勇的北渊壮汉此刻如同干|尸一般,僵直地躺在镂空的木板上,厚厚的草药覆满了他的面容,身上肉眼可见的肌肤都熏成了焦炭色。

    她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即使她出了声,他也无法回应,因为从被救出来后,他一直昏迷不醒,宫中太医皆言无计可施。

    好在有神医云氏的后人在,云姨被棠月央求着前来为他诊治,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了然于胸。她在他额前戳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针,一炷香的工夫,他就睁开了眼睛,虽说意识还是不清不楚,但好在醒了。她提笔写下一副方子,对北渊人道:“楚地炎热,伤口会发烂生脓,于你们的少主无益,速回北渊疗养,再按着我这道方子为他施针、煎药,他便能活,不过,我这方子只能活命,他的面容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他们聚在角落窃窃私语了一番,随后应道:“在我们北渊人眼里,皮相不重要,只要神医你能救我们少主,一切听你的。”

    北渊民风就是这般彪悍,男子与女子皆不在意皮相,只以武为尊,有些人甚至以身上脸上有多少伤疤为荣。但楚人不一样,他们对美近乎苛刻。

    上官照的容貌虽然未毁,左手却落下了丑陋的伤疤,不少人在背后说他是白玉有了瑕。

    淮雪公主将此事挂在心上,寻遍了江湖偏方,制出了价值连城祛疤净痕的肌雪膏。但直接送他此物,有些嫌他左手狰狞的意味,她思前想后一番,将肌雪膏与送给老夫人的贺礼放在了一起,想着能够通过老夫人转交于他。

    如她所料,寿宴这日,上官老夫人见了这肌雪膏后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欣慰道:“淮雪,你有心了,老身一定看着照儿用光它。”

    “老夫人,您可别告诉他,这肌雪膏是我找来的,我怕他多心,觉得我是厌恶他手上的伤疤……”她闪烁其词道。

    “你这孩子呀,心思真细,这些年来,你对他有多好,老身都能感受得到,更何况是他呢。”老夫人看了眼不远处撇开宾客寒暄的上官照,又叹了口气,“照儿他着实心气高,苦了你了。”

    两人亲昵地说着话,其他贺寿的人只能轮候在一旁,棠月亦然。见淮雪霸着老夫人,上官照避开了众人不见踪影,她忍不住跟司南咬起耳朵悄声道:“早知道就不来,看到淮雪还挨一肚子气。”

    寿宴人多,张克一直帮着上官照应酬,这会儿才闲下来了。他有意走到棠月跟前,望着老夫人和淮雪的方向,调侃道:“看见了没,老夫人忙着跟孙媳妇念叨呢,哪有空理外人。”

    棠月哼了一声,别开脸来不搭理他,他走到一旁,拉开两张椅子继续道:“别傻站着了,贺礼就放那边吧,过来坐。”

    “不坐了,没意思。”她伸手招来侍从,将修补如初的玉雕交予他,“我送的那些贺礼没什么稀罕,只是这玉雕还得麻烦你亲自交予上官照了。”

    “它怎么又到你手中了。”他颇为不解道。

    看样子上官照并没有将玉雕二碎之事告诉他,她愣了愣:“此事……说来话长,算了,不说了,你给他送过去就是了,我与表妹就先走了。”

    “别呀,来都来,礼也送了,这席不吃多可惜呐。”他出言挽留,但耐不住棠月执意要走。

    上官家的宅子与肃王府之间的大路小道加起来有四五条,但无论走哪一条,都要途径三文街。这是皇城楚都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街市,里面兜卖着天南海北的吃食,只要三文钱就能在这里吃到饱,因而得名三文街。

    它比不上东市西街的花天锦地大鱼大肉,却是楚都寻常人家的常去之处。街上人多,肃王府的马车慢悠悠地穿行其中。棠月闻着四面八方飘来的咸鲜醇香,嘟囔道:“早知道就留在寿宴上吃了再走了,外面卖的什么呐,让人越闻越饿。”

    “表姐,你想在这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吗?”

    他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停下马车,浑然不知危险就要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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