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王爷,您醒了。”俞英弯着腰,站在睿王的床边。

    “嗯。”睿王的声音听起来较往常低了些。

    俞英往前探了探身子,关切地问道:“王爷,可是晚上没睡好?”

    睿王的眼神从面前的锦被上移开,抬起头来,看向窗户。天蒙蒙亮,屋里还有些暗沉,灯已经熄了,窗户那里就是房间里最亮的地方。睿王看着那里,似乎只要一推开窗,就会有光洒进来,还有花香,清风和笑语。

    俞英看着睿王看着窗户的方向,便问道:“王爷,可是要将窗子打开?”

    睿王轻声说道:“不必了。”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失落之意。

    天才蒙蒙亮,他刚才想的都不会发生。

    “我只是梦到了一些,少年时的事。”睿王说道,“那时的天好像永远是蓝的,就连晚上,也是辉煌的样子。”

    俞英一摆头,笑道:“王爷,您现在也还年轻啊。”

    睿王笑了笑,没有多言,而是吩咐道:“起了。”

    “贵妃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睿王在侍女服侍他穿衣时问道。

    俞英道:“还没有。您也知道,贵妃娘娘不爱见人。”

    “不爱见人,倒见了大哥。”睿王不悲不怒地说道。

    屋里的侍女和太监虽然手上都忙着事情,但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出,个个低着头,垂着眼,如同没长耳朵一般。

    睿王说出这话后,屋里静得只能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

    最后还是俞英说道:“毕竟一年一次,也就这时候见见了。”

    睿王嗤笑了一声,屋里终于没那么闷了。

    李西陆又开始觉得谢雁书不对劲了,他这几日晚上总是很早就回屋。李西陆问他回去做什么,谢雁书的回答是睡觉。

    睡觉,是个好答案。但不像是谢雁书的回答。不过不用多想,李西陆也知道,能让谢雁书不对劲的,只有一个。

    陷入爱情的人总是会做出一些傻兮兮的行为。像往常一样,李西陆坐在檐下看着谢雁书练剑,边看边想道。不过为什么,有的人进宫可以收获心爱之人,有的人就只能收获一肚子气。苍天啊,这该找谁说理啊。

    李西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李西陆的眼神追随着谢雁书的身影,看着他的一招一式,一转身一挥剑,真是潇洒飘逸,又含有千钧之力。他又开始觉得,也只有宸贵妃和大师兄,可堪为一对。

    苍天啊,这样的两个人要是不在一起,更不知道该找谁说理了。

    李西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他也才刚失恋没多久啊,他才是最该找苍天说理的那个。

    李西陆抬起头,第三次想要叹气的时候,却发现墙头上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少年。

    扎着高马尾,穿着翻领胡服,踩着一双锦靴,白得像个瓷娃娃。他的腰间是一条镶金的躞蹀,松松一拢,不仅显出他的纤细,更让他姿态从容。黑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让黑的愈黑,白的愈白。

    他还有一双绿眼睛。像是剔透的绿宝石,又像是一江春水。凝固的,却又流动的一双眼眸。

    不过李西陆惊讶地不是他的容貌,也不是他能悄无声息地在站在那里这么久不被发现。他惊讶的是,这少年好像宸贵妃。

    他们的相貌明明不一样,但少年给人的感觉,就是像宸贵妃。

    这时,少年将目光从谢雁书身上移开,看向了李西陆这里。

    李西陆和他对视的第一秒就确认,这就是宸贵妃。

    他看了李西陆一眼,然后转瞬之间,他就出现在了李西陆身边。李西陆立即站了起来,拘谨地站在他身边。他的眼神又回到了谢雁书的身上。

    李西陆见他换了个样子,又不说话,便不欲直接点破他的身份,而是开口问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春眠。”少年的回答很简短,一如往常。

    李西陆被噎了一下,他暗道,您这是想让人认出您来,还是不想啊。他现在敢在心里这么想,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位不爱读人的心。不然他早就在默背道德经了。

    “那,贫道之前,见过公子吗?”李西陆还是得确定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演。

    “见过,也没见过。”

    哦,李西陆迷茫了一下,接着一脸呆滞地想道,自由发挥呗。

    谢雁书此时正好练完了剑,往檐下走来,见李西陆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之后,心中一疑,竟有人能在他未曾察觉的情况下,进到院子里。不过看李西陆的神态,似乎是和这人相识。

    谢雁书压下心中的疑惑,走到他们身边,问道:“西陆,这位公子是?”

    哇哦,剧本是这样的。李西陆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正等着他回答的谢雁书,麻木地想道,原来我是推动你们之间剧情发展的工具人。

    师弟是不是都有这个作用。

    他简直想四问苍天了。

    最后,他还是平复了下来,尽职尽责地向谢雁书介绍道:“大师兄,这位是春眠,春公子。我虽久闻他的大名,但今日也才刚刚得见。”

    “春眠?”谢雁书的声音虽小,但满是难以置信。

    李西陆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毕竟忽略工具人这一身份后,身临其境地看戏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他笑眯眯地说道:“不错,正是春眠公子。”

    谢雁书肉眼可见地陷入了纠结和困惑。

    李西陆都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毕竟谢雁书疑惑到甚至没有发现,这位春眠公子一直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公子可是有事?”谢雁书最后还是礼貌地问道。

    李西陆觉得,只要他说了没有,谢雁书就能立马离开,去找贵妃。不过他应该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果然,他说了“有”。

    谢雁书的神色如常,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开始心不在焉。面对陌生人和无关的事,他通常都是这样的。要是像往常一样的话,就该李西陆上前了,可惜今日这出戏,李西陆只是配角。

    不过接下来的话,让谢雁书和李西陆都打起了精神。

    “我想看看你的剑。”

    谢雁书低下头,仿佛这时才开始认真看他,前面不过是走了个过场而已。“为何要看我的剑?”他问道。

    少年不答反问道:“你不想借?”

    “为何要借你?”谢雁书亦问道。

    李西陆很想开口说句话,因为这几句话听着着实不太对劲,但似乎又没有开口的立场。少年和谢雁书也不说话了,一时间,竟冷了场。

    不过少年想看什么,又怎么会看不到。只是一个眨眼,他就移到了院子里,而谢雁书的剑,就在他手上。

    谢雁书的身形微动,却在下一秒止住。他警惕地看着院子里的少年,眼中已经满是寒芒。少年背对着他们,单手握剑,挽了个剑花后将其置于身前,将谢雁书的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这剑叫什么名字?”少年又问道。

    谢雁书盯着他的背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射月。”

    “射月。”少年重复着,转过身来,李西陆这才发现,他的表情很是不虞。这还是李西陆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鲜明地表现一种情绪。

    “不过是拙劣的仿品,配不上这个名字。”

    少年说完,就把剑扔了过来,直插进谢雁书握着的剑鞘中,仿佛一刻也不愿多拿。

    李西陆都觉得,这话和动作,有些伤人了。谢雁书的态度却随着剑归鞘缓和了下来,平静地问道:“为何说射月是仿品?”

    这下换少年冷脸了。“自然是因为我见过真品。”

    “也见过它的主人。”

    院子里突然有风起,空气都冷了几分。少年的手中渐渐显出一柄剑的虚影,而后慢慢凝成实体。

    三尺青锋,十里秋水。寒光似月,剑身如霜。

    李西陆望着这柄剑,屏住了呼吸。

    “这也不是射月,只是幻化出的影子,徒有其形罢了。”

    少年说完,手中的剑也一并消散了。院子里也恢复了要入夏的温度。

    对面的两个人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少年生了气,命令道:“换个名字,马上。”

    谢雁书没说话,李西陆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解释道:“这剑是我们师父所赐,赐剑时已有名字。未经师父允许,怕是不好改名字。”

    “师父,”少年思索着说道,“你们是,玉衡一派的弟子。”

    李西陆嘴上答“是”,心里却想着,您才想起来啊,看来您是真不在意啊。

    “玉衡。无名小派,也敢自称玉衡。”少年再次出语出惊人。

    这下,院里的两个玉衡弟子,一齐陷入了沉默。鉴于刚才的情况,李西陆都不敢问为什么,怕会自取其辱。但是不问,好像又对不起玉衡弟子的身份。李西陆看了谢雁书一眼,发现他也在纠结。李西陆索性不管了,反正玉衡的大弟子在此,他还是先不出头了。

    好在少年没等他们问,就说了起来。“玉衡山在东海之东,不问世事已有五百多年。没想到昔日几个外门弟子的徒子徒孙,现在竟敢妄称自己为玉衡。”

    少年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下来,若有所思道:“果然是灵气具失,神妖皆匿的时候。”

    就在李西陆因最后一句话略感心酸时,少年又补充道:“鬼怪倒是有很多。”

    这说的一定不是我,李西陆安慰自己道。

    我是人,还是穿越来的人。没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不是我错,是这个时代的问题。一个没有灵气的修道者,就像是没有米的厨子,没有刀的屠夫,什么也做不成。

    苍天啊!李西陆忍不住了,所以他为什么要穿越,还穿越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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