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扬阁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布坊，布匹种类繁多，上至一寸千金的蜀锦，下至棉麻粗布，样样不缺。

    秦暮还在相府时，虽不出门，却是明扬阁的常客，常常遣人从明扬阁买回上好的缎子，或是刺绣，或是裁衣。因此一旦明扬阁进了一批新布料，常常会派人去秦暮处传个信。

    这一次，新得的布料是残光绫，这种布料在普通光线下不显，独独在落日余晖中色彩瑰丽，因此也得名“残光绫”。

    春日将至，秦暮平日里受皇后照拂，也正想为皇后裁制春衣，故顺便来了一趟明扬阁。

    不巧的是，周氏也正好来了明扬阁。

    周氏体弱，又因王家接连出事，鲜少出门。因此，她虽对清和公主十分熟悉，却并不知其长相。秦暮平日里出门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也只穿寻常贵女的衣服，周氏更认不出她的身份。

    周氏初初看到秦暮，只觉得这姑娘气质脱俗，处身与尘世之外。可再仔细一看，她却发现端倪，这姑娘腰上系的挂坠不正好同肃儿身上系的一般无二。

    “姑娘身上这莹白挂坠，我见有几分特别，可是姑娘自己编的？”

    秦暮正挑选布匹，耳边传来声音，抬头一看便猜测是眼前人应该是哪家的夫人。虽然鬓角有几根白发，眼尾也长了些细小的皱纹，可仪态却端庄大气。

    秦暮本不喜欢同陌生人讲话，可对方也是简单询问，并无恶意，眉间也带着笑意，她也不好过太冷漠。

    “是，只是简单手艺罢了，闲来无事学的。夫人若喜欢，我便将身上的送与夫人，我家中还有许多编剩下的。”

    “多谢姑娘，不必了，我只是见着新奇，怎么好意思拿姑娘的东西。”周氏又笑着回答。

    秦暮见对方推脱，就没有再坚持，只是客套两句就离开了。

    周氏见秦暮走远，又忍不住替自己儿子感慨。

    这个姑娘谦虚有礼，进退有度，言行举止也是落落大方，她见了都觉得欢喜，也难怪自己儿子对对方倾心。

    只是肃儿已经与公主有婚约，与这位姑娘怕是再无可能。更何况，肃儿当宝贝一样的信物不是对方特意送的，而且在对方眼里竟可以随便送与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恐怕这个姑娘对自己儿子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想到这里，周氏又止不住连连叹息，只可怜了自己的孩子。

    晚上，王初肃与周氏用膳就见周氏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总感觉是在看街头流浪汉，可怜他一样的眼神。

    顶着这样的眼光，王初肃用膳都觉得不自在。

    “母亲尝尝这道鸽子汤，很鲜美。”

    “不用不用，你多吃些，你多吃些。”周氏连连推辞，又帮王初肃盛了一碗。

    王初肃见她眼里的怜悯更多了几分，顿感无奈。他不知他这个母亲又想到了些什么。

    饭吃完，王初肃起身准备回自己院中。

    “母亲慢用，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回院中了。”

    “好，你先忙。公务自然要紧，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是，母亲。儿子先走了。”

    “等等，”周氏欲言又止，王初肃也不急，等着她说，“日后公主入门，对公主要好些。有些人错过了，也是无缘，就算了吧。”

    王初肃不知她怎么又说起了这件事，虽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母亲放心，我必会一心一意对公主，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好好，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