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还不知王初肃此时的心里所想，以为他不喜欢周景兮，连带着他身边的姑娘也跟着厌恶起来。

    那姑娘似乎是察觉到王初肃并不怎么喜欢他们二人，一直冷着脸，特意向一旁离王初肃更远的地方坐下。

    这些秦暮都看在眼里，他误会了自己与周景兮的关系，不喜周景兮也正常。可人家姑娘跟着周景兮白白受他的冷脸，实在是冤枉。平日里她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小事，可是周景兮本就是因为她无辜不招王初肃待见，怎么好再委屈这个姑娘。

    她在暗处捏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对人家和善一点。王初肃才勉强改善了脸色。

    周景兮见状，调侃起二人来：“当年在相府，公主可是与人疏远得很，不想如今遇上驸马，倒显得亲热得很。”

    秦暮让他说得都有两分尴尬了。

    他哪只眼睛见出他们二人亲热了？

    “我自然不比你，为了人家姑娘竟舔着脸跑到江陵。”秦暮轻飘飘还他一句，边说着还边看向他旁边的姑娘。

    周景兮即刻就后悔方才自己嘴快，他早该想到秦暮损起人来一句话就让人下不来台。

    不等周景兮再开口，他身边的姑娘反倒说：“他可不是为了我去的江陵，他自己喜欢江陵风光罢了。”

    周景兮听完后，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只不过是要去看看风景罢了。”秦暮微笑着附和。

    他们三人这一来一回，一边的王初肃反而神色不明。

    秦暮这反应实在不像是心悦周景兮的样子，反而更像是朋友玩笑。

    可之前的棋法的确是周景兮的棋法，他也的的确确亲眼目睹茶楼上的那一幕。

    他怀疑起自己先前的想法，又怕自己想多了。

    等送走周景兮二人，他们两人一起回到院中的路上，王初肃都控制不住自己思索此事。

    秦暮走着走着，放慢脚步。王初肃还浑然不觉，等他再转头看秦暮时，秦暮已经落在他后面了。

    他回头，见后面秦暮脸上不满，又疾步走回去回到秦暮的身边。

    秦暮停在原地，忽然说道：“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扇任嘉怡？”

    “因为她胡说八道。”王初肃回忆着当时秦暮给出的回答，复述了她当时的答案。

    “对，她胡说了。”秦暮看向王初肃一直戴在腰间的莹白挂坠，伸手拿过它，“她对你说我喜欢周景兮，说我嫁你是因为周景兮有了心上人。”

    “她说过，对吗？”秦暮的目光从挂坠上移到王初肃身上。她的目光太过率直，仿佛能一眼看穿他。

    公主说她在胡说。

    他恍然觉悟，原来是他误解了公主与周景兮的关系。

    现下想来，他的确没有听秦暮亲口说过她对周景兮有意。

    他之前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任嘉怡，现在才知原来秦暮扇的是她。

    “是，她说过。”

    “你信了？”

    王初肃忽然沉默了。

    “当初我记得在无悔树下和你说过，我没有心上人。王初肃，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之后又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看着我爱别人？”秦暮句句紧逼。

    公主……”王初肃喉咙发干，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承认我是在成亲前对你不曾有过男女之情，可婚后我也不曾有过别的心思。或许当时我不该提出顺势成亲的，毕竟我帮王家在先，提出成亲在后，你也不好回绝。”

    王初肃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开口：“公主，与你成亲自始至终都是我心甘情愿之事。是我怀着不该有的心思和你成了亲，也是我自私地想以这种方式同你在一起。即便先前误以为你心里有他人，我也从未怪过你。

    “当初任嘉怡同我说此事时我也没有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轻信于她。”

    “你若没有信她，之后又为什么会误解我与周景兮这么久？”

    “公主记得上个冬日里我在家与公主下棋吗？公主当时所用棋法怪诞，却被我当场识破，公主可知为何？”

    秦暮陷入回忆，她记得当时破局的他似乎并不高兴。

    “这种棋法发现端倪已是不易，我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破解它。只不过因为我推敲过它许多次罢了。我与周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次我们二人正是在下棋。他当时用过这种棋法，那次直到最后被他的打的溃不成军，我才意识到他的下法不同寻常。之后回去我便在这盘棋局上花了不少功夫才发现破解之法。

    “所以公主使用这种方法时，我才会一眼认出来。我中过圈套，也下过功夫，自然知道这局棋的精妙。此法布局时会下数颗棋子，还要应付对手的攻守，下错一步便是功亏一篑。只有双方博弈过无数次才能学来。

    “公主下得游刃有余，不留痕迹，那公主又该同周景兮下过局多少棋？我自知不该多想，可在公主口中那般孤寂的岁月里陪公主对弈之人，我又怎么能忍得住不在意？”

    秦暮默然，她从不知根节竟在于那局棋。

    “王初肃，我承认在相府时我确实同周景兮下过许多盘棋。可相府里的人对我从来都是疏远又讲理的，他也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我与他妹妹周芷兮年龄相仿，见我与人孤寂可怜，才来陪我下棋。他只当我是妹妹，我也只当他是亲近的兄长，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男女情谊。闺阁中，我也从来不曾与他有过不当之举。”

    王初肃听后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心疼，公主对周景兮没有那些心思，他该高兴才对。可是连周景兮与她都是疏离的，那相府中还有谁真正地陪她走过那段难熬的日子？一想到此处，他就替她委屈。

    “公主，从你嫁进府里来开始，王府便是你的家了。无论你对我有没有情，我王初肃始终当你是我的妻。”王初肃认真地告诉她。

    秦暮想过她说出真相后他可能会诧异，会惊喜，却独独不曾想过他第一反应是安慰她王府今后便是她的家。

    以前回想起那段日子，会觉得过去了便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才恍然觉得原来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