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号,月浸血。

    柳怀肆带着月隐刚出五障原便见到天生异象,女孩愣在原地仰着头看着天正中被血色浸染的月亮,眉心慢慢拢了起来。

    “将这符箓送回逍遥。务必交给掌门磬山真人,任何人都不能得知符箓中所记之事…”女孩回神看着面前一身青衫的师叔祖,清冽的风递到鼻尖,她的心安稳了几分,

    只是柳怀肆的眉头却又埋了层阴云:

    “包括你师父。”

    女孩面色微有惊诧之色,看着横在跟前的一道符箓,又斜眼看了头顶的那只月亮:

    “嗯。”犹豫了半刻,她答应了。

    这位年轻的师叔祖转身之际,没有留下半句对小辈关心的话,只冷冷扔了句:“五障原和…遇见我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只将符箓交给掌门,他便明白了。”

    还没等她把话在心里细想一遍,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在原地的月隐,没头没脑的,一边感叹这师叔祖没个长辈样儿,一边为回逍遥的事情发愁。

    五障原!可惜她并不知晓五障原,这个世界,她只认得逍遥。心中冷了一刻,陡然升起的迷茫冷了四肢,她看着远处摇曳的树头,一丛丛绿的发黑,一阵风来,耳边响起沙沙的树叶摩挲声,阿爷去世后的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太清晰了。

    她是孤零零的野游子。

    血月下疾行的竹仙人,眉头紧蹙,心头总挂着一件事。不是血月,不是灵幻城的镜况,好像也不是逍遥?那是什么?

    灵幻城一旦生变,城内所有的境况没有人能预知,那样诡异的一座城,没有人能够保证能活下来,元婴期大能也不成。

    不立于危墙之下,是为上上策。

    柳怀肆心中的那一点挂碍带点私心,或许和宁婴亦有关。

    血月下的女子捏碎符箓,符中的最后一点灵力流散在空中,月隐的心中有了方向,只是那并不是回逍遥的方向,是月隐心里的方向,也是月亮的方向。

    圆润润的一轮满月,涌动着莫名的红,月隐一算:

    又是十五。

    这是人间的好时节,可对人界的修者,对太极大陆来说,十五月圆夜,是还债的日子。

    ————————————

    女子刚走到湖跟前,便被人拦住了。月隐没去看眼前人,只看着遥远的湖那端,隐隐的光亮从水中升起,薄薄的一层,连接天幕。

    “这是怎么了?”

    湖畔的一块大青石边,坐着个年轻男子,脚边燃着未尽的篝火:

    “封城了。”男子说着话,拾起脚边的的树枝扔到火堆里。

    “封城?”女子有些惊讶,抬头去看那诡异得血月亮,到底出了什么事要封城?

    “向东向西逃吧,别回头。”

    男人的语气很冷,扔进篝火的干树枝溅起了几点火星,湖面窜来的风,带着烟气,月隐的眉更紧了。

    那篝火边的男男女女,面色都不大好,有的垂首坐在火堆边,有的长立着遥看水那边的夜幕。

    一块石头干脆地砸到月隐的下巴,她惊回神。

    “怎么!还不走,等死吗?灵幻城一出事,一座城都会变作死城。”那一干人中有人按捺不住的赶人了。

    不是因为被砸,只是思绪被打断,月隐有些恼:“那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收尸。”

    男子话音落地,月隐好像看见湖那边的大幕闪了一下,金色的光。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一群人在湖畔排开,紧盯着湖那边的异动。

    “太极…让你们…守阵?”

    说话人有些别扭,不是语气里,是字句间的,出口的语言太陌生。

    众人被陡然出现的陌生气息惊回神,转身看去只见压压来了一群古怪修士,身上所着皆是些动物的毛皮羽衣,额上抹着三道指粗的黑痕,长短不一。

    月隐清点了一下,人数刚好,如果不算她,来者十二人,围在青石篝火边的正好十二人。

    陶飞白有些头疼,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东鬲部部民,叮嘱道:

    “双星,守好阵。”

    人群中一个月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点了点头。

    树影里的那些怪人,高嚎着月隐听不懂的话,手中的斧兵振奋着指天,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鼓舞,那为首的红羽老人,挥着两把石斧一跃上前:

    “欠!还!”

    两帮人在树影里缠斗起来,随着一棵又一棵的大树被拦腰砍断,两伙人的斗争曝露在血色的月光下。

    陶飞白的剑快且力劲足,砍透那兽皮下的血肉。

    月隐站在原地,无法进亦无法退,看着原先说话那男子,将剑吃入血肉后,还用劲下压,直斬到那兽皮人的骨头。

    月隐叹用剑人心狠,转而又担心两方战火蔓延,祸及己身:

    “为什么要封城?”

    女子将心中的所疑的干脆利落的问了出来,可此时她的身边只有那个十四五岁的丫头了,女孩的剑已经出鞘,对准着任何一个要扑倒自己跟前的人。

    “为什么要封城?”月隐又问了一遍。

    那持剑的丫头一脸的焦急,一双眼睛紧跟在陶飞白身上,一刻也不松开,将月隐的问又当成了耳旁风。

    她“死”前的灵幻城还是热热闹闹,人鬼共生的一座城,可是为什么再醒过来,灵幻城就被封城?这么短的时间到底…

    她原本是该坐上驿船向北进发,明明是去魔域的航船,怎么她醒了以后反倒在灵幻城以南的地方,小师叔为什么会在她的身边?那个翼码头外的那个声音又是谁?

    而且……

    明明清凉剑的剑锋吃了她脖颈的血肉,怎么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清凉剑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平白出现在月隐手中,被那一道沁人的凉意引回神。

    月隐抽剑,去看那剑刃,月色下仍然清透,只是剑身多出了一道血线,从剑尖入剑柄,好像受到异常的召唤,剑身的血线活了起来,像一条蚯蚓从剑尖拱到剑柄处,月隐的指尖跟随着那剑身上的血蚯蚓缓慢移动。

    一把带血的斧头乘风当面来!

    ——————————————

    马得保背着银扇刚走了两步,异变便生起了,城主府的禁制碎了,如狂风中的枯叶一片片地零落,碎片还未到地上,灵气便散作齑粉,消失在半空中,比禁制碎片行动更快的是一个个红了眼的饿鬼。

    原是有人怕着毒害上自己的身,索性趁乱将这禁制解了去,好分散这群鬼的注意力。

    “没想到,城主府里近侍这么多,还没有围墙脚下的一个老守卫顶用。”赵之辛冷笑着,迅速与马得保银扇两人隔开一段距离,手中突生一赤火,吓退妄想近身的饿鬼:“既如此,有命再见!”

    赵之辛也是修真界中少有的练家子,脚底裹着薄薄一层灵气,一跃两步便没了影。

    凤辰一扇子扇开两侧游魂,看都没看一眼,提溜着身后少年的领子一脚蹬上了房梁,赵之辛溜得快,可他身后那两个小跟班可就差的多了。

    被拎到半空中的明光还在喊:“还有一……!”

    兰芷一剑砍完,分神望去,这才发现,除了饿鬼扑死的,活的就剩下马得保和那半死不死的城主大人了。

    来不及多想这老头的手段,眼见着饿鬼的数量成倍的增长,饿鬼的力量也因为吞噬生魂而越发强大,兰芷顺手劈开两只鬼,朝着那背着女人的老头望去,却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团了!

    兰芷心叫倒,不好!

    一咬牙一跺脚,一剑挑断开腕上的通心珠,珠绳断,珠子归于女子掌心,血色的月光下,骨齿白的珠子泛起诡异的光

    “此界有难,求赎。”

    女子心意通珠,只有一个珠子慢慢从掌心浮向半空,此为异世中,以灵赎鬼之法。

    即以生灵力,赎无道鬼,救苦难人。

    郁氏家小因血脉的原因,死后可通过秘法聚起死前消散的最后一股力量,只是此灵魄需要依附灵物才能存在于天地之间,若是机缘巧合,可入鬼道,成为四等鬼。

    若行赎鬼之法,便是以自身灵魄献祭,惩治世间无法无道的饿鬼,不论惩治是否成功,此魄必散。

    所以每一颗通心珠都是郁氏中每一个人最后的希望。

    兰芷看着那浮在半空的一颗珠子,往事重现,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赎,必——死”

    三只。

    兰芷行秘印,附秘诀,眉心紫线膨胀,瞬间爬满整个额头,如血管,女人瞬间睁开的一双眼,闪烁着幽紫色的火焰,双手食指指尖夹点通心珠,珠内遁出一绺金色的线,那金线慢慢化为金粉,朝着黑色聚拢的团气飞袭而去。

    金粉散成罟,将黑气网罗其中,那金色的细网慢慢缩小,黑气消化,最后拢作一团。

    女子见时机已到,直奔门外,身后跟着那一只金色的细网,罗着两个人。

    赵之辛似是早有准备,夜雾弥散的灵幻城根本放不出神识,可他一下就找准了东南方向的神荼石像。

    凤辰紧随其后,五人来到石像前。巨型石像顶天,与周围低矮残破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总舵主,果然有办法。”凤辰揪着少年的衣领,站一旁冷笑道。

    明光骂骂咧咧,在看到这石像后竟也安稳下来,冷意涌上心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此处灵力异常的波动,恐惧由心生发。

    一路疾行的生人气息还是惊动了城中的饿鬼,看着三十米外,压压的一片,张牙舞爪。

    “如果说地上的那些好解决,那天上飞的一群可不是好办的。”

    “凤真人是在等我的意见?”

    凤辰抿了抿唇,一个你随意的表情。

    赵之辛笑笑:“看来我摘星阁这罪人的帽子是已经被扣上了。”

    赵之辛皱眉看着三十米外黑压压的一片,他知道那是十几年前,书上记载的地鬼,这些地鬼没有神志,只生食人魂,刀剑难伤。

    “要除地鬼,或许还有些办法,可半空中飞的……。”

    “呦,摘星簿上都没有,你们摘星阁的暗桩可得好好罚。”

    “引星真人话里话外的,认定了我赵之辛是罪魁祸首了?”男人有些不痛快,手中一道火光奔出,飞速略过前方荒地,爆入地鬼群中,炸开一片。

    “赵舵主,我不过感叹连摘星阁都不知的东西,我恐怕是没有什么办法,你也见到了,开阳镜都被拿出来除鬼了,可对于那群东西,不过皮毛伤而已,若赵道友有法子,该早些说才是,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就只能安生等死了。”

    东神荼石像周围的灵气场好像生了变,原先炸开的地鬼群,已经由新的地鬼补上了,压压的黑

    离得——更近了!

    众人皱起眉头:“先前那开阳镜已经耗费我和这小子太多灵气,这灵幻城鬼域阴森,灵气根本补不上来,若你赵舵主真有办法,救我与这小子于绝险之地,凤家必不轻怠!”

    赵之辛散修一个,就算凤辰不说,他也知晓其中利害,凤家连开阳镜都让身边那小孩带出来了,这小孩在族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再加上凤辰的身份,这两人的命可比开阳镜值钱。

    赵之辛来此,是为受托取回摘星阁放在翼码头的秘宝,只是碰上这样的镜况,恐怕那位也没有料想到。

    摘星阁的总舵主拧着眉,看着一寸寸前移的地鬼,扭曲着面容和四肢,奋力在地上行进,却好像始终迫于某种压力,每近一点点,他们行进的速度就越慢!

    而天上的游鬼如有灵智,在半空中兜兜转转,似乎想要找到一个缺口,一下子突袭上来,游行的速度虽然不快,可明明呈递进之势,如果想不出办法,此处混乱的灵力场也不会护佑他们太久。

    凤辰有些着急,耳中钻出一道无名火,纯粹的赤色,飞到地鬼前的荒地,点燃了荒地之上刚过足踝的野草,一道赤色火障在众人眼前铺展开,将人与鬼隔成两方。

    群鬼怒号着,被火周围的空气灼烧着,挣扎着想压上前,可接触赤火的一瞬,光火闪白,而众鬼的身被体焚成灰烬。

    赵之辛藏去内心疑惑,冷冷道:“倒底还是得靠引星真人。”

    这火,是凤氏一族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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