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议

    月隐被杀意惊回神,清凉剑护主,将那当面而来,杀意十足的斧头给原路震了回去,斧头当着陶飞白面门飞去。

    东鬲部领头的蓬发老人看见爬着血蚯蚓的清凉剑,眼中精光一现,手中两板斧如有神志,左一挥斬,开颅,又一抡劈,断颈,直接断送太极两个弟子的性命,杀不可挡地直冲向月隐的方向。

    陶飞白错开一个身位,一剑加一脚,用一东鬲部部民的肉身,封住东鬲部老头的前路,随即一光冲天,烟花在空中爆开,一尾鱼呈游龙之姿,在天中显现。

    月隐抬眼看天,愣了一刻,便是这一刻,清凉剑刃划破指腹,却出奇的没有流血。

    太极的鱼竜印记!是求救信号。月隐看着缠斗不休的两伙人,侧身去看身后湖那头的夜幕。

    清凉剑受意,从月隐手间脱离,自行飞到女子脚边,月隐看着剑,愣了一刻,一跃而上,一剑一人像着湖那边行去。

    双星握剑横在胸前,猛然转身盯上了湖面上疾行的女子:

    “她才练气七层,怎么会…御剑?”众人的惊,在心里。

    陶飞白的收剑蓄力的一瞬,眼角撇过湖面上疾行的女子,眼中一闪而过别样的光,心中缓缓吐出二字,剑奴。

    能与剑心意相通是天赋,一心痴崇剑道的陶飞白从小就想象着成为剑道宗师,那时他的手里有着一把能够知解他心意的剑,但一把宝剑要想成为一把绝世的天字剑,一个必须条件就是,剑灵。

    而剑灵为生人魂魄,天生能与剑心意相通之人的魂魄,附了生魂的剑是最好的剑,剑上所附的灵又贱称为,奴。

    ————————————

    “安乐,快走!”男人被恶灵压在地面,眼中渗透着绝望的光。

    一个五岁大的男孩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一支是通红圆润的葫芦串。身后是空荡荡的大街,眼前混乱的屋子里,带着绿翡耳石的母亲扑倒了父亲的身上,一口咬下了父亲的耳朵。

    五岁大的小男孩愣在原地,哇的一下哭出来,葫芦栽倒了地上,糖衣碎了一地。

    “走!快走!”

    男人绝望的呼喊,手中抱着失志转生地鬼的妻子。

    银纱一进城入目的便是空荡荡的大街,本就不热闹的灵幻城,彻底空了。白光一闪,一把银色的篦子被女子紧紧攥在手中,她的眼神飘忽到了东石神像的方向,耳边隐约飘来一首童谣,那是姑姑银扇教她的:

    “西神郁垒守九阳,东有神荼保安康,七星赶上银河月,花萼洗尘长安望。”

    小孩的哭声太刺耳,银纱回神,凝眉看去,催动灵力,银篦一瞬飞涨,劈开将要扑向小男孩的两只地鬼。银纱御着紫沉烛,一把掳过栽倒在地的小孩,向着城南的方向飞速行去。

    灵幻城的大街太空荡,又有银篦开路,紫沉烛被运行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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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訇门山  仙聚堂

    “难得,难得。”女子一身彩衣招招摇摇从外面走进,只将右手指尖抬起细看。

    “路都不看,也不怕摔花了脸!”

    白娇娇堪堪与说话那人错身而过,眼角的那一点不屑,融进话里:“我若是毁了容,你也别想好过。”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门外进一白胡子老头,腰间挂个葫芦瓢儿,风风火火闯进门,话比人更快落定:“妈的,才消停二十年还没有,就又出篓子了,这破城就是留不得!”

    “这边界地带若是没个中立的势力顶着,这二十年生生死死的也不知该换多少波了,更不知道你我会不会断子绝孙。”另个开口的中年老头话里话外的呛得人心梗。

    “你这臭鳖怎么一天到晚和我作对!”

    “你他娘的才是个王八。”

    太极的黑华和禄山一向不对头。

    “两位真人先歇一歇歇一歇,鬼城之事迫在眉睫。”人群中一个黑衣的中年男子出来打圆场,原是不理城前城主常黎。

    磬山躲在角落里一声都不敢吭,凤瑞文坐在一边眉头紧皱着,倒是太极的长老黑华和无为宗的禄山私人恩怨大过天。

    “早让他们不要养合鬼不要养合鬼,三四五六七个残魄合成一个鬼,能不出事儿吗?”

    “恐怕不仅仅是合鬼的问题,摘星楼给的消息是地鬼。”姬芳糵眉心紧皱。

    “什么?地鬼?什么时候说的地鬼?”禄山一下子炸了毛。

    “老祖,老祖。”身边的小弟子扯着袖子,想让自家老祖稳重点。

    都怪这会议开得太临时了,无为宗这才就近让正在山脚喝酒的禄山上堂开会。别看着这老老头其貌不扬的,腰间葫芦瓢儿一走一晃哒,穿的也是碎步衫,他却是无为宗中最有发言权,但是最不能有发言权的禄山老祖,宗门内唯一的元婴大能——秦起。

    老头揭解下腰间的瓢,闻了闻,朝着瓢内吐了口白气,瓢底竟慢慢聚起透明的液体来,瞬间酒香溢满整个仙聚堂。老头心满意足地喝了两口,眯眼昏睡在座上。

    众人谈的热火朝天,璇玑阁的琅山君和一个黑衣面具人从堂外款款走进。

    琅山君的步子如果称得上着急,那黑衣的面具人走路那速度可就是慢得高深了,不过话倒是比步子有效率得多。

    “据消息是新起的毒疫,野游子受刺激后开始食人生魂,生魂被食后会转成鬼疫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进而变成地鬼,而那些食了生人生魂的鬼会变成……”说话人的声音很年轻。

    禄山一下惊醒,赫然骂道:“哪里来的毛小子?”话一落地,拍案而起,一道劲风直刮向那黑袍。秦起拿捏着自己元婴老祖的身份,想要蛮力掀开那黑衣人的斗篷,揭了那毛小子的身份。

    “老祖莫急,且听完晚辈说完。”

    璇玑阁的琅山君见势不妙 赶紧寻了个位子坐下,远离战场。

    “你是什么东西,听你说,你说的我们能信!”

    “晚辈鲁莽,忘了介绍自己,我不过摘星阁的信使,托了…那位之命,前来传话。”

    禄山听到摘星阁,那位,眉毛从不高兴到不安分,好几次想开口,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最终只是撇了撇胡子:

    “算了算了,你说吧。”

    众人的目光重新聚在了那一款黑色斗篷上:“刚刚说到哪里了……”

    那年轻人话里一顿,渐渐抱起胳膊,不急不慢地回忆起来,磬山忍不住,开口提醒:“那食了生人魂魄的野游子会怎么样?”

    “哦,对,多谢磬山真人提醒,那食了生人魂魄的野游子会力量大增,而且食的生魂越多,力量越大,如果食五十人的生人魂魄,估计就有媲美人修金丹修士的力量。”

    “什么!五十!金丹?”

    “是的,平日里还不好说,毕竟灵幻城登录在册的只有四五百来人,其中还有三分一是幼龄儿童,但不巧的是因为灵幻城正值返生节期,在城里凑热闹的人修不少,再加上如果有高阶修士被吸食了魂魄,情况怕是更不乐观。”

    “你们家那位没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如果有,也不是晚辈来此予诸位报信了。”

    毕竟摘星阁那位可不是个低调的主儿。

    众人脸色一沉,

    “反正现在城是封掉了,不行的话,就宁杀一千,不放一个,只要把那些脏东西都控制在城里,直接起阵断绝灵气,耗死他们…”

    “上千人的性命你们说不救就不救了?”

    凤瑞文眉头紧紧捏着,话回的干脆:

    “救!。”

    “哦,对了,我的另一位同门去了北边,想来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蓝阎山也有动静了?”

    “芳糵真人所猜不错。”

    “那群没人性的现在是想救人了?还特地跑到蓝阎山开会。”

    “谁知道是救人还是害人。”禄山的话又被黑华顶了回去。

    座上老头双目圆瞪,整个聚仙堂刮起一阵诡异的风,面具人的黑袍在风中猎猎,桌上的茶盏在风中散为灰烬,可那黑袍依旧无伤无痕。

    各色的光罩,仙聚堂里五光十色,叹息一声接着一声,风却是一阵又一阵地不肯罢休。

    黑华真人实在忍不了了,大袖一挥,散去防护罩,在风中咆哮:

    “你这老王八倒底闹到什么时候!”

    黑华这一声聚足了真气,听得一众人从头到脚的麻。

    风止,只是堂内的走向又开始走偏:

    “骑王八可不是我!老鳖孙。”

    “活这么多年,你不是王八谁是王八。”

    “你什么意思,你想骑到我头上?”禄山气的胡子发颤。

    “哼!你个老王八,我告诉你二百年前那点破事小辈们不知道,我黑华可是一清二楚!”

    第一个走出仙聚堂的是白娇娇,“无聊至极!”女子明艳的脸上太多不耐烦,催的步子又快了几步。

    随之跟在后面的是常黎,姬家的芳蘖真人。

    再是凤瑞文,杭家的主事者杭起一干人,那黑袍子却是戏没看够,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只剩下还在专心致志吵架的两个顽童。

    宁朔刚赶到,就看见一团糟的仙聚堂,还有两个没吵停,已经准备动手的两个人。

    那步子在门槛处愣了一刻,果断收回,向另个方向去了。

    “宁家是真不中用了,到现在还不来人。”白娇娇倚在柱子上,不耐烦地骂道。

    “那太极门和无为宗怎么办?”

    “他们早知道这两人不靠谱,人都在路上了,我们先商量着吧。”

    “常黎真人有什么看法?”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这个黑袍的中年男人身上,下巴上刚生的胡茬儿,不仅不显邋遢,反倒更显稳重。

    常黎低着头不说话,放在石桌上的拳头一直紧攥着。

    “黑肠子 ,太极那阵我可听说了,坚持不了多久,如果城内疫情一瞬爆发,那群鬼东西冲出来,可就……可就”白娇娇可就半天没可就出来,转口道:“你若再没些办法,那整个太极大陆就安生等死吧。”

    常黎抬眼看向倚在一边的白娇娇眉头紧皱,话挂在嘴边,却难以启齿,迫于众人目光的催促,这才慢慢开口:

    “许多年前,我记得宜远——”

    常黎的话顿了顿,目光轻扫过凤瑞文,复又低垂着去看石桌面,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不时地探看,心思乱窜:“曾与我说过他有一个阵法,虽未成,但因为所用介物都是至阳至纯之物,我想若用此阵或可一试。”

    “一试?”姬芳糵心中有些不满,毕竟不成功的代价谁都付不起。

    但更不满的却是凤家的家主,凤瑞文:

    “曲宜远已经死了,没人知道那个阵。”

    提到曲宜远这个名字,在场众人都沉默了,就连一向口无遮拦的白娇娇都装作没听见,只盯着山顶的那个建筑。

    果然,仙聚堂不负众望地被人开了脑袋,一个巨形葫芦瓢掀顶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黑衣仙人。

    “黑黑黑,你们这群老男人就知道穿黑色。”宁朔一落地白娇娇的话就吹到了耳朵眼里,装作没听见,宁朔上前一一见过。

    凤瑞文的面色稍稍好些了,

    “我记得那个阵。因当时宜远为与我换一物,所以他把起阵的方法告诉了我。”

    凤瑞文也是一点就爆的性子,拍案而起:“不行!”

    落地两个字干脆利落。

    “你是想断子绝孙了?”姬芳糵也不是个善茬儿。

    凤瑞文冷冷看着在场众人,眼神锥心刺骨:“当初凤家有难时,你们一个个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曲宜远,凤族今日恐怕早就不在了!所以,是你们,你们害死了他,现在想用他的东西来救自己,下贱!”

    在场一众沉默,姬芳糵的耳朵里第一次钻进“下贱”两个字,上等人的尊严激发着怒火,喷涌而出:“倒底是谁下贱谁心里清楚,真是仙家好手段。曲宜远——”

    女人别有深味的念出来那个名字,冷笑道:“你凤家家主真的爱过这个男人吗?还是这个人也是你心头的一根刺?”

    曲宜远三个字从女人口中吐出的那一刻,周遭的氛围将到冰点,远处轰轰又轰轰山石炸裂的声音,使得陶然亭的景况更加煎熬。

    这是又一个即将爆发的战场。

    “当年的事,我杭家有错。”

    第一个响起的是杭氏家主的说话声,那一刻气氛陡变,女人眼角的一滴泪一闪而过,

    “哎呀,我就说采萃阁那群老怪物当年,硬是缩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白娇娇嘴里说个不停,凤瑞文早已听不见了。她半合着眸子,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堵住的一股气兜兜转转,无法逃脱。

    拴住曲宜远枷锁到今天终于解开了,无证之罪,都是这世间,世间千人万人的为求自保的手段罢了。

    远处飞来一道光,人未到酒气先到:

    “聊到哪儿了,刚和黑华那老王八好好谈了一下。”

    除了凤瑞文心事重重,众人皆望向不远处的山头,已经被夷为平地。

    “你这叫好好谈?”

    白娇娇只是晃了个神,两句话的功夫,山头就被削没了,原本最高的訇门之最已经没入群山之中了。

    “哎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来?”

    “啧,看不起我无为宗了不是,刚好削平了盖个更大的。”老头拿起瓢吹了口仙气,咕噜了两口:“我说你们聊到哪儿了?”

    禄山老头的眼睛瞄到了怒冲冲的姬芳糵和愁云密布的凤瑞文:

    “你俩小丫头片子怎么又吵架了。”

    禄山最烦的就是女人吵架,跟女人吵架不能,看两个女人吵架万万不能,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扣上屎盆子,这是禄山的惨痛教训,几百年来铭记于心。

    “刚刚听说二火那小子要到了,既然如此你们谈吧,我还有事。”说完转身就跑。

    无为宗宗主冶量真人刚到,就看见被削了的訇门山,哪有半点聚仙堂存在过的痕迹!

    “聚仙堂,聚仙堂,三十万上品灵石!”张二火还没看见自己老祖,就感觉自己要哭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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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阳关边  灵幻城内

    有些地方就是一群人卯着劲儿要进去,然后又跳出一撮人冒着劲儿要出去,大抵就像现在的灵幻城。

    银纱刚到城主府的时候一片狼藉,房顶该掀的已经掀得差不多了。昏死的小男孩被随意扔在地下,看着冷清得可怕的城主府,银纱心里一惊,忙不迭得向后院的一处小天井跑去,天井很小,只能放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缸,酱油色的圆肚缸里还有着三四条指长的游鱼,水草深深的,倒像个小世界。

    银纱有些急,跑到缸边,手指在缸中搅了两下 ,泛一圈一圈的水纹,可水纹在触及缸壁时却又返了回来,一层一层的,缸内的鱼还是事不关己地游。

    “银鸣,银鸣。”

    女子急着朝着水中喊了两声,还是没动静,又担心动静大了引了什么不速之客,索性燃起紫沉烛,隐去生人的味道,准备开阵。

    银篦刚不过举到眉心,泄出一丝灵力入水,水中游鱼便躁动起来,圆肚缸剧烈的晃动,好像有什么要从水底破出,如云有蛟龙一般,缸中的水,盘旋如柱,一道冲天,如民间所传之象——龙吸水。

    银纱哑然,目光顺着水柱还没看到天上的月亮,便瞧见了天井四周的檐上,尽是会飞的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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