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赵之辛和季峰回到了浮梦城

    曲明光和凤辰也偷偷潜回了凤氏一族。

    一日,凤辰正在正在苦修,为堪破这一小境界,已失败了两次,这一次突破,又没能成功。

    他坐在榻上,看着日光入户的窗格影子,真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什么框住了一般,思绪百转千回间,竟发现门外来了人。

    眉心微皱,这人,他不得不见。

    “家主。”

    凤辰打开门,躬身认真行了一礼。

    凤瑞文淡淡,右掌幻出一赤红的对襟树纹袍服,递到他跟前:

    “你回朝阳峰多久了?”

    “记不太清了,兜兜转转已快进入第三层了。”

    答非所问。

    未过半百的年纪,金丹期第二层大圆满,放眼整个修仙界都担得起天才的名声。

    “眉寿…”凤瑞文话说到一半,垂了眼:“你师父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凤辰不敢忘。”

    “拿着吧,今日傍晚去首阳山。”看着冯瑞文手中递过的红袍,凤辰心下难定。

    “是…”他犹豫了,因为首阳山上那两位,自满盖荒原归来,便没再出过关。

    “不论你我是谁,凤家就是凤家,大局为重。”

    凤瑞文将话说一半,凤辰也就心领神授了,看着女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光又黯淡了几分。

    这已经是他们回来的第二个月了,凤辰打破常规的,穿得是之前的旧袍子。

    他知道凤瑞文的意思,就像他身着的这套旧袍子正在揭穿他的谎话。

    自七岁那年起,他的衣饰,逢季必然焕新。

    看着手里的赤红色的新袍,短襟,凤辰已经料想到自己逃命时候的样子,只是怎么逃,逃到哪儿,逃多长时间,还得傍晚首阳山上走一遭。

    从灵幻城逃出来的一行十人,最好的不是凤辰和曲明光,而是回到浮梦城摘星阁的季峰和赵之辛。

    天塌下来有极乐这棵,风吹不倒,雷劈不动的大树顶着,他们又有何惧怕,只专心在楼内修身养息便罢。

    除了傅九洲,最惨的要属那个叫银鸣的少年人。

    其实,他也称不上少年,只是在这修仙界,凤辰这年近半百的老头在旁人眼里都是个孩子,更莫说还未过而立之年的银鸣。

    其实,银纱不必做摘星阁的傀儡,银鸣,如果她能找得到他,此刻的银鸣愿意告诉他一切的。

    本该一袭白衣的少年,失魂落魄地倚在墙角,双目无神地看着臭水沟里乱飞的绿头苍蝇。

    他什么也没了,被银扇惯养极好的少男少女离了灵幻城,什么也做不了,无法使用秘技与手段的他们,比那臭水沟里的苍蝇还不如。

    如果…没有如果了,

    虽在银扇的庇佑下长大,可他却不像银纱一般天真,近三十年的傲气习养,容不得他摧眉折腰,放下心气去妥帖侍奉。

    此刻的少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如果,如果…

    银鸣讷然,银纱那张调皮任性的小脸真在眼前了。

    他什么都告诉她,什么都告诉她,他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他不是骗她,是真的为她好。

    真的像个父亲一样,银鸣真的为她好,近二十年,银储的这个角色扮演太过火,他已经走不出来了。

    自灵幻城事变后,每个城池的灵气都被阵法压缩,东一块多,西一块少的,有权有势的多,无权无势的少。

    因灵气稀薄,许多修士根本不能进修。于是一些圈锁灵气的场所开始出现,一些势力开始垄断。

    “一份活儿一口饭。”

    那人的靴子很干净,款款的白,银鸣知道,眼前的人,并不简单。

    “修仙界不吃饭。”

    那人笑了笑,话里没有轻蔑:

    “那就一份活儿,试试看,我看你很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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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首阳山上  微波洞中

    “见过二叔。”凤辰跪在地上,一声二叔叫得诚恳。

    座上那人听见这一声二叔,倒是很自然的笑起来。凤冕知道,凤家小辈…抑或者说凤家几千年立族以来,他的资质和天赋,无人可比肩。

    “瑞文心里只有凤家,你怎么看?”

    “我…”凤辰刚准备开口,却又将讲话咽到了肚子里,大概是觉得不合适,只跪在那处沉默了,也不看石凳上抿茶的男人。

    “乱世之下,在我心中,你,凤辰就是凤家。”凤冕的这句话有些突兀了,惊得凤辰一下子抬起头,看着自己。

    “此次喊你来,并非有心责难,只想你心中清楚,自己是谁,凤家又是什么?

    凤家是什么?凤辰不知道,自七岁起,所有人都在谈的凤家,他至今也没弄清楚,凤家是什么。

    “我知道自满盖一战后,整个太极大陆正值多事之秋…家主为了凤家已经牺牲太多了。”

    那年轻人站起来,提步走向内阁。

    “去吧,会有人处理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眸光一闪。

    处理?处理什么?如何处理?

    凤辰不知道,他很乖顺地低下头,双手交叠胸前。

    他只明白,待时机到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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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难地水牢

    那凉气还没爬上月隐的脊梁,她人倒先倒下去了。倾灌的水也停了,这让那水牢顶部的缺口显得有些寂寞,无用的寂寞。

    视觉的突然消失带来的感知偏移,让整个身子失去重心,控制不住地往水里栽。

    实打实的疼,她整个人撞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溅起小半个水牢的水花。

    月隐间歇性产生的目盲之症,一直靠药物维持。可是因为其中有一味叫三春菊的药材,售价太高,为了早日回到关内,她背着兰芷偷偷把药换掉了。

    兰芷反应过来,又气又恼,她晓得这丫头这次不是偷偷停药了,是将名贵的三春菊换成了其他什么不知名的药菊。

    看着浑身湿透的月隐,想摆出一副冷姿态,却狠不下心来,还是上前扶住了。

    那被月隐砸倒,呛了好几怪水的男人满脸怒气,要上前责难,只是粗鄙的话还没开口,那水中便生了异变。

    原先让人脊背一凉的威压渗透入水中,潜进水牢底部,暗流涌动,有人想施法,可体内灵力却好像彻底冰封前的河水,缓慢,滞涩,根本用不得。

    最先行动的有五人,他们凭借不错的身手和默契,很快架成了人梯。

    能够容纳上百众的水牢,牢顶太高,五人,一个叠一个,还是差了数十米。

    众人注视他们每个举动,水牢里一片寂静。

    啪!

    那一巴掌果断,沉重,扇在月隐的脸上,或许惊讶于那五人求生的本能,月隐并没有提前感知到,那突袭来的巴掌,将她再次掀入水中。

    兰芷发觉,一脚也将那人踹飞在了水中,求生无解的怒气在众人心底爆发。

    上百个人,你撞我,我撞他,瞬间乱作一团。

    “有办法!有办法出去。”

    身子跌坐在石阶上的盲女,声音在封闭的水牢里回荡,吵杂哄闹的声音里,众人听见的只有那两个字。

    出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一处,浑身湿漉漉的盲女坐在石阶之上,垂目不语,看起来倒有些高深。

    “你们可知道前些日子坊市上所传的消息?”月隐说完一句话,故意停了下来。

    “你说的可是无花城中不断有人失踪的事。”说话的是一个站在水牢中央的男子,身形高大,即便是站在水牢正中央,水也才淹到他的胸口。

    “是,我也记得,自两个多月前开始的。”站那男子身边的人补充道。

    “都是些没有身份小喽啰,正律堂的人才不会管呢!”有人的附和带些埋怨。

    在场一众又沉默了,月隐这才接着开口:“不知道你们可还记得半个月前,来得一个男人。”又是同样的,故意沉默。

    “谁?”随着一句谁,水牢里轰然炸成一口锅。

    上百张嘴里,说的都是一个人

    一个插着白色翎羽,戴着粉色扳指的人。

    那个男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奢靡富贵,却入市不俗,一举一动,与这北市,格格不入。

    那一夜,所有北市的小商贩都惊异的注视着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

    月隐知道,那个男人的到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场精致的谋划。

    “我记起来了,自那人出现以后,暖玉那媚骨头便没再来出过摊了。”

    “好啊,果然是贱骨头!”人群当中,有一妇人的骂声最刺耳:“当时不知道,还以为死哪儿去了,合着坑害咱们,让咱们死在她前头!”

    “她的那些腌臜勾当,北市上哪个不知道,定是无花宗里哪个相好的,让她提前逃命去了。”

    女人们越想越气,嚷嚷着,水牢里又乱作一团。

    月隐尝试着开口,却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并没有逃走,而是死了。”

    这些徒劳的自说自话,在等一个契机。

    “她并没有逃走,只是被灭口了。”

    “那个叫暖玉的女人没能够逃走,而是死在了你的手下。”

    月隐的第三句话落,水声再起,盖住了哪些吵闹无用的谩骂与抱怨。

    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她的识海之内。

    “不错。”

    “什么不错?”月隐明知故问,话被倾灌的水声遮盖。

    “你猜的不错。”那声音回答道。

    “我不是猜的,因为那日从酒楼里出来的那个女人,不是她。”

    那声音沉默了一刻,再松口,却是夸了一句:“聪明。”

    那个叫暖玉的女子,从一个月前开始,每日子时一到,便会进入北市的茹夜酒楼,只进去一柱香的时间便会返回到自己的铺位上。

    可是那日,进入茹夜酒楼的女人再也没有出来。尽管那人从头到脚,神色举止都是暖玉,可月隐看得出,那是假的。

    “我在猜倒底是怎样的势力才能视这界内的盟约为摆设,以人命祭阵。”

    那人听了此话,冷笑起来:“蝼蚁何知云上事。”

    云彩与泥土的区别?

    有些事情,她不配知道。

    “太极历一七九年,连山氏先后灭九黎一族和包牺氏,此后四百三十年间,一氏独大,(魔道)四门唯恐,扶持后照氏后人起势,近一百五十年来,两族势力才日趋相衡。而当年的虎进山之约,参约的五门两族,应当就有尊者的氏族罢。”

    那人的声音更冷了:

    “时间记得倒准。”

    “我这地上的蝼蚁倒想问问天上的尊者,若今日之事被四门与后照氏知道会如何,连山氏为何宁毁虎进山之约,也不愿弃这一座无花城,无花城中倒底藏着连山氏怎样的秘密。”

    秘密,是的,无花宗是属于连山氏的宗门,这座无花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无花宗有不可外道的秘闻,连山氏有含血不甘的野心。

    所有的所有都在这座城里,可是月隐并不知道,秘密本身。

    “没关系,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你就什么都不必知道了。”

    一柱香!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了么。

    月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将兰芷拉到身边,告诉她这一柱香的时限。

    惹得兰芷一番皱眉,水位渐渐上升,个子不高的都往石阶边上跑,高处的石阶太少,人密密地挤成一排。月隐被迫从石阶上站起来,紧紧贴着兰芷。

    “兰芷,这是水牢,可为什么水要从那缺口处临时灌进来呢?”

    水牢里的水来得仓促,有预谋的仓促。

    “堵住缺口!”

    堵住缺口,可用什么堵住缺口呢?水已漫上了她的锁骨,一柱香,男人的预期太过,这水要他们的命,只要一盏茶的功夫。

    兰芷转身,将月隐护在胸口,对着身后静静止的无形壁障,说道:

    “用剑,试试看。”

    怪水上漫,堵住月隐的口鼻,整个身子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浮动。

    滞涩的灵力,抽不出的清凉剑,只让她的心越来越慌。

    镇定,镇定,月隐知道慌张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

    水漫过头顶,那一刹那,她好像发现一丝异样,破冰的异样!

    清凉剑合通心意,是把好剑,受月隐的心意指引,寻觅那未曾冰封的一道裂谷,破水而出!

    女子屏气凝神,双手返握剑柄,水色长剑高举过头顶,狠狠扎入那无形的禁锢,破穿!清凉剑将禁制破穿,像那日斗台上被划破的腹囊,还有小麦…这一丝心乱,清凉剑亦有感知,兰芷紧握她执剑的手,助她一臂之力。

    水色长剑,在暗室里,在水潮中,散着莹莹清亮的光,吃力地破穿黑暗,破穿水祸。

    这是清凉剑在无花城中的第一次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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