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难得

    “前日的万年典上我见过一个人,一个和你很像的小丫头。”

    桃夭躺在男人的腿上,看着他嘴角的笑和苍白的脸,敛去情绪:

    “若哪一日,我带回来给你见见,真得是像,特别是那这双波澜不惊的…”女人说着话,伸手去摸男人的脸

    “这双眼睛。”

    女人指尖柔软,散着淡淡的香,很好闻:“我闻过峰兰花的香了,有些事,够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桃夭有些生气,一下子坐起来,看着男人发倦的笑。

    “小桃子,不必执拗,”他的手掸过女人的耳骨,为她拢起耳边的碎发,淡淡道:

    “不要像我。”

    女人看着那双眼睛里颓败的光,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窝在那人胸口,蛮叫道:

    “胡说!胡说!不许胡说!”

    ————————————————

    月下风动,一人立在廊角的阴影里,不知进退。

    已经停止的杀意,还要去追逐真相?已经被抛弃的人,还需要去追寻那个没有源头的声音?一直都在身边的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在身边的人,去揣测什么?

    她将一切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分不清真心与假意。

    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你怎么了,叫你几声都不应我?”

    熟悉的声音出现,那张陌生的脸一下盖过所有真假:“为什么?为什么?兰芷,你告诉我,为什么?”

    才从林子里逃出来,手中的事还没完全的把握,被眼前人摇得头昏脑胀,耳边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什么,郁兰芷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

    “兰芷,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郁兰芷听着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静下来,冷笑道:

    “怎么?后悔了?”一步又一步的逼近,“一开始我可就说过,我要你的命。”

    夜风划过,林间的鸟惊,扑棱着飞向雾月。

    月隐回神,看着郁兰芷那双泛着寒意的眼睛,松开了手,嗫嚅着转了身:

    “我不信,兰芷,我不信,我想知道真相。”

    “林月隐,你醒醒,醒醒好吗?你以为诸事不管,诸事不争就能活吗?”

    郁兰芷扯着她的胳膊,想让她看着自己,正视一个早该到来的答案,可她一直在逃避,她两步上前,强迫月隐正视自己:

    “不能!你知道不能,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认,可是不愿意承认有些事情就不会到来了吗?你入途三年未至,发生过的,经历过那的一切,都是因果,你的命根本不属于你自己,就像我的命从来不属于我一样。”

    月隐抬眼的瞬间,看见了兰芷眼中泛着的泪光:

    “想求真相么,逃避了这么久问我要真相?”兰芷自嘲的笑声刺痛了她:

    “就算我告诉你又如何,逃避?继续逃下去,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逃避别人的唾骂和追杀?难道非要用我的死,来告诉你真相,去激起你求生向上的欲望吗?”

    “兰芷兰芷,不是的,不是的。”

    兰芷,兰芷,

    不是的。

    郁兰芷离开了,带着被风吹透的衣襟和一颗失望透顶的心转身离开了。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月隐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不是的,不是……”

    其实她并不知道,她否定的是什么,是那颗一直逃避的心,还是兰芷的死。

    她只能站在阴影里,看着那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耳边林风呼啸。

    戌时贮山庭

    歌台之乐无法填补众人心中忧患,台上的人似乎想将这辰星池的水搅得更浑。

    “酒过三巡,平楚见着诸位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来些好玩的助助兴,不知诸位可愿同我玩个游戏,也让真人高兴一刻。”女人的目光轻飘飘的,一一掸过场上众人,最后落在简芳礼的帘前。

    讲实话,虽是祝寿之宴,但正逢多事之秋,席上诸人心里能有多少心思来游戏人间?还不待有人应声叫好,众人手中便多了一竹签。

    “愿意参与游戏的,自在竹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便可。”

    “这是个什么游戏?连玩法儿都不说,就想让咱写名字?我这老汉儿倒是想参加,可万一上台耍的戏法不入流,岂不是污糟了真人的眼。”

    “这位客人玩笑了,既然每人都发了竹签,即是众人都能参加的游戏,这竹签之上不但能写自己的,也能写旁人的名字。玩法嘛,也很简单。”

    女人袖摆招招,手中也出现了一枚签子,见她凌空写了几笔,示与众人:

    “这是我的名字。可我一人无法演示,便好请我楼楼主帮个忙了。”

    荆玉戎的名字落签,金鳞圈起,众人一下明白晏平楚口中的游戏是什么。

    方行到长廊转角的荆玉戎,只感觉身体一下失控,眼前慢慢模糊不清。

    止召之术!

    荆玉戎反应过来时,人已在台上,茫然四顾,已是难以脱身之局。

    “玉戎姐姐,失礼了。”晏平楚媚眼一抛,出手极快。

    “看见了么?”

    “什么?”高湛浅浅抿了口酒,装作什么都没见着。

    简子一笑,笑这高三水心中的鬼,对于晏平楚的事情没再追问下去。

    女人残影逼近,抓住荆玉戎的肩头,手中使力,想要将人的肩胛骨捏碎,荆玉戎反应过来,唤出蝶刀,直勾那捏着她肩胛的手腕。

    “这想容楼的两位当家都不简单呐。”

    “嗯,确实好身手。”简子附和着。

    “潼阳关北的女人们,能爬到这里,也不知用了多少手段,那把□□上也不知断了多少人命。”一人自外廊来,慢慢走到高湛座边。

    高湛放下茶盏懒得抬眼:

    “我说今个儿怎么这么晦气,原是尤真人要来。”说完,掸了掸袖子,往简子身边挪了三寸。

    尤寅阳笑了笑,一点儿不介意高湛的嫌弃,紧挨靠着高湛坐下,附耳道:

    “三水,属于我的,我定当要回来。”

    男人嗤了声,撇过头去。

    金鳞圈里战况越发难分,荆玉戎的□□划过女人腕间的皮肉,一招一刀,紧紧相连,追杀而去。

    晏平楚知晓眼前的这位楼主,怒气无处可发,此刻用召回之术拉她回来,便是激她全身的怒气。

    座下众人看着荆玉戎步步追杀的招式,一时哑然。

    不是说好的演示么,怎么像生死之斗?

    晏平楚倒是一贯从容,容得那迫人的杀意连连逼退自己,一直逼到金鳞圈的边沿,退无可退。

    □□刀尖卡在女人颈间动脉上,被逼到死角的女子面上丝毫不慌,反倒看着刀的主人灿然一笑。

    “疯子。”随着话音落地,女人右肩发力,破开那抵在脖间的刀,一个翻身来到荆玉戎身后,落地的瞬间,女人左手震台,眨眼的功夫,台上便凭空生出许多藤蔓,裹缠成一个比一个粗的触手向荆玉戎奔袭而去。

    被藤蔓突袭的女人并没转身,手中□□隐,就在藤蔓将要近身的一瞬,女人心中的火烧到了身体上,那无处可依的藤蔓在火光中化为灰飞,一瞬间杀意暴突,裹挟着先前隐去的□□逼杀晏平楚的面门。

    她荆玉戎就是狂,元婴真人又如何,不计后果,她就是要杀,就算死,也要换她晏平楚一条命。

    □□在晏平楚的眼里真成了振动双翅的紫色蝴蝶,只是那蓬勃的杀意让她看得更清,这刀的本质,所有冷兵的本质,是杀。

    女人眼睫如蝶翼启合振动,一道无名的气流,延缓了□□的奔杀。女人掌心水纹起势,一瞬间冲出的激流直接将半空中的□□冲离原本的轨迹,蝶刀砸向一边,荆玉戎体内的炬火如束,自额间喷薄而出,直对上那激流。

    一火一水,相斥相抗,没有一方肯歇一份力,水与火竟异样地纠缠到一起。

    双方各起印聚灵,补充身体内那轰开的灵气缺口,水与火的缠斗,灵气消耗是寻常用法数倍,两个女人四肢发颤了,仍不肯让一步。

    金鳞禁制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简芳礼看出这俩孩子的较劲,若是再坚持两口茶,只怕都不可能站着走出金鳞圈了。

    元婴真人的一道灵力如游鱼,向歌台中央袭去,可还未等入得金鳞圈,只见火势大涨,一瞬包裹住水流激柱,将水柱的主人一下创飞。

    晏平楚跪在禁制边缘,低着头,许久不动。

    倒是金鳞圈底下炸开了锅。

    高湛抬头去瞧,眉间细纹隐隐,随着女人嘴里的一口污血吐出,眉间终究平了下去。

    “楼主还是好身手。”晏平楚撑着地,慢慢站起来,看着荆玉戎的眼睛依旧如初,带着笑意和女子的媚。

    女人抹去嘴角污血,扫视在场一众的目光,眼睛里依旧是宴起时的骄傲。

    “诸位可见,我与楼主为诸位之乐可是付出了不少,还望执签的客人不要耽误了我们的苦心,也不要耽误了大家的兴致。”

    晏平楚说完话已三两步下了台,荆玉戎却没缓过神来,站在金鳞圈内发呆。

    “怎么了,楼主,还想拼第二场么?”

    晏平楚看着还没退场的演员,颇为好意的提醒道,荆玉戎见着那双始终带笑的眼睛,有些恍惚,慌乱地下了台。

    辰星池外,幕后

    “看见了么,你的心血。”晏平楚靠在暗处,打量着女人。

    “晏平楚,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可从没想过要你死。”

    “你……”荆玉戎看向女人嘴角的血渍,一时语塞。

    “从今日起,想容楼便不再是通元城的想容楼,而是……潼阳关北的想容楼。”

    荆玉戎一下子醒悟过来

    噗——

    女子口中又吐出一口污血,荆玉戎不可置信地看向女人的脸。

    “别可怜我,荆大善人,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将死的也就罢了,我可不会随随便便放过一个对自己身世有疑的小丫头。”

    晏平楚摆弄了两下臂间的飘红,将她们顺到该有的位子上,眼角稍过天边血红的月亮,踩过地上犯黑的血渍,无所谓地转身,提起裙角踏进内堂。

    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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