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高层的会议结束之后，柏霁又将创设部的人召集了起来，简要说明了情况后，会议室内便集体陷入了沉默。
在座的员工偷偷打量着柏霁的脸色，尝试分析出他的态度。
但后者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神色平淡。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任谁被抢走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心情都不会好。
他们都怕贸然开口会触了柏霁的霉头，因此皆是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干坐着。
柏霁的视线依次在他们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由于太久没动鼠标已经自动息屏了的投影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在气氛沉重了许久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一旦沉默的氛围被打破，也就越来越多的人开口说话了。
“我们明明比他们更有实力，凭什么让他们截胡了去。”
“就是啊，我们要成绩有成绩，要资金有资金，怎么会连这种小公司都比不过呢？”
大家对这番话都十分认可，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半个月前他们刚刚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
那时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不行，好像已经提前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他们创设部甚至熬了两个通宵，画了好几个版本的初稿，就是为了能让这场秀能够完美完成。
可谁曾想到，这个项目竟然会中道崩殂，让所有人的努力跟激动全都化成了泡影。
听着他们渐渐嘈杂的交谈声，沉默良久的柏霁忽然开口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充满希冀的目光瞬间朝他看去。
但紧接着又听他说：
“这并不一定能成，只能说再尝试争取一线生机。”
“柏总您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有人坐不住了，催道。
柏霁动了动鼠标，投影的息屏消失，变成了写有“方案更新”的PPT首页。
“周三之前，重新交出一个更加完美的设计稿。”
他看着电脑屏幕，推了下眼镜，缓缓开口道：“如果我们给出的方案足够完美，怎么权衡他们应该清楚。”
听上去好像并不难，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嘶——”
他们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发现就算是从今天开始算起，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天的时间。
要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提交出一个完整的、完美的设计稿，几乎是天方夜谭了。
要知道，上一个万圣节烟花秀的设计稿，前前后后都磨了快两个礼拜。
“五天出一个方案，时间确实很紧，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柏霁的语气在这一刻终于有所波动，他深深地看向在坐的各位，诚恳开口，
“我希望各位能跟我一起把这个项目重新拿回来。”
-
从会议室出来后，鹿晓呦脸色复杂，跟余晴晴抱怨道：
“虽然我们都很想接下这个项目，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加班了啊啊啊！”
走在前面的同事听见了她的这番抱怨，忽然慢下步伐，走到她们旁边。
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哎，虽然我也不喜欢加班，但平心而论，咱们公司的加班费还是给的挺多的，而且如果这个项目做完了，每个人的项目奖金也很可观。”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不想加班啊TT”鹿晓呦哭丧着脸哀嚎。
然而这时，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
“在说什么呢？”
众人闻声回头，才发现她们仨竟是走在最后的人。
而在她们后面紧跟着的，是最后离开会议室的柏霁。
“柏，柏总。”
同事对这个上司的敬畏之心还是很大的，略有些结巴问了声好，然后开始装鹌鹑，埋头往前走去，一句话也不说。
“柏总好。”
鹿晓呦没想到自己抱怨不想加班的话竟然被上司听见了，理亏又心虚，支吾着说：“没说什么。”
见这两人问不出来什么，柏霁又将目光移至旁边的余晴晴身上。
“......”
余晴晴目光有些飘忽，憋了半天，吐出四个字。
“夸你大方呢。”
柏霁却一哂，脚步微顿，随后用他开会时的那副冷淡嗓音轻声训道：
“人都不会喊？没礼貌。”
余晴晴尴尬极了，磨蹭半天小声咕嘟了一声“柏总好”，然后拉着鹿晓呦快步跑走了。
鹿晓呦被她拉着，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余晴晴发现了她这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于是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鹿晓呦慢吞吞地说。
余晴晴：“什么？”
鹿晓呦：“我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余晴晴：“......”
余晴晴：“你瞎说什么？”
鹿晓呦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喃喃道：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还在公司里居然公然打情骂俏，我真受不了了......”
“呦呦！”余晴晴急得赶紧拍了她一下，脸色有些慌乱，环顾四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在注意这边。
“不过，这样应该很刺激吧。”
鹿晓呦又说了，“上一秒还是公司里的清冷上司，下一秒立刻变成了你侬我侬的老公，柏总私下里的模样只有你自己见过，心里可爽了吧。”
余晴晴：“......”
她有些心虚地没讲话，好像被鹿晓呦说中了似的。
-
接下来的几天里，创设部再次开启了毫无人性的地狱模式。
办公室的窗帘一拉，完全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有头顶的白炽灯一直开着，充当着室内的人造太阳，永远不会落下。
柏霁甚至都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搬出来了，在创设部里找了个空的工位坐下，为的就是方便有问题能第一时间沟通。
终于在大家基本上敲定了大框架、结束了第一阶段的任务后，柏霁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
但由于还有很多琐碎的工作没有处理完，没有那么多时间能离开办公室，因此他让每个人把想吃的东西发给他，他让助理一一去买，满足每个人的需求。
鹿晓呦感动的不行，直接被这一顿饭给收买了。
“晴晴。”她拍着余晴晴的肩膀，“这门婚事我同意了，没看出来他居然这么体贴，我哭死。”
旁边全心投入与绘画之中的余晴晴并没有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头也不抬的胡乱“嗯”了两声，手中的笔尖不停，忙碌又专注。
等到所有人的晚餐都送达之后，余晴晴才终于从屏幕中抬起头来。
她闻着四面飘香的饭菜，瞬间就感觉肚子“咕咕”的叫唤了起来。
将笔放在桌上，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转头问鹿晓呦。
“你们什么时候点的外卖？怎么不喊我一起？”
“？”鹿晓呦一脸懵地看向她，仿佛她在说什么笑话。“柏总不是说了吗，想吃什么直接私发给他，他请客啊。”
因为太投入导致完全忘记这回事的余晴晴：“......”
鹿晓呦看着她的表情，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是，你不会忘了发吧。”
“被你说中了。”余晴晴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唇。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懒得再点外卖了，想了想，起身朝茶水间走去。
“算了，我去茶水间随便找点东西吃吧。”
来到茶水间之后她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没有行政人员会来补充零食库。
那里面只剩了两颗因为特别酸导致根本没人会吃的糖。
“......”
看着这两颗糖，她叹了口气，忽然好想吃蟹黄面。
秉承着聊胜于无的想法，她到底还是将那两颗糖拿上了，然后刚准备转身离开，就看到了门口倚着的那道身影。
“晚上就吃这个？”
柏霁走了进来，视线一寸寸下移，看向她手里攥着的两粒糖。
余晴晴扯了下嘴角，“忘记点饭了。”
柏霁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前站定，然后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顺着看去，余晴晴这才发现他手上竟然拎着一份外卖。
“这是？”她怔然问道。
“给你点的。”柏霁说着，又将这袋外卖往前递了递，“工作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啊。”
“谁要你安排那么多工作的？”
余晴晴半开玩笑地抱怨。
闻言，柏霁苦笑一声，无奈道：“我也不想啊，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但余晴晴却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内心比谁都要着急吧。
毕竟是整个项目的负责人，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都要担责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不该抱怨工作多的，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然后接过递来的外卖，转身向外走。
“那我继续工作去了。”
却在下一秒被柏霁拉住了衣领。
“工什么作。”
见她被迫停下脚步，柏霁接着叮嘱，“先吃饭，你不是想吃蟹黄面吗，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喔......”
余晴晴刚点头应下，却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纳闷儿地看向柏霁。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蟹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