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那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尽管内心不想过去，但她还是无法违背家族的指令，只好依依不舍地起身跟余晴晴挥手告别，随后跟在保姆身后朝后台走去。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个白色的蓬蓬裙，像个小公主一样。
但余晴晴却觉得这身衣服并不象征着洁白天真，反倒像是一套白色牢笼，将她死死的困在里面。
“你们有钱人家都这样吗？”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柏霁，“看似拥有很多东西，但实际上自己能决定的事没几个。”
其实不止是有钱人家，柏霁想。
世间所有事情都是如此，享受到了好处也当然会付出相应的回报。
但他没有将话说的很绝对，毕竟凡事都有例外，而自己又恰好勉强能算得上属于这个意外。
“差不多，但也有一些运气好的，能拥有更多的自主选择权。”
“比如你，是吧？”
两人或许真的相处太久了，余晴晴甚至都能猜到柏霁接下来的话。
柏霁轻笑一声：“可以啊，学会抢答了。”
余晴晴得意冲他扬了扬眉，一脸嘚瑟。
还给这人嘚瑟上了，柏霁轻嗤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在等待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余晴晴拿出手机在钉钉上提交了调休申请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柏霁：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柏霁垂眸看着手机里弹出来她提交的钉钉申请，点了“同意”，然后又反问道：
“你想我待到什么时候？”
啊？
余晴晴懵了一瞬，这不是她提出的问题吗，怎么还被抛回来了？
正当她在思索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忽然就听柏霁轻笑了一声：“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休假，自己回去上班？”
不然呢，身为工作狂魔你不应该对上班这件事分外期待吗？
余晴晴在心里暗暗腹诽，又开始摸不清柏霁是怎么想的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试探着开口询问：
“那......要不你明天也请个假？”
柏霁低头摆弄着手机，不置可否。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宴会即将开始了，那些聚在后面聊天的人也终于迤迤然拖着脚步走向这边的圆桌。
为了不冷场，商家很贴心的安排了每个人的座位，确保每桌基本上都是彼此间相互认识的相同阶层的人。
就好比余晴晴所在的这一桌，来的人都是比较年轻的小辈，看上去像是商莹然口中相互交好、从祖辈就认识的家族小辈。
甚至于，她还看到了一头眼熟的白毛。
“嘿嫂子，又见面了。”
白渐微穿着白色西装坐到余晴晴的座位旁边，热情地向余晴晴打招呼。
“你好。”
余晴晴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眼前这人的姓名，有些惭愧。
“嫂子你跟柏霁什么时候来香港的？”白渐微是个嘴闲不住的人，刚一坐下就叭叭说个不停。
“怎么不告诉我，不然我也早两天回来陪你们玩儿了。”
但这回不等余晴晴说什么，就听柏霁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冷笑出声：“你可真行。”
白渐微一脸懵：“我怎么了？”
但柏霁显然又丧失了跟他对话的性质。
“不是，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他有些急了，“虽然男人不能说不行，但你突然说我很行真的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啊喂！而且嫂子还在旁边呢！”
余晴晴：“......”
柏霁：“............”
“嫂子，我是清白的，你可千万别误会。”他见柏霁不理由，又一本正经地转头赶紧跟余晴晴解释。
余晴晴头一次感受到了语塞。
白渐微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小，周围几桌的人基本上全都听到了，皆是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向他们这里。
感受到周围这么多人的目光，余晴晴只觉得丢脸，没办法，她只好低声转移话题，企图让白渐微这个小蠢货停止他的嚷嚷。
“我们来香港有一段时间了，周三晚上就来了。”她干笑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也顾不上在意言语里有没有主次了，只想着要白渐微闭嘴，“对了，墨花娱乐你听说过吗，我们这次过来就是跟他们谈合作的。”
老天保佑，白渐微的注意力总归是被转移开了。
但很快就听到他更为惊讶的声音：“墨花娱乐？！”
余晴晴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想虽然墨花娱乐知名度很高，但也不至于让他反应这么大吧。
但很快她就清楚了白渐微反应强烈的原因。
就见他缓缓将视线转向柏霁，语气里带着点魔幻：
“你都已经到跟我爸谈合作的地位了啊......”
余晴晴：？
她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又在说什么疯话。
可在看到柏霁的表情后，蓦然又想起了好像墨花娱乐的董事长叫白东方，也姓白......
“所以，白东方是你？墨花娱乐是你们家的
她的表情顿时也变得跟白渐微如出一辙的震惊。
“是啊。”
白渐微抓了把头发，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郁闷，似乎对柏霁竟然已经把公司做大做强到这一步感到耿耿于怀。
“我爸......没跟你说我什么吧？”他在原地静默了半晌后，问柏霁。
问完这句话后，他看到柏霁把视线从自己脸上移开了。
这么多年的友谊让他立刻得知了柏霁表情的含义，意思就是，没有。
听完这个回答他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但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将他压着闷得慌。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从被同辈的光芒所笼罩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见到余晴晴一直在看着自己，讪笑一声，解释道：
“嗐，跟他这种人一起长大，还真是怪让人有压力的。上学的时候被他全方位无死角碾压，没想到长大之后依旧没有逃过他的魔咒，真的是......”说到这里，他苦涩地勾起嘴角，“算我倒霉啊。”
他从小就不爱学习，能在书桌面前安静地坐上个三分钟就已经能让他爸妈谢天谢地了，因此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他也认了。
但当时的他认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虽然他在读书上比不过柏霁但等之后工作了可就不一定了。
但在后来这些年中，这个从读书起就伴随着他的信念，在一次又一次看着柏霁的背影望尘莫及时，訇然坍塌。
尤其在今天他得知了柏霁都已经以生意伙伴的身份跟他爸平等地谈合作了，他却依旧停留在找他爸伸手要钱的阶段。
这个认知给他带来的落差感不是一星半点。
见他似乎真的备受打击，余晴晴想了想，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你也很厉害。”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样自己还是清楚的。”
“不是啊，你投胎投的就很好，至少已经超过大多数人的水准了。”
白渐微：“......”
“谢谢，但我并没有被安慰到。”
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柏霁听完这两人的聊天之后，终于缓缓开口，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白渐微心态上的问题：
“你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只会默默焦虑，却又不肯付诸行动。”
“白家家业那么多，你随便选一个从底层开始做都行，但你没有，而是一直待在上海，纸醉金迷美女环绕午夜赛车，最后收获的就是你朋友圈里成百上千条在半夜发的‘秋名山车神’照片。”
柏霁这番话一语中的直击要害，白渐微被他说的有些抬不起头来，抿着嘴看上去很是丧气。
见他这副低落的模样，余晴晴还想安慰他几句，但柏霁却对她说：“别理他，让他自己想明白。”
余晴晴吐了吐舌头，收住话口。
她悄悄地瞟了柏霁一眼，只觉得后者此刻像一个严厉的大家长似的，在管教自己的小孩。
当然了，她很快意识到了这个比喻十分不对，怎么能随便帮人认爹呢，她于是又在心里默默给白渐微道了个歉。
宴会的宾客们已尽数落座，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场生日宴终于正式开始了。
开场后，先是由商莹然的父亲商左邱致辞。
致辞的内容一出，便再也掩饰不住这场披在生日宴皮囊之下，是那明晃晃的商业交流宴会了。
他对商家近年来的成绩做了总结，又先后感谢了各个到场的合作伙伴以及家庭，最终在末尾的时候才简短的提了一句：
“最后，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与小女的十八岁成人宴。”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商莹然宛如人型陪衬般站在他旁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嘴角弧度始终保持在同一个位置。
余晴晴却觉得心疼。后续的宴会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桌上的菜品也很美味，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直到有人端着酒杯来这一桌敬酒，她才后知后觉地端起酒杯应和，这时她心里忽然想到，或许就连这次他们给商莹然准备的生日礼物都是迎合商家长辈的喜好，而不是商莹然喜欢的。
越想越觉得过于不去，她将酒杯里的酒尽数喝下，放下酒杯之后，思考着明天去见商莹然时要给她重新再准备一件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