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屋外的绿意堪堪漫上窗檐，昆吾昭在五条悟新搬的三年级教室的窗口栽了一簇茶花，四季不败，从那以后五条悟就霸占了窗边的位置。

    几个月来棘月王朝几乎是从上到下换了血，国际经济局势颇为动荡，日本也是天灾人祸不断，连刚升上去的二三年级都被调遣到世界各地缓解咒术师人口压力。前段时间咒力评级再次提交，今天结果出来，所以二三年级罕见得全员到齐了。

    昆吾昭近来没什么事，只是五条悟格外繁忙——自从他领悟了领域后，一跃而成人类最强，虚岁不到二十的少年总是被拉到各地救急。明明每次都说着“为什么要管那些弱东西的死活”，却永远都皱着眉头把事情处理好。

    他是特级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还用说？”白发蓝眼的少年意气依然盖过疲惫，笑得恣意，“当然是特、级！”

    “杰也是吧？”五条悟坐在窗檐，无下限挡着没有压住那株“抓破美人脸”，他扭头看向头发明显长了许多，丸子头几乎扎不住的挚友。

    “嗯。”夏油杰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语气平静似是早有预料。

    昆吾昭的学生证是褚师家人亲自去取的，就算是在他们“不是最高级你们一个小时后就要破产”的眼神下昆吾昭也要是个特级，所以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七海是准一级，灰原雄还是二级，有栖川安虽然倒是摸上了二级的门槛，但她作为宝贵的精神治疗师评级对她来说意义并不大。

    所以其实和原来变化并不大。

    只是夏油杰看着不知为何消瘦许多，也总感觉有些兴致缺缺，五条悟总盯着他，他也只是任由他盯着，沉默不语地听着其他人讲话。

    “过两天我和七海要一起出一个二级任务，”灰原雄依旧十分有活力，“回来一起去吃铁板烤肉吧？”

    他手肘戳了戳七海建人。

    “知道了。”七海依旧是拐着弯同意他的提议。

    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各自被安排了任务，家入硝子忙得熬出黑眼圈，连有栖川安都要被秘密送去安抚一些精神受损的政要名流。

    只有昆吾昭一个人什么事都没有。

    听说五条悟的任务是南部的一个预计是虫型咒灵的咒胎，夏油杰的是吊死鬼之后她果断选择了七海建人。

    “你们什么时候去？带我一个。”昆吾昭准备找点刺激但是不想过于刺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有两个人呢。

    安心。

    主要是什么虫型咒灵实在太刁钻了。

    二级任务危险性不高，更何况昆吾昭多多少少是个能兜底的特级，多加一个人也没什么。

    七海建人没怎么思索就同意了。

    五条悟似乎动了一下，昆吾昭一把摁住他的手。他低头发来询问的目光，昆吾昭只是平淡地挪开售。

    他接下来却没什么动静了。

    各自散开的时候五条悟没有跟昆吾昭一起走，而是和夏油杰一起走向自动贩卖机。昆吾昭收回视线，拉着有栖川出高专：“走吧。”

    她们今天学了去一家私房甜品店。

    有栖川安用勺子拍了拍焦糖色的布丁，随着她的动作布丁很弹地晃动起来，“夏油学长看起来不太好诶，是太累了吗？”

    “精神压力大吧。”昆吾昭舀了一勺冰淇淋，时隔一年突然想起哪天早上夏油杰的眼神。

    「到底什么是对的呢？」

    ……

    七海建人颤抖着手捡起灰原雄的手臂的时候，脑海里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这个二级任务要祓除的居然是一级的神明咒灵”。

    而是“还好昆吾昭跟过来了”。

    灰原雄压下痛呼，扭曲着脸勉强抬头看那具庞大的咒灵。

    与其他恶心恐怖的咒灵相比它更加符合人类对于一些不可捉摸的鬼神的想象——慈悲、冷漠的神性。

    和在那被人为创造的神性之下欲盖弥彰的邪性。

    昆吾昭托住灰原雄的头让他半个身子枕在自己的臂弯，汩汩的鲜血浸湿白色的衬衣，她抬头看了一眼仿若一尊大佛的咒灵。

    咒灵油画中神像一般的眼尾上扬，眼中无悲喜。昆吾昭却能看出它居高临下对他们像蝼蚁的蔑视。

    「领域展开」

    “土地神”还没有动作，七海建人飞速闪到二人身边。

    「寂灭往生路」

    繁花铺天盖地，枯萎又盛开，受伤的人一瞬间痊愈。

    那“土地神”似是疑惑地歪了歪头，有荆棘缠上了它的身体。

    昆吾昭打开摄像，把手机递给七海建人。

    这种神明咒灵不完全是由人类的恐惧而生，夹杂在恐惧之中的希冀和信仰让它非同寻常地强大和难以祓除。

    信徒不死，神明永在。

    “从现在开始，”她站起身，白色上衣的鲜红刺目，“这个任务是我的了。”

    领域之中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被人信仰浸润的咒灵还不能说话，但是已经可以来领域了，它奈何不了昆吾昭的无边界领域，昆吾昭完全无法进一步攻击的领域也不能打破它的领域，双方焦灼着。

    昆吾昭目光越过咒灵肩膀看向它背后庞大的山庄，那里不知有多少人给这位“神明”提供源源不断的咒力。

    咒灵的攻击只能砍碎昆吾昭身边重重叠叠的藤蔓，却无法近她的身——再怎么说，一级和特级之间也是无法越过的鸿沟。

    昆吾昭抬手对它射了几枪，被转化成子弹的咒力正中那慈悲的脸内心的红印，不消片刻那张脸就四分五裂。

    昆吾昭看着缓缓蠕动想要拼合在一起的碎片，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村庄。

    「算了。」她想

    开放型领域隔绝不了神明与信徒，杀死所有信徒的念头只是在昆吾昭脑中过了一下，随即便被抛在脑后。

    “走，”她转身对二人说，“只有五条悟能祓除这个咒灵。”

    至于那天回去后二人的表情和夏油杰撞上浑身是血的三人后又和七海建人说了什么，昆吾昭完全没有关心。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普通人的愚昧和他们的忠诚一样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