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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从那以后,鄢九歌每天都想回到盛京该要怎么和萧彧解释。

    正常解释过于俗套,以萧彧见过各种千奇的解释,应该是不会相信她随口辩解的话。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招供。

    她想的及其完美,但永远计划赶不上变化,回到盛京的鄢九歌永远不会想到,萧彧已经为她的主动送上门已经早已等候多时。

    “听说,你上次去送顾先生,被萧公子看见了。”叶从霜好奇道。

    鄢九歌干笑,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我去江南宴刚好被撞见。”顿了顿,看向她,问:“从霜姐,你是怎么知道萧彧看见的?”

    叶从霜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信封递给她,上面墨水字迹就像写信的人,温柔敦厚;鄢九歌大致看了眼上面写的内容,直到看到最后落尾的人名——沈洄。

    已有半月,按照锦衣卫的速度,他们已经早早抵达盛京,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写上一封信,沈洄也是闲暇时间写上一封,鄢九歌将信折好交给叶从霜,道:“我说呢,原来是有人告诉我们从霜姐。”

    叶从霜道:“沈洄信上说,当时萧公子看见你,还又派人去查了你当日行踪。”

    鄢九歌一听,心中更加无言。

    原本她还以为萧彧不知她去送顾行止,只是好吃懒散去了江南宴没去送他,如今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行了从霜姐,在没回盛京前,我觉得我还可逍遥快活几日。”鄢九歌干脆破罐子破摔,站起身拉起叶从霜朝府外走,道:“我带你去喝酒,去喝整座姑苏城最好的酒。”

    蝉鸣啼叫姑苏盛夏,太阳刚烈,马车穿梭在街头,二人在外面吃了消暑绿豆汤,而后又去了戏院听戏。

    在姑苏的日子,舒服自在,人也变得懒散,准备启程回盛京的那天,天气微凉,吹在脸上的风带了些刺骨冷冽。

    整整两辆马车的东西,让她们足足走了半月,走走停停的,穿过无数树林和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最后低到盛京,在进入盛京的那一刻,原本吵闹的街道瞬间变得安静。

    叶从霜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做生意的商贩看见她们的马车都纷纷让开一条路,路过的行人,有的已经停下脚步,刻意等马车行驶过去。

    她道:“这里的人,不似姑苏。”

    仿佛在权力面前,都会下意识的让出一条路,仅仅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

    鄢九歌轻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道:“盛京不比姑苏逍遥自在,因为这里的人,都畏权,惧权,又同时的想拥有权,而那些偏偏没有任何权的人,为了自保,都会想尽办法来保全自己,在街上看见稍微豪华一点的马车,他们都会虚心虔诚避让。”

    叶从霜放下帘子,坐正身体,轻声道:“盛京还真让人着迷又畏惧的存在,怪不得姐夫说什么都要留在这里。”

    姑苏就像江水般永无止境的清澈循环,缓而慢的同时从不会让人觉得不适,而盛京,就如同辽阔无垠的大海,表面波澜不惊,无风无浪,但如同深渊般的海底,早已掀起腥风血雨。

    向往着迷的同时,又将自己处在利剑之下,危险之中。

    鄢九歌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偏头看向帘子外面的一番风景,没有说话。

    马车忽然停下,车夫向她禀告:“小姐,有辆马车挡了去路。”

    青稚下马掀起外面一层的帘子,一层薄纱当着二人的容颜,看着对面的马车,鄢九歌眉峰微动,按住想要撩起帘子解释的叶从霜,微微一笑,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九歌刚从姑苏回来,就这般安奈不住让要同我一起吃茶闲聊了吗?”

    话落,她朝叶从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动,见状,叶从霜重新坐好。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马车也被人掀起一层帘子,一层薄纱挡住容颜,女子正襟危坐在中央,双手交叉与腹部,发髻挽起,两边的发钗和步摇平稳落在耳垂两边,只能看清虚掩身影。

    那女子忽地一笑:“妹妹还当真是玩心大,姐姐只不过恰巧路过,并不是有心挡住妹妹去路。”

    鄢九歌正襟危坐在中央,黑眸暗了暗,透过薄纱看向对面马车里的女子,嘴角笑意不散,道:“竟然如此,姐姐可否现行让路,妹妹带的东西多,今日,可真要得罪姐姐了。”

    那女子道:“哎呦,哪有得罪不得罪,你我姐妹,怎的还讲外人该讲的客气话。”

    鄢九歌不动声色的眸光转向对面马车旁的侍女,无论是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行举止,分明就是宫里的教习嬷嬷调教出来的。

    “不过今日,姐姐还真不能让,太子殿下如今忽然爱吃春华堂家的糕点,据说那家的厨子是从姑苏来的,所以,妹妹你要懂得姐姐的良苦用心。”

    闻言,鄢九歌也只是会心一笑,抬了抬手,示意让车夫让出一条路让对面的马车方便通行。

    “那姐姐可要早些去了,现在已经快要太阳落下,可万万不能让太子殿下等着急了。”

    女子道:“那就谢谢妹妹了。”

    鄢九歌道:“姐姐客气了。”

    对面马车通行过去,叶从霜这才看向她,问道:“这位小姐莫不成也是哪位世家千金?”

    鄢九歌端起面前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道:“她父亲也是当朝宰相。”

    叶从霜似是恍然大悟:“是那位王飞白王宰相的千金,我记得,好像是叫王娴。”

    “不错嘛从霜姐,连盛京里的世家千金都认得。”鄢九歌打趣道。

    叶从霜讪讪一笑:“九歌,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也只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鄢九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问:“那可有听闻过我?”

    叶从霜认真的看着她:“当然。”

    姑苏的话本以及一些说书的都是讲盛京的世家千金里的爱恨情仇,里面也自然包括鄢九歌的事。

    “九歌,你现在应该是心属萧公子,但咱们不能脚踏两只船,你若真心喜欢太子殿下,便让姐夫去找皇上说上一说,同不同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子挣得头破血流。”

    原本还在喝茶的鄢九歌,忽然听到这句话,嘴里的茶噗嗤一声吐出来,顾不上嘴角挂着的水珠,瞪大着双眼看着叶从霜,道:“什么?!”

    她喜欢太子殿下?除非她脑子里全是浆糊。

    叶从霜有些懵的看着她:“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就是我在姑苏听到的传言。”

    鄢九歌:“.........”

    鄢府外面,鄢炤今日也早早处理完事物陪自家夫人在门口等着,两月不曾见到女儿,得知在姑苏的遭遇,收到回京消息父母心疼和想念瞬间涌上心头。

    马车畅通无阻行驶在街道,最后停在府门口,车夫跳下放下脚踏,青稚掀起两层帘子,叶藏从霜率先从马车上下来,搀扶着自己带过来的侍女秋雨和霜降。

    “从霜见过姐姐姐夫。”叶从霜向鄢炤和聂如柏行礼。

    聂如柏将人扶起,轻声道:“收到囡囡寄回来的信我就命人在收拾房间了,全都是按照你在姑苏的房间置办的。”

    鄢炤也跟着一旁附和:“房间有置办不好的地方到时候吩咐管家。”他微微抬手,示意管家过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大可吩咐他去做,还有就是,府中没有那么多规矩,见了我们,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的行礼,都是自家人。”

    道理叶从霜都懂,笑着看了眼鄢炤身侧的管家,道:“劳烦了。”

    管家道:“二小姐言重了。”

    关上府门他们便是一家人,但是出了府门,什么都要按照规矩来。

    “爹爹,娘亲,你们是不关心你们的女儿了吗?我都下来这么久了,都没一个人关心我。”鄢九歌站在叶从霜身后不远处,双手交叉在一起,端庄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鄢炤越叶从霜,看向自家有些吃昧的女儿,摊开手,道:“那还不快过来抱抱爹爹。”

    鄢九歌两眼弯弯的跑向鄢炤,叶从霜让开一条路,抱住他的脖颈,笑道:“爹爹——爹爹,囡囡想你了。”

    鄢炤还穿着朝服,明显是刚从宫里出来,朝服有些硬,搁着她胳膊有些疼,她瘪嘴撒娇道:“爹爹从宫里回来为何不换下朝服,都搁着囡囡了。”

    鄢炤嘴角上扬着宠溺笑意:“好好好,待会爹爹就把朝服给换了。”

    “囡囡是只想爹爹吗?连娘亲都不想了。”聂如柏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一幕,话里话外都说不出的吃昧。

    鄢九歌就转身抱住她,甜甜道:“囡囡当然也想娘亲啊,更何况,娘亲不是在和从霜姐交谈吗,我又不忍心打断你们。”

    聂如柏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就你嘴贫。”

    “快去把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拿下来,动作麻利小心点。”鄢炤招呼侍从将她们从姑苏带回来的东西全数搬回府中。

    叶从霜看着东西全部小心搬下来抬进去,忽然,一道熟悉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下意识回头看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巷子口的角落里,看见沈洄的身影。

    少年今日穿的和往常一样,双手抱肩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四目相对时,叶从霜笑着歪了歪头,算是回应他。

    渐渐的,少年的身影彻底隐没在角落尽头的黑暗里,消失的人影,温和柔沐的笑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霜姐,我们回去吧。”鄢九歌轻声唤她。

    叶从霜有些出神,闻言转过头看向唤她的鄢九歌,道:“嗯,好。”

    “你看什么呢?”鄢九歌顺着叶从霜看的方向瞥了一眼,拉着她的手又看向她,道:“看的那么入神。”

    叶从霜被鄢九歌牵着进府,笑着道:“没有,就是初来盛京,觉得看什么都稀奇。”

    鄢九歌没戳穿,而是道:“行,等修整几日,我便带着你吃遍盛京。”

    叶从霜失笑,穿梭在长廊下,青山绿瓦,比姑苏的园林还要美上几分,她的院子在鄢九歌的院子隔壁,如鄢炤所说,碧落院是按照她在姑苏的院子还原的,甚至有些地方还要精致,简直叹为观止。

    “从霜姐,这以后便是你住的地方,有什么不习惯的,你不好意思和爹爹和娘亲说,可以找我,找傅府中的管家。”

    鄢九歌带着她参观院子,叶从霜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边,良久之后,她忽然拉住鄢九歌的手腕,道:“已经很好了。”

    她继续道:“况且,这里那么好,我又有什么不习惯的。”

    鄢九歌转身轻笑:“当然有啊,生活习惯不一样。”

    叶从霜道:“没关系,我会慢慢习惯。”

    鄢九歌道:“从霜姐,你不要这个样子,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为了任何人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叶从霜道:“好好好,以后不会了。”

    继续参观院子,宰相府的所有院子都一一介绍参观完,就连府后的荷花别院都去逛了一遍。

    晚膳时,聂如柏专门让厨房做了几道叶从霜爱吃的菜,用完晚膳,鄢炤率先离桌,看着父亲离开背影,鄢九歌看向母亲,问道:“娘亲,爹爹最近很忙吗?”

    聂如柏为两个孩子盛汤,闻言,她微微抬眸敛着笑:“是啊,前段时间,边境来报,战役已经得到控制,蒙古也因此不敢来犯,不出意外,今年你景和哥哥能在过年前班师回朝。”

    江景和,如今朝堂唯一手握四成兵权的骠骑大将军,十五岁奔赴前线,十六岁便在战场名扬天下,至此以后,畅通无堵坐到如今镇守军营的杀神。

    战无不胜,无人能及。

    至此,他还是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即便人不在朝堂,但他的威望,只高不低。

    六年不曾相见,但每年依旧会听到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她的生辰礼,及笄礼,逢年过节的礼物,只要他有时间,东西都会在各种时间出现在宰相府。

    会早也会晚。

    就连她的及笄礼,远在边关的江景和送的都是苗疆银饰,护腕,头饰,腰带,以及挂在脖颈上项圈,耳饰,应有尽有。

    当初她看见这个早到的及笄礼,当场楞在原地,明明在边关打仗,物资谈不上匮乏,但是这出手未免也过于阔绰。

    “过年前回来,如果是真的,算算时间,从边关到盛京,路途遥远,至少要走上数月。”

    鄢九歌喝着母亲为她盛的汤,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碗里的玉米。

    江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下江景和一人,若是倒是真班师回朝,怕是这终身大事,皇帝必然是要下旨赐婚。

    掌握四成兵权,终究是个隐患。

    聂如柏将手上的汤递给叶从霜,轻叹道:“定要吃了不少的苦,等回来了,好好给他补补。”

    鄢九歌和叶从霜面面相觑。

    当年江景和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因常年思念过度殉情而死,留下一子,鄢炤与其父交好 ,那时候外面流言蜚语不堪入耳,都道宰相与刚去世的将军夫人不清不楚的在一起。

    都纷纷为刚去世的将军抱不平,将军府的门口被人破坏,鄢炤每每携手聂如柏登门的时候,都会看见有人朝将军府门口扔鸡蛋扔石子。

    江景和幼年时,心高气傲,由不得那些人这般诋毁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以及一直帮助他们的鄢炤和聂如柏,常常会和外面的孩子打架,每次都被一群孩子打的头皮血流。

    也是那一次,鄢炤第一次用宰相府的身份将江景和以及他的母亲保护的很好,至此再也无人敢欺负他们母子。

    好景不长,江夫人最终还是因思念成疾,累垮了身体,死在了与将军相遇的那个开满桔梗的花园里。

    而江景和守孝完成后,鄢炤直接将人接回宰相府住,那是鄢九歌第一次见到这个比自己大的五岁的哥哥。

    鄢九歌解释:“江景和是江崇的儿子,父亲是前任骠骑大将军,后来父亲母亲接连去世,爹爹启奏皇上,这才把将军遗孤收养在自己膝下。”

    叶从霜从迷糊到现在的知晓情况,感叹道:“还真是上阵父子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闻言,鄢九歌心中有些无奈,当初她年级小并不懂其中之事,后来才慢慢发现,当年他的父亲顶住多大压力,这才将江景和寄养在宰相府。

    将门之后,除了皇室,无人敢领养,且不说军营对前任大将军的信赖和期盼,就连这留下的遗孤,军营的那些人都能想办法让其参军。

    以此来继承江崇将军的衣钵。

    那段时间,很多人看她父亲不爽明里暗里算计鄢府,上奏弹劾的更加不在少数。

    聂如柏提醒道:“好了,你们先吃饭,事情还早,不要操心这些。”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问道:“听闻你在姑苏收养了个姑娘,怎么没见你带回来?”

    鄢九歌放下碗筷,拿起桌上的帕子轻轻擦了嘴,道:“谷言那孩子还是想留在姑苏,所以我就让她留在外祖母那里,至少有口饭吃,不用挨饿受冻了。”

    在回盛京的前一个月她便问过,谷言不愿跟随她来到盛京,而是想留在姑苏。

    她不强求,只是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将聂府当做自己的家,不要有过多拘束。

    侍女进来开始收拾桌上东西,鄢九歌站起身,又道:“对了,记得晚点的时候将初雪喂好之后送到我院中。”

    侍女道:“青稚在后厨已经喂过了,这会已经送到小姐房间了。”

    鄢九歌点头。

    将叶从霜送回碧落院之后,她这才转身慢悠悠回到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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