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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初八那天,萧彧一身华袍,奢华隆重,腰间圆形玉佩,那是静贞公主留给他的,金丝勾芡,图案栩栩如生,封侯加冠,跪在逍遥王面前,取下头上的银冠,带上莽纹头冠,银簪插入。

    太监宣读圣旨:“逍遥王之子萧彧,继承其父之位,皇帝隆恩,封号昵改,特封——永安王,赐牌匾,赏黄金万两,绸缎布匹千匹。”

    谢主隆恩,萧彧站起身,望向身后朝臣,众人跪地,道:“参见永安王殿下。”

    齐声洪亮,丝毫不输当初太子大婚时的隆重。对此,萧彧似是有些享受,也算大概能理解那些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爬上他床的女人,这种感觉,万人敬仰太好了。

    “都起来吧。”视线扫过所有人,所有人都来了,包括鄢炤,唯独少了太子和太子妃,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谁能让宋韫给面子,连帝后都不行。

    不对,应该还有鄢相他们能迎来宋韫给的那点薄面,全看在鄢九歌面上。

    离了鄢九歌,什么也不是。

    朝臣吹捧,他不屑一顾,一一应付之后,这才跟着萧羁一同出宫,坐在马车上,萧羁看着萧彧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道:“你那什么表情,一副别人欠你钱了一样,现在你是王爷,做事收敛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萧彧歪头看他,甚是不解,道:“收敛?我还不收敛?难道要我一一笑脸相迎吗?他们又不是财神,显得他们存在感很高。”

    萧羁眉头一皱,感觉这些话有些似曾相似,回想当年,静贞公主也说过同样类似的话。

    “不要这么浮躁,心高气傲的早晚湿了足。”他还是给了忠告。

    萧彧不屑,双手抱胸的看着他,道:“我已经湿足,不介意在湿一只。”

    “...........”

    回去路上,萧彧通过车窗朝外看去,路过的姑娘都为此芳心暗涌,伸出一只手朝她们打招呼,年轻有为,继承王位,改封号,永安王殿下惊才绝艳,风流不羁。

    大晟风俗向来开放,路过的姑娘都为此将手中的绢帕折成花,抛出去那一刻,正好被萧彧接到,他放在鼻尖仔细闻闻,带有淡淡栀子花香味。

    一双桃花眼变得迷情,正好看见朝他抛绢花的姑娘,微微扬唇,似笑非笑,眼尾敛着笑,即便带着疏离,都不会给人带来不适,恰到好处。

    见此,接二连三的有姑娘朝他抛出绢花,场面难以招架,就连展凛都不曾见过如此大场面,他感觉全盛京的姑娘都喜欢他家王爷。

    姑娘群里,有人道:“你们知道吗?当初永安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可是跟太子妃有段露水渊源。”

    姑娘们都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露水渊源怎么了?曾经的世子如今变成永安王殿下,跟在王爷身边的女人又不止太子妃一个,怕什么?只要永安王殿下没成婚,我们就还有机会。”

    想法各个胆大,忽地有人跳出来,一道男声打断她们:“即便没有太子妃,也不会是你们。”

    萧彧只为鄢九歌折腰,也只为她一人收心。

    如今的永安王,只是永安王,不是萧彧,不是那个逍遥潇洒的萧彧,依旧是那个,浪荡不风流王爷。

    所有绢花都照收不误,只要他能接到的,全部揣入怀中。萧羁一阵头疼,甚至有些怀疑早早让他成为王爷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风流世子变成风流王爷,当真是光耀门楣啊。

    半年时间,正值夏季,外面的海棠依旧,山茶花开的正盛。鄢九歌在自己房间喝完顾行止最后配置的解药,伸出手腕让顾行止诊脉,仔细探究着她身体里的岁馀之毒可有残留,一炷香时间,顾行止终于松开手,缓缓道:“总算解了,从脉象看,已经无碍了,内力也都还在,恢复不错。”

    话音落,鄢炤和聂如柏都喜极而泣,激动的语无伦次:“谢谢顾先生,谢谢顾先生,我们家囡囡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鄢炤跟着附和,笑道:“你看你,什么叫白发人宋黑发人,我们囡囡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聂如柏道:“对对对,是我说错了话。”

    顾行止起身收拾东西,道:“但我还是要留下在观察几天,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复发。”

    鄢炤当即道:“好好好,这半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聂如柏道:“那行,我可要将这个号消息告诉从霜和景和他们。”

    说着便真身出去,鄢炤也跟着出去:“等等我夫人,我跟你一起。”

    二人离开,顾行止盯着鄢九歌,看了一会,黑眸微转,看向窗外,轻声道:“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但还是要观察几天,至于其他,还是少用些香料,毕竟用过了,对身体不好。”

    这算提醒吗?也算,他不懂香,甚至可以说毫无了解,但他还是想为此提醒一下。

    鄢九歌目光平平站起身,视线在窗外扫视一周后,将门关上后望向顾行止,温声道:“人都不在,今天没有监视的,太子这段时间很忙,没空管我。”

    “还有你说的那些,我知道。”鄢九歌盯着对方眼睛,道:“应该是从你发现不对劲开始,我也开始发现不对劲,对太子的依赖撒娇,笃定他在动了手脚。”

    顾行止诧异:“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为此?”

    装模作样的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太子身边,撒娇依赖,百依百顺,即便太子温柔哄着,他都感觉,那不是鄢九歌真正想要的。

    鄢九歌温笑:“因为这就是使命,我现在是太子妃,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想让我爱他,忘记萧彧,真正意义上的爱上,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人。”

    顾行止感觉可笑,问道:“那你爱上了吗?或者说,这半年,你成功忘记他了吗?”

    鄢九歌一言不发,盯着顾行止的眼睛,这一刻,黑眸流转,时光飞逝,像是回到半年前,他猛地明白,她没忘记,也没爱上太子,一直以来,都是在自欺欺人。

    “不是谁对你好,你就会爱上,如果是这样,景和哥哥对我也好,卫檀生和慕上谦也对我好,难不成我都要爱上吗?”她来到桌边为顾行止倒了杯茶递给他,继续道:“或许你会说,太子对我的好和他们对我的好是不一样的,但是,不爱就是不爱,怨不得所有,也怪不了所有人。”

    顾行止没接那杯水,而是道:“所以呢?我不懂皇室规矩,更不懂你们所谓的家族使命,我只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或者说,你应该试着接纳他,要不然你迟早郁结而死,我可不想我神医的招牌砸在你手上。”

    试着接纳宋韫,鄢九歌不是没想过,这半年,她都在学着加纳宋韫,试着去爱他,试着去依赖他,试着向他撒娇服软,可是到头来,她真的做不到,只要一想到萧彧,就会将她从梦境拉回现实。

    鄢九歌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我已经在试着喜欢太子,时间会抚平的。”

    顾行止道:“但愿如此。”说完这句话,他又想到什么,不解问:“听闻当初太子有打算和你和离,为什么当初不答应?”

    在他看来,和离就是最好的,反正二人在一起那么痛苦了,跟着一个不爱的人,还不如与其一个人,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鄢九歌笑着摇头,不知是该说顾行止傻单纯,还是该说他太相信宋韫的一面之词。

    “你觉得,和离了,太子会像他说的那般,不牵连我的家人吗?”

    她将这个问题抛给顾行止,而后便侧身打开门走了。

    顾行止转身望着鄢九歌离开,会不牵连吗?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会。

    大病初愈,她想出去喝酒,老毛病又犯了,鄢九歌一个人站在海棠院子里,正思忖要不要溜出去,纠结半天,她决定不出去,还是待在府中比较好。

    宋韫回来时,就收到来自岳父岳母的喜悦,得知妻子身体里的岁馀之毒已经完全清除,现在已经相安无事了。

    饭桌上,他照常为鄢九歌布菜,望向顾行止,道:“这半年当真是有劳顾先生了,事成之后,是打算留在盛京还是回姑苏?”

    顾行止瞥了他一眼,道:“暂时留在盛京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为了她这身体里的岁馀之毒,我都没在盛京好好逛逛,等过几天,观察完了,就不要管我,让我一个好好溜达。”

    鄢炤笑着道:“诶,倒时候由我们鄢府做东,保证让先生吃好玩好。”

    聂如柏也道:“是啊,一切需要的地方都交给我们鄢府,保证让先生都舍不得走。”

    顾行止道:“行啊,那顾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言,鄢九歌拉着宋韫的胳膊晃,道:“我也想出去玩,都半年没出府了,听青稚说,今晚有放花灯的,我们也去看看凑热闹吧。”

    为她盛汤的手险些将汤洒出来,宋韫只是温笑,道:“行,但是囡囡要将这碗汤喝了我才会带你出去。”

    鄢九歌立马端过他手上的碗,慢慢喝起来:“好,说话算是。”

    盛京河边挤满了人,小姑娘大人都是来这放花灯祈愿的,鄢九歌牵着宋韫的手快步穿梭在人流里,手上还拿着宋韫为她买的糖葫芦,天空中还有萤火虫来回飞舞,抓不到干脆将手中的糖葫芦给身后的男人。

    抓到一只萤火虫,两眼弯弯的笑着,鄢九歌转身将掌心对着宋韫,看着小小的萤火虫再次飞向天空,宋韫没去看飞走的萤火虫,反而一直盯着身边的小姑娘,笑道:“喜欢吗?喜欢下次带你去郊外看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鄢九歌点头如捣蒜:“喜欢,不许食言,下次可不要忘了。”望着天空飞的无数只萤火虫,随意一瞥,看见不远处高楼上的男人,玄袍广袖长衫,怀里圈着一个长相及其妖艳的美人似有似无的亲昵,一双桃花眼跟含情似得,惹人溺避当中,看着下面景象。她下意识松开牵住宋韫的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缠身道:“他.....他......他怎么在这?”

    宋韫早已发现不同寻常的鄢九歌,虽说青山香被他动了手脚,但还不至于忘了萧彧,忘了一段情而已,温舒说压根不会有想起的那一日,除非对方用香并不深。

    “怎么了囡囡?永安王都不认识了吗?”他低头望着本来牵着的手忽然被松开,缓缓靠近她,附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还是说,看见曾经的爱人,怀里抱着其他美人,感到难受了?”

    鄢九歌自知刚才反应过激了,收回视线又一次换上方才那副开心两眼弯弯模样,挽住宋韫胳膊,道:“怎么会难受?我跟永安王又不熟,他怀里抱着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还不忘踮起脚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宋韫挑起一边眉,仿佛来兴致,想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能聪明到什么地步,这戏要怎么演。

    “既然如此,作为堂嫂,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吧。”不由分说的拉她上去。身后跟着的孟释和穆饶都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香榻上的人,美人在怀,美酒入口,屏风遮挡住男人俊颜,美人伺候着喝酒娇嗔聊天,还时而发出被调戏娇羞模样。

    门被人打开,美人被吓了一跳,扶着香榻站起来绕过屏风,对着进来的人道:“什么人啊?进来不会敲门啊!这么冒失冲撞了王爷可怎么好。”

    视线扫视在男人身上,器宇轩昂,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长得以为俊俏,宛如神祇。

    孟释硬着头皮从怀着掏出令牌,厉声道:“见了东宫太子,太子妃还不快下跪!”

    闻言,美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呵。”男人从屏风后面出来,顺手将跪在地上的美人拉起来搂在怀中,姿态慵懒,散漫无极,淡淡扫过所有人,缓缓道:“原来是堂哥堂嫂啊,我还以为谁呢。”

    宋韫下意识瞥向旁边的人,也顺手搂进怀里,道:“你堂嫂正好看见你了,就想着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鄢九歌愕然,瞪大着双眼抬头看他。

    萧彧望向鄢九歌,笑着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个风流王爷罢了,不过要是哥嫂愿意,留下跟我喝两杯也是可以的。”走到桌边,端起精致酒壶,看着他们二人,接着道:“要是想多喝你们得自己掏钱。”

    鄢九歌也笑笑,望向宋韫搂着他的腰身,道:“我们走吧,我身体刚好,顾行止不让我喝酒。”

    不知宋韫在想什么,只是低头看她,搂着她坐下,道:“没关系,你能喝酒,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鄢九歌干笑,明晃晃的试探。

    萧彧望着二人,跟着坐下,吩咐店小二送了点酒进来。宋韫望着送酒的店小二,又将视线转向美人在怀的人,吃个葡萄都要人喂。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早日成婚的好。”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

    萧彧并没有多大反应,动作依旧挑逗着怀里的人,道:“我呢,这辈子就这样,成婚当日必定变成喜丧。”

    宋韫却道:“凡事不要说得这么绝,总有例外。”

    美人也跟着附和:“是啊王爷,哪有不想娶心爱女子的。”

    萧彧抬起美人下巴,道:“天生浪子,注定安定不下来的,与其耽误别人,还不如自己玩个尽兴。”说着又看向宋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就跟你说过,围着一个美人和围着一群美人,我还是知道利弊的。”

    他当然知道,去年还尚未去姑苏前,他无意间问了一句,但那时没遇见鄢九歌之前,如今是遇见鄢九歌之后,当初在姑苏的时候,他当着他的面说,‘将来迎娶九歌,必定让她风光无限。’那样明亮鲜明的黑眸,说出的话,全是对鄢九歌的爱。

    那双桃花眼为她收起情愫,只对她一人绽放,也只为她一人心甘情愿的俯首。

    如今听来,他再次说这些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宋韫只是轻笑,握住鄢九歌的手,温声道:“可我还是觉得,娶了心爱的人,就连生活都变得有情调浪漫了,若是将来在有个一儿半女,定是最好了。”

    萧彧侧眸看向宋韫,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鄢九歌,道:“那挺好,不过你们都成婚半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到时候我好准备孩子的满月礼。”

    宋韫不答话,而是继续看着鄢九歌,这个问题明显是抛给了她。

    鄢九歌笑容依旧和沐,从被握住的手,主动楼上宋韫胳膊,道:“应该会很快吧,毕竟顾行止也说我可以要孩子了。”

    “殿下告诉囡囡,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她问。

    宋韫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已经长肉的脸,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萧彧端起酒杯,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通过喉咙 到达腹中,他感觉不到一丝酒气香甜,吃着美人剥的桔子如同嚼蜡,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殿下和太子妃还当真恩爱啊。”美人窝在萧彧怀里目光灼灼的盯着谈笑娇嗔的太子和太子妃,道:“瞧着真让人羡慕。”

    太子妃温笑道:“你也会遇到真心待你之人。”

    美人噙笑:“我啊,这辈子就这样了,就算遇到了,也不见得会娶。”说着还看了眼萧彧。

    永安王的心,众所周知,风流不羁,居无定所,晴雪飘极,而他的心早已在那个冬天恢复宁静,一片炽热,化为乌有。

    交出去的心是收不回来了,但却能恢复如常,变得更加薄凉。

    如今知道能留在永安王身边,那便好了。

    太子妃笑而不语,吃着宋韫亲手为她剥的桔子,以及糕点。

    晚上回到鄢府,鄢九歌已经洗漱完坐在铜镜前,身后开门声,通过铜镜望向身后,男人来到她身后,抚摸着她的面颊轮廓,看着铜镜里的人,道:“什么时候好的?”

    鄢九歌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转身抬头看他,望着男人的眼睛,如玻璃般的黑眸倒影出她的影像,她温声道:“很早了,大概,半年了。”

    宋韫忽然掐住她的脖颈,沉声道:“见到,高兴了吗?”

    鄢九歌抵在身后的梳妆桌上,打翻了不少胭脂水粉,没有反抗,而是双手撑在桌上静静的看着他,强忍不适,轻声道:“我在慢慢喜欢你。”

    掐住鄢九歌脖颈上的手一顿,忽地没了力气,渐渐松下之后,面上却是死死盯着小姑娘准备如何花言巧语的欺骗他。

    “慢慢喜欢我?喜欢上了吗?半年来,今日见到萧彧,功亏一篑了吧?下次骗人的时候,能不能换个时间,至少这样可信度高点。”

    鄢九歌主动握住他的手,低头看着他的掌心包裹自己的手,道:“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可信度并不高,但是这半年来,我不受香料影响,不还是和你恩爱相处。”

    宋韫臂膀一甩,鄢九歌险些没站稳,抵在身后桌子上的铜镜掉在地上破碎。

    “即便这样,你依旧是不爱。”他掐着她的面颊,强迫与自己对视,眼尾的猩红鄢九歌看的一清二楚,随即一闪而过,道:“爱与不爱,你心里,比我清楚。”

    有时,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万般纠结鄢九歌对他的爱,从前的果断在她身上仿佛失效,看着对方毫无保留的爱,他也想渴望得到更多。

    人总是这样,在得到某件东西时,就越想得到更多,不为别的,只为满足自己的疯狂的占有欲和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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