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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鄢九歌坐下,放在桌上的团扇刚拿起外面跟随太监便进来禀告:“禀太子妃,静贤公主,察娅公主,提格王子在外等候,请求见您。”

    “请进来吧。”说着转头看向惊蛰:“去沏茶。”

    惊蛰领命颔首出去。

    正好和进来的三人撞见,宋江沅为首,朝主位上的太子妃行礼:“嫂嫂。”

    察娅和提格跟在身后,瞧见主位上的女人,珍珠步摇,珠花点缀,额间花佃精致,一颗珍珠点缀中间,眉眼如丝,肤白脂玉,手上的珍珠团扇微微扇着,华袍金丝银线,每一处都是双面勾芡。

    “参见太子妃。”二人同道。

    鄢九歌莞尔一笑,忽然紧张起来的二人像是被她吓到了。

    “都坐吧。”

    三人落座,察娅原本闹腾劲在看见太子妃那一刻悄然消失,消失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小心拘谨。

    心底还是有不甘的,太子妃长得貌美,带来的威压更加压得她喘不过气,就像,今早觐见帝后一般。

    惊蛰端着沏好的茶进来,斟茶完之后便又出去。

    “这是姑苏龙井,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喝的惯,下次若是再来,定要提前说,好让本宫有个准备。”

    听着太子妃言语,细软无比,提格望着鄢九歌,比起宋江沅张扬妩媚的长相,他还是更喜欢太子妃温婉中不失妩媚的。

    “是我们来的唐突,还望太子妃必要往心里去。”

    鄢九歌微微一笑。

    “嫂嫂,哥哥呢?难不成就你一个人来的?”

    宋江沅喝着茶问道。

    鄢九歌道:“他去烤肉了。”

    宋江沅脑子一懵:“啊!他烤肉?他会吗?”

    鄢九歌没答话。

    “孤会什么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

    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口,手上还端着热腾腾新鲜出炉的烤肉,另只手还拿了壶酒。

    宋江沅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给男人行礼:“哥哥。”

    听闻,察娅和提格也一惊,跟着连忙站起身,万万想不到太子会屈尊为太子妃烤肉,更想不到他们会以这种形式见到传说中太子。

    太子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始终落在主位上的小姑娘身上,盯了片刻,他才移开视线瞥了眼旁边的察娅和提格,道:“都起来吧。”

    提格望着太子手上端着的东西,鹅黄长衫玄袍撑得身姿挺拔肩宽腰窄,烤肉的香味充斥在营帐里,还有果酒的香味,全部都是亲自为太子妃而准备。

    “外面还有,等吃完让惊蛰送进来,果酒也是你没喝过的新口味。”

    宋韫坐在鄢九歌对面,中间有个茶桌,剪刀筷子备齐,将大块的肉剪成小块,方便吃的人不会烫到。

    “吃吧。”

    鄢九歌拿起筷子小口吃着烤肉,酒杯里的酒也是宋韫亲手倒的,果香醇厚,入口香甜,她笑着两眼弯弯的看着宋韫,道:“是姑苏的桃花醉。”

    宋韫勾唇笑:“嗯?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宋江沅看不下去了:“哥哥,嫂嫂本就爱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要是鄢九歌喝过的酒,就没有她叫不上名字的,而鄢九歌以前有多爱喝酒,可谓是看见酒就走不动路。

    但没人知道,其实有一半是因为身体里的岁馀之毒的原因,学着话本里的身中剧毒的大侠喝酒以此来缓解身上剧毒带来的反噬。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当真是恩爱,看来传闻也不可信。”

    提格望着主位上的二人,笑容温和,从前也不是没听过大晟太子的名号,双腿残废,常年坐着轮椅,性格也因此阴晴不定,目中无人,谁的面子也不给,更不会为了某个人而屈尊做这些小事。

    宋江沅也笑着,看了眼察娅,道:“那是自然,哥哥和嫂嫂至今还跟当初成婚时一样,如胶似漆的,就连本宫这个妹妹都无法让人分开。”

    察娅迫使自己笑了声。

    提格道:“我也这么觉得,看太子和太子妃这般恩爱,都够羡煞旁人的。”

    宋韫手上剪刀处理烤肉动作没停,微微抬眸,将目光投向提格和察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你们齐国向来推崇男子后院三妻四妾,怎么如今也会羡慕旁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宋韫,不温不火的一句话意有所指,齐国国主贪恋女色众所周知的事,所以也跟着群臣百姓家中都有三两妻子。

    “孤以为,你们也会羡煞那些,三妻四妾的。”

    提格只是淡淡笑着:“多了,所以并不稀奇,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羡煞那些三妻四妾的。”

    默了片刻,察娅跟着道:“你们大晟不也有很多三妻四妾的吗?怎么就成了我们齐国的了。”

    宋韫手上动作处理完,看着对面安静吃东西的小姑娘,道:“嗯。”

    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不明所以,鄢九歌抬眸望过去,正好与对面的男人四目相对,手上的团扇还在微微扇着风,小口吃着烤肉,喝着姑苏而来的桃花醉,温声问:“怎么了?”

    宋韫眉目含笑:“没怎么了。”

    她从不过问他的娶妻问题,自从一个月前帝后都让他娶齐国的察娅公主,鄢九歌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哪怕说上一句‘你不要娶好不好。’她都不曾说过,每天除了喝茶赏花就已经没有旁的事可做。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她每天陪在他身边,留在东宫,跟他平安过完下辈子。

    回到东宫,鄢九歌像往常一样,为宋韫宽衣,躺在床上时,他忽然抱住她,轻声道:“囡囡,跟我闹一闹好不好?”

    鄢九歌躺在他怀里,扬着脑袋看他:“闹什么?”

    睁着一双雾蒙涟漪的眼睛,就像只兔子灵动纯真。

    宋韫抱紧她:“说一句,让我不要娶别的女人。”

    就算鄢九歌不说,他也不会娶,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跟较真一样,脑海里的一根线紧绷,想要鄢九歌为他吃醋,为他着急,为他着想,为他跟别的女人无理取闹。

    但是,鄢九歌偏不如他的意。

    可惜,小姑娘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夜很长,太子一夜无眠。

    第二日,鄢九歌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伺候她洗漱的人不在是惊蛰和青稚,看着铜镜里的人,她若有所思。

    “惊蛰和青稚呢?以前都是她们二人为了梳妆,怎么今日换了人?”

    嬷嬷站在太子妃身后不远处,颔首恭敬:“惊蛰和青稚已经被殿下送回鄢府了。”

    鄢九歌皱眉站起来,转过身望向嬷嬷:“那是本宫的陪嫁丫鬟,谁允许他私自送走的?”

    嬷嬷依旧保持恭敬姿态:“殿下吩咐了,惊蛰和青稚在,会让太子妃失了规矩,等太子妃什么时候学会规矩,惊蛰和青稚自然就回来了。”

    鄢九歌忍着心中怒火,一字一句道:“规矩?学习宫中规矩,当初嫁入东宫的时候不学,如今倒是让本宫学了。”

    这哪是让她学规矩,分明是学习依赖他一人,现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没了,只有他了。

    嬷嬷道:“当初不让太子妃学习,是殿下吩咐过,舍不得您吃那份苦。”

    鄢九歌道:“好,本宫学,到时候,还望嬷嬷别忘了,让惊蛰和青稚回来。”

    至此,太子妃多了件事做,宫中礼仪规矩,每日天不亮不起来,星空高挂入睡。

    日复一日,都是如此。

    那日,晴空万里,鄢九歌终于得到休息,坐在煮茶炉面前,手中拿着蒲扇扇炉内的火,面无表情下是身心俱疲。

    盯着茶炉的眼睛已经失了往日风采,脑海里有的只是规矩,伺候太子,茶炉冒烟,她才缓缓回过神,茶盏里的茶叶是新的,热茶是刚煮的,过滤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放进托盘端去书房。

    书房内,只有阎客云和孟释,二人坐在卧榻上看着主位上的男人阴沉的脸,让他们自然有些心惊胆战。

    鄢九歌端着茶进来,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而后便要出去,正好关上门,主位上的男人冷冷开口。

    “规矩就是这样学的吗?”

    鄢九歌眉头微蹙,放在门沿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忽然的一句‘跟他闹一闹好不好’,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没得到他预期想的那般,就将她身边的人都撤走。

    转过身,对着阎客云和孟释微微颔首行礼,又对着主位上的男人颔首行礼,轻轻关上门出去。

    阎客云和孟释一惊,立马站起身回礼。

    看着面前的茶水,抬手一挥,滚烫的茶水浇在地面上,碎了茶杯,脏了茶叶。

    外面还没走的鄢九歌刚听到动静,身形一怔,手上的托盘稳稳拿在手上,默了片刻,便转身离开。

    下午时,鄢九歌在凉亭下作画,画的正是眼前这片景象,只是画到一半才察觉到身后有人,拿着画笔思忖片刻,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微微笑道:“阿韫,你忙完了吗?陪我画画好不好?”

    宋韫盯着她,盯了片刻,他道:“好。”

    二人站在凉亭下,一同作画,期间,鄢九歌还会撒小性子将染料弄得太子身上到处都是,对此,太子并没有过多情绪,有的只有微微一笑。

    太子深爱太子妃,可,太子妃并不爱太子,外界相传太子太子妃恩爱不疑,情比金坚,可是只是外人看到的景象,在这东宫,是困住太子妃的枷锁,飞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爱一个人可以装,不爱一个人也可以装,百年后,这份自欺欺人的感情会被带进棺椁,无人知晓,无人发现,无人挑明。

    有的只有,大晟太子与太子妃,恩爱相守,白头偕老。

    当晚,鄢九歌就缠着宋韫让他不要娶那个齐国的察娅公主,以后更不要娶别的女人,说自己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通过这一晚,她忽然发现,宋韫对于她的撒娇和吃醋很受用,就像爱慕情郎的闺阁小姐缠着情郎只娶她一人。

    眼里容不得沙子,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就像当初,她和萧彧。

    后来,他们好像比以前更加恩爱了。

    翌日,宋江沅来找鄢九歌,二人只是坐在凉亭下,手中拿着团扇扇风,看着对面的人,问道:“怎么了?”

    “我就要去和亲了。”宋江沅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上面漂浮的茶叶,有些晃神,亦如当初在国师那里喝到的茶,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国师那里的茶就是要比其他地方的茶香甜。

    鄢九歌手的团扇一顿:“和亲?和齐国五王子提格?”

    宋江沅而是道:“齐国那边开始催了,哥哥不愿你受委屈,更不会娶察娅公主,所以我只能嫁过去和亲,更何况,和亲是互相牵制的,两国不会交战,百姓不会饱受战争的苦,这是我身为皇室公主的责任。”

    鄢九歌轻声问道:“当真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宋江沅摇头:“若是有,那还要我这个公主做什么?难不成还能让父皇起兵,让景和哥哥去攻打齐国吗?这样不行的,边境两边的百姓就要遭罪了。”

    鄢九歌道:“齐国皇室荒淫无道,对你更加不利,若真嫁过去,你会被折磨死的。”

    宋江沅却说:“本宫身为大晟皇室公主,保护百姓,本就是本宫的职责,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百姓,嫂嫂,这是你教我的。”

    鄢九歌气急:“孤立无援,以卵击石,你嫁到齐国,大晟是你的后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个不问世事的单纯公主,还没经历成长就要进狼窝,你让我怎么放心。”

    宋江沅站起身,拉起鄢九歌的手,轻声道:“嫂嫂陪我去个地方吧。”

    出了东宫,二人走在宫墙下,漫天飞舞的花瓣落在肩头和地面,路过的宫女太监都纷纷低头行礼让开一条路,站在国师的摘月阁面前,宋江沅微微上前,看着眼前的小童,温声道:“去禀告一声,就说太子妃想要请求国师算卦看相。”

    鄢九歌一愣。

    宋江沅这是借着她的身份来见国师。

    国师亲自出门迎接,大门敞开时,鄢九歌就感觉一道视线从她身上移到旁人的身上,有些隐忍的克制。

    “不知太子妃与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鄢九歌莞尔一笑:“无妨,本宫只是一时兴趣来潮,想找国师算上一卦。”

    国师侧过身子,道:“那里面有请。”

    摘月阁里简单陈设,根本就有一件多余闲杂的东西,高楼窗户上还有几瓶萤火虫,四扇屏风,都是大晟风水图,坐在屏风中间,面前的茶桌三杯茶,国师便道:“现在我有时间为太子妃算卦看相,麻烦太子妃请将手伸出来。”

    鄢九歌半信半疑的将手出去,望着对面的男人,若不是周围房间,她定会怀疑自己在盛京街边随处找了个算命看相的,还是五文钱一次。

    骗钱又骗感情。

    国师盯着她掌心纹路,淡淡道:“我不是街边骗钱算命先生,太子妃放心。”

    鄢九歌哼笑:“先生能成为国师,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能和街边的市井五文算命的比。”

    国师闻言,眉峰微动,神色不改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取出指尖一滴血抵在命盘上,而后又让对方将手收回去。

    再次抬眸的时候,便已经对上太子妃的眼睛,太子大婚前一晚他还在闭关,太子忽然闯入摘月阁拿着剑驾到他脖子上,无论如何第二天大婚结束,他都要站在上面说几句,将鄢九歌牢牢困在他身边。

    命盘转动,国师的眉峰就没舒展过,看了片刻,他望向鄢九歌,问道:“太子妃是想算什么?子嗣?”

    听闻太子妃先前中了岁馀之毒在解毒和调理期间不方便怀孕生子,如今倒是结束了,是该想想怀孕生子了。

    鄢九歌却道:“本宫就不能算算别的?就非得生孩子是吧。”

    国师两手一摊,撑在桌上看着鄢九歌,目光诚恳,道:“太子妃有所不知道,汤药喝多了,有害身体,还是早日断了才好。”

    “所以我才以为太子妃此次前来是为了算子嗣。”

    鄢九歌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一摊,姿态散懒随性的与他对视:“本宫的汤药都是顾行止开的,是药三分毒,难不成国师不知道?”

    这男人从成婚开始他就跟她杠上了,在大婚典礼上胡言乱语,说她是太子的命定之人,还当真是把她当成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三言两语的决定了一个人下半辈子,现在又拐着弯提醒她不要在喝避子汤,让她不要在对萧彧有任何联想。

    哼,男人果然是男人,都是向着太子的,官高一级压死人,怎么压不死他。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太子妃。”他收起手臂,手指转动着命盘里的指针,一字一句道:“未来,太子妃必定会,儿女双全。”

    鄢九歌差点两眼一黑,对于生孩子她还是多少听过一点的,民间的话本子里有不少因女子生产而死的,现在发生她身上,只感觉浑身阴冷发凉无力。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生孩子是女子的选择。”国师看着鄢九歌:“难产而死众多未必会是您。”

    鄢九歌秀眉一蹙:“你要是想安慰本宫,不必要强调难产而死,毕竟本宫胆不小,还没到被你三言两语给吓到,要不然本宫早就被你吓的跳宫墙了。”

    国师道:“宫墙要跳,要不然怎么回心转意,认清自己的心而做出改变。”

    “人只有在生死的时候才会发生意义的改变,这次没改,只能证明上次猛料没下足。”

    鄢九歌现在想掀桌子走人,这个无良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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