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五年后。

    客家小寨,陈设布局简单,楼下两张桌子,几把长椅,楼上是住宿的客房,堂内仅有的四人吃饭喝茶,外面乌鸦乱飞鸣叫,门窗被狂风吹开,店小二神色慌张的忙关上门窗,端着酒杯的男子歪头看着店小二的动作,嗤笑道:“一阵风而已,瞧把你给紧张的。”

    黄纸伴着枯叶随风席卷进来,死人笑,黄泉路,七月半鬼门开,门关上,拍打在门窗上的风变成百鬼途径,狂笑唢呐,险些被吓哭的店小二一路跑到账台后面,拿着算盘的手都抖的厉害。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段时间的盛京一直不太安宁,传闻,鬼王娶亲又开始了。”

    白衣公子喝着酒,闻言轻笑,放下酒杯又倒了杯酒:“鬼王娶亲?七年前在姑苏有传闻,后来早已不攻自破,是人为假扮鬼王娶亲,如今这个,我估计也八九不离十是人假扮的。”

    青袍青年看向躲在账台后的店小二,“你们老板呢?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

    店家老板早已在天没黑回家躲起来,店小二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客人少,他也就帮忙做个饭记个账。

    “老板不在,他早回家了,这里平时客人少,所以每个月就来一次,对账本和给我结算工钱。”他解释。

    白衣公子收回目光看向青袍青年,压低声音问:“要不然我们去凑凑热闹?”

    “可以。”橙黄衣衫女子立马跟着道:“装神弄鬼我们最擅长了,正好让他们知道,在姑奶奶面前就是班门弄斧。”

    白衣公子道:“行,上楼换衣服。”

    三人上楼,独留下紫袍青年,见状,他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向账台,沉声问:“锦衣卫和西厂的人不管?”

    店小二道:“管?这都多久了,快一个月了,行踪诡异,每次他们到的时候光听见唢呐哭嫁声,其余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紫袍青年道:“多谢。”转身走上台阶上楼。

    店小二看着全部上楼的四人,惊慌感叹道:“夜黑风高,女子天生尤物,男子又一个比一个清隽,想必是早早回房将人保护起来。”

    回到房间,鄢九歌换掉身上的衣服,打开包裹翻出林雾子给的苗族衣衫,这次的和之前爨翀给的苗疆布匹自己做的不一样,戴上银冠,苗银互相碰撞,叮铃叮铃作响。

    浓妆上面,手上护腕都换成银饰,十指间银铃缠绕,拿上银制面具,开门出去。

    门口三个男人等候多时,全部苗疆服饰,慕上谦靠在护栏上双手抱肩,银色护腕,银色腰带,散下的乌发与苗银缠绕,额上都是细细一条银色链子充当抹额,宋韫整体和慕上谦差不多,唯一不同是他高束马尾,银饰缠绕在马尾上,落下的银链在身后肩上作响,耳后还有挂着苗银落与肩膀。

    至于卫檀生,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头上戴着斗笠,四面八方的苗银固定在斗笠上面,右边鬓角的头发被他别到而后,耳垂上挂着苗银流苏,配上那双柔情桃花的眼睛,似有似无的含着笑,看见鄢九歌出来时,他特意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嘴角随之上扬。

    “一分价钱一分货,五年前你穿的和这个简直差了整个大晟。”

    鄢九歌低头看着身上的服饰,闻言,她扫了眼四人,卫檀生以蓝色为主,而宋韫以紫色,鄢九歌和慕上谦则也是以这两种颜色为主。

    “我这一身好看吧。”卫檀生张开双臂转了两圈,跟着转动发出清脆响声的还有他身上的银铃:“这么花里胡哨的一声也就只有我这么英俊好看的男子穿的那么好看。”

    “那没办法,谁让我们几个里面,就属你的最花里胡哨,是个人都想不出来那么多鬼点子。”慕上谦打趣道。

    “你这一身可是花了咱们太子殿下足足五百两。”鄢九歌摸着他腰上挂着的银铃和苗银,除了他们所有人身上的锡秀,也就卫檀生身上的银饰最难打造,结构小不说还花费时间最长。默了那两下她都怕给弄断了,小心放下后,她道:“该说不说,还真就是比我们的好看细致哈。”

    论宰宋韫,还得是卫檀生,出去五年,只要是四人准备干点什么,全都由宋韫买单,每次宰人五百两起步。

    宋韫将腰间面具取下:“走吧,晚了就看不见了。”

    四人带上面具,两人并排走下楼梯,鄢九歌带好面具看向旁边的卫檀生:“变声。”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宋韫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了更深一步了解,尤其是准备找事的时候,会连根带上周围所有目击证人一剂猛药,现在,锦衣卫和西厂已然成了他们下酒菜。

    就是不知道除了锦衣卫和西厂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比如江景和,爨翀,以及萧彧。

    森林深处,锣鼓喧天,冲天唢呐,红色喜轿里哭嫁的人,喜婆不耐烦的安慰,没说两句就开始训斥,月影照在地上,拉长人影,为首两人穿着红色马褂手上撒着纸钱。

    “哎呀你别哭了!大晚上哭哭哭的,怪渗人的!”喜婆用力呵斥喜轿里的人。

    喜轿里的姑娘哭声不止:“求求你了,放了我吧。”身上被五花大绑,头上盖着红盖头,晃着头上的冠,试图想通过这样把盖头和冠摇下去。

    喜婆道:“我也想放过你啊,但是谁让你是被鬼王大人看上的呢。”

    “放了你,要命的可是我们。”

    这次,新娘没在说话,只是哭。

    万籁俱寂,狂风骤起,枯叶白雾,在他们看不清地方,周围从天而降数人,冰刃出鞘的声音,骇人颤栗,慌乱中抬轿的轿夫摔下轿子乱跑,轿子里的新娘趁机出来,手脚被捆绑,头上的盖头被风吹走,盯着冠在人群中想要逃出去。

    胳膊被人拉住,手上脚上的绳子松开,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看清救命恩人,对上对方沉冷的眸子,半面银制面具,露出的薄唇微微抿着,不带分毫感情,有这么一瞬,她都快要认为对方就是鬼王娶亲的幕后主使。

    “来了。”在她愣神之际,他们已经来到安全地方,身边还有三人,为首的是名女子,都同样带着面具,卫檀生只是扫了姑娘一眼又收回视线。

    宋韫点头,松开她的胳膊拉开距离站到鄢九歌身边。

    鄢九歌看了眼那边四处乱窜惊慌失措的人,乌泱泱的人群她看的头大,收回目光又看向慕上谦和卫檀生,接收到目光,二人抬手扔出去四颗流火,爆炸声瞬间响起,震耳欲聋,姑娘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总共八颗,送亲对位被这阵仗吓的直接倒在地上不敢乱动,之前训斥姑娘的喜婆趴在地上抱头不敢乱动。

    “还跑吗?”鄢九歌走上前,右手拖着玉檀,小巧玲珑,莲花盖冒出滚滚白烟,左手在白烟上拂过几圈,白烟下的脸被银制面具遮住,露出的嘴角似有似无的敛着,凄凉的晚间风,她身后弥漫起层层白雾,身后的三名男子的站姿随意,漫不经心的目光看向他们,都危险惊骇。

    跪地众人已经被吓破胆:“不敢了,不跑了,我们再也不跑了。”

    “那就说说看,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鄢九歌更加漫不经心一问。

    喜婆站出来道:“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身份尊贵,每次接亲路线都不一样,都是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做的。”

    鄢九歌微微勾了下唇。

    慕上谦又看向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穿着喜服,闻言,看了眼跟她说话的男人,没回答,而是越过所有人看向站在鄢九歌身边的宋韫,抿了抿唇道:“秦先竹。”

    小姑娘心思卫檀生在明白不过,笑了下走到宋韫身边,背着秦先竹小声道:“看来人姑娘看上你了。”

    宋韫只是站在鄢九歌身边,闻言,他只是看了眼卫檀生,并没有去看秦先竹。

    他听见了,身边的鄢九歌自然也听见了,她没当一回事。

    卫檀生用红绸带将人都挨个捆住,他拉着红绸一头,一群人跟在他身后。

    “走吧,是回盛京还是回那个小客栈?”他问。

    “先回客栈,贵重物品不多,但都是花了不少银子买的。”他自问自答,走到鄢九歌面前晃了一下,又看向秦先竹,问道:“不过我有点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这么一出。”

    秦先竹的视线还在宋韫身上,闻言,先是一愣,收回目光看向卫檀生,轻声道:“应该没有。”微微低眉想了想,经过卫檀生提醒,貌似还真有件不知算不算得罪的事。她道:“一个月前,我出门买东西,正好撞见定国公世子在欺负人,我也只不过出手帮那姑娘一次,想必是那次,可……那也仅见过一面而已。”

    “你怎么确定对方是定国公世子?”慕上谦问。

    秦先竹道:“对方侍卫掏出令牌,禀告来者身份,当时整个十里园下跪一片,最后还是永安王殿下出手搭救。”

    “永安王?”鄢九歌道。

    宋韫侧头看她,面具下俊颜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从五年前听到的激动兴奋到现在的波澜不惊,他见证了期间所有过程。

    五年来,他已经分不清鄢九歌对萧彧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或者说还是抱着什么心态,释然还是隐藏喜欢,永不相见。

    秦先竹没想到永安王会让那女子率先开口同她说话解释,盛京城内永安王萧彧是个惊才绝艳,风流不羁的人,十里园的常客,跟随在他身边的女子就没有一个超过三日的。

    七年前,坊间也有不少传闻永安王有成婚收心的准备,一颗真心干净小心翼翼的捧到鄢相之女手上,二人也有过一段佳话,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在盛京并不算秘密。

    那个时候的鄢相之女天姿容颜,除了身体不好,在世家千金里,论美貌,就连静贤公主都甘拜下风,可惜好景不长,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这位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永安王抱有任何心思,他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一颗心早在七年前就交出去了,除了鄢小姐,他不会喜欢你的。”

    她不知这位蒙面女子和永安王之间什么关系,往大了说,无非就是情人,对永安王爱而不得,同为女子,她还是出言提醒了一下,免得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误终身。

    “看来你知道还挺多,还知道永安王喜欢鄢小姐。”卫檀生打趣,顺便还看了眼宋韫。

    秦先竹道:“永安王喜欢鄢小姐好像不是什么秘密。但鄢小姐后来嫁给太子,我估摸着刚嫁过去那段时间,想必还是喜欢的,往后日子过久了就不一定了。”

    卫檀生又问:“为什么觉得刚嫁到东宫的鄢小姐一定还喜欢永安王?”

    秦先竹察觉到这个男人明显在忽悠套她的话,问的问题就像是在故意让她说出来给某个人听,她下意识看向宋韫,只见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他身边女子身上移开。

    “我不知道,直觉,真心交付出去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释怀和隐藏爱意都无法作答,毕竟曾经相爱的人哪怕分离五年十年,只要一见面就还是会喜欢。”

    众人闻言,都不约同时看向鄢九歌方向,露出的那双眼睛格外平静,犹如一摊死水。

    宋韫忽然握起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温声道:“入夜了,凉。”

    “嗯?我没感觉到。”鄢九歌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

    “走吧,回去拿东西。”鄢九歌道。

    宋韫依旧牵着她的手:“好。”

    卫檀生他们领着秦先竹走在前面,鄢九歌和宋韫走在后面,月色洒在他们身上,银铃也随之晃动,他缓缓道:“其实,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萧彧对嘛?”

    鄢九歌歪头看他。

    宋韫的视线正好撞日她的目光,轻笑一声,接着道:“就像那位秦姑娘说的,五年了,我能感受到你在试着接受我,试着喜欢我,但是从喜欢一个人到另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事情,至少我就做不到,所以,我又何必强求你喜欢我。”

    可以不讨厌,但不会喜欢,即便将来他们有孩子,百年后他们在一起私下讨论这个问题,他想,那个时候的鄢九歌对他也绝不是喜欢,作为妻子,作为孩子的母亲,作为皇后,与她而言只是一种责任,超乎亲情,而不是爱情。

    “回宫后,我就去找父皇母后要和离书,然后我们和离吧。”

    鄢九歌依旧没说话,带着面具,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眼睛,涟漪触动一闪而过,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三人,他没看见。

    回到他们之前住的小客栈,收拾好东西又赶往盛京城里,原路返回的时候红轿子和扔在地上的红绸带都不翼而飞,地上脚印深浅不一,大部分都是围绕站地一圈,剩下几个脚印走了两圈就消失不见。

    进来盛京城大门,一群人慢悠悠的走进无人烟的街道,脚边银铃被封吹得叮铃叮铃响。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太凄凉了。”卫檀生忍不住道。

    慕上谦白了他一眼:“这大晚上,有个鬼——。”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就看见对面站了一群人,就连周围屋顶上都沾满了人。

    飞鱼服,绣春刀,蚂蜂腰,螳螂腿,这是锦衣卫的标配,同时还有西厂蟒袍,两方势力交叉在一起,足够看的出两方老大的用心。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卫檀生外头轻声道。

    慕上摇头道:“不知道啊。”

    阎客云盯着他们几个,带着面具听着声音,声音陌生身形熟悉,看了眼裴夜澜,轻声道:“有没有感觉他们几个有些熟悉?”

    裴夜澜挨个扫过所有人,道:“嗯,但是声音不一样。还有服饰。”

    “有没有种可能,这就是他们?”沈洄抱着肩看对面的人。

    阎客云道:“锦衣卫和西厂都没得到消息他们回来,而最近的消息还是在西域,就算回来,那人也不应该那么快到盛京城。”

    沈洄道:“行,那就又是一群装神弄鬼的。”

    小声嘀咕着,鄢九歌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们,片刻后,他们背后又传来脚步声,黑衣人手提刀剑看着他们对面的两拨人,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才是截他们花轿的人,定睛看了一会,视线都纷纷落在慕上谦身边的秦先竹身上。

    身上的喜服还没来得及脱,鄢九歌也注意到了,看了眼裴夜阑他们,又看了眼那几个黑衣人,她轻声道:“我说各位,我们是奉命行事的,干嘛这么凶,大晚上拿着刀剑,我们会被吓死的。”

    好一个奉命行事,黑衣人论距离,鄢九歌他们现在站着的位置已经是在锦衣卫范围以内,奉谁的命?裴夜澜的也好,阎客云的也罢,反正他们要的人,今天必须死。

    屋檐上的锦衣卫见形势不妙,都纷纷看向自家大人,得到指示,他们拔出绣春刀跳下屋檐奔向黑衣人。

    这浩荡架势,要不是知道对方是锦衣卫和西厂的人,鄢九歌都觉得他们有些虚张声势,躲到一边看戏,卫檀生看着两边对打的人,道:“你也是够可以的,一句话就离间了。”

    鄢九歌道:“废话,我们都已经在锦衣卫范围内了,就算不说,他们又不傻。”

    刀剑碰撞的声音,几个黑衣人都不够锦衣卫分的,绣春刀回到剑鞘,卫檀生走过去,将那些人交给他们,转身往回走时,沈洄叫住他:“卫先生现在做好事都不留名了吗?”

    卫檀生闻言,并未停下脚步,走到鄢九歌身边,道:“宝贝儿,卫先生是谁?”

    鄢九歌很想白他一眼,看向秦先竹道:“锦衣卫办案需要人证,你得和他们回北镇抚司。”

    见人不搭理他,卫檀生也没自讨没趣,站在她身旁。

    “我哪知道卫先生是谁。”她又补充道。

    卫檀生轻笑。

    几个人领着秦先竹来到裴夜澜面前,秦先竹第一次见锦衣卫,但没见过不等于没见过猪跑,鼎鼎大名的锦衣卫大人各个心狠手辣,冰冷无情,看到裴夜澜那双骇人的眸子时,她下意识往慕上谦后面躲了下。

    “我进了北镇抚司还能出来吗?”她问。

    回答她的自然不会是沉默寡言的裴夜澜,而是他身旁的沈洄,道:“只是协助调查,又不对你用刑,怕什么?”

    阎阁云抱着肩笑:“看来我们鼎鼎大名的锦衣卫在百姓耳中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裴夜澜并没有多少表情,对于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但是从阎客云嘴里说出来他总是能听出言外之意。

    “彼此而已。”他淡淡道。

    阎客云:“.........”

    “所以你们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裴夜澜看着鄢九歌他们几个人:“五年不见,不要以为换了衣服和声音我们就认不出来了。”

    “我就说吧,锦衣卫和西厂的人都过目不忘,就算换了脸,他们还是能靠别的认出来。”慕上谦率先摘下面具。

    卫檀生也摘下面具:“没意思,一点也不好玩。”

    最后没摘的二人也都缓缓摘下面具,目光所及,鄢九歌笑道:“果然,无论什么事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

    见此二人,众人单膝跪地:“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宋韫将面具别再腰间:“都起来吧。”

    “沈洄,从霜姐他们现在可还好?”鄢九歌看向沈洄,三年前,她忽然收到叶从霜寄给她的信,信上说她要当小姨了,当时给她高兴的置办了好多东西命人送到盛京

    沈洄道:“从霜一切都好,就是想念太子妃想念的紧,尤其是在生完孩子后,更想念了。”

    鄢九歌笑问:“男孩女孩?”

    沈洄想到妻儿,脸上也挂满笑意:“是龙凤胎,男孩叫沈江无,女孩叫沈皎月。”

    “名字真好听,谁取的?”鄢九歌问。

    沈洄道:“当然是孩子舅舅和叔叔一起取的。”

    忽然被点名,裴夜澜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看向别处。阎客云想打趣,可看到对方冰冷冷眼神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下去,想到那两个小家伙,简直是及宠爱与一身,平时没任务时,叶从霜就会带着两个孩子去北镇抚司,两个小小的家伙特别有眼力见。

    只要进了北镇抚司谁都不要,就要裴夜澜,有事没事就伸手问裴夜澜要抱,抱久了连自己亲爹都不要,可偏偏裴夜澜这个冰山脸抱不了太久孩子。

    两个孩子轮流抱,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孩子们的亲爹。

    叔侄三从小这么培养关系,看的阎客云瞧了都忍不住上前逗逗那两个让裴夜澜束手无策的小家伙。

    “殿下,你们是先回宫还是回鄢府?”沈洄问道。

    宋韫不答,而是看着鄢九歌。

    鄢九歌道:“回宫,但是今晚我们回来的事先不要告诉从霜姐,明天一早给她个惊喜。”

    沈洄道:“好。”

    “阿韫,我们先回宫吧,先把定国公的事情解决好。”她主动牵起他的手,微微歪头笑着。

    宋韫这才有了点反应:“好,听你的。”眸低温柔乍现,连带着说话都不似五年前那般做表面功夫,握着她的手,又看向裴夜澜和阎客云:“带着他们回北镇抚司,沈洄带着人去把陆逊带过来,要是不从,腿打断。”

    温柔长情是真的,仅限于太子妃,心狠果断丝毫不减。

    裴夜澜和阎客云抱拳称是。

    让出一条路,鄢九歌牵着宋韫的手回宫,卫檀生和慕上谦跟在他们后面。想要过去的秦先竹被沈洄拦下:“你不能过去,你得和我们回北镇抚司。”

    秦先竹还沉浸在宋韫是太子的场景里,抿了抿唇道:“他真的是太子?”

    沈洄蹙眉:“废话。”

    阎客云瞥了她一眼:“太子殿下只有一位妻子,成婚前便说过,绝不纳妾,日后也觉不纳妃。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要惦记的好。”

    经过阎客云这么一说,沈洄立马明白过来,他附和道:“太子殿下不是谁都能消想的,而这东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秦先竹微微抿唇,斟酌片刻,她道:“二位大人多想了,小女子只不过想谢谢救命恩人。”

    阎客云讥笑:“用不着,太子殿下随手救了人,也不指望对方把他当救命恩人。”

    秦先竹不明白阎客云话里意思,双眼雾蒙蒙的看着对方,这欲哭架势,换了旁人指不定要怜香惜玉一番,可她对面的是铁石心肠的西厂都督,人送“九千岁。”

    没意思,两句话都听不明白,阎客云已经没了耐心和她废话,这么多年,还是太子妃能入得了他的眼。

    见人离开,秦先竹只是望着阎客云的背影,带着喜婆和轿夫他们离开,沈洄手握绣春刀看睨了她一眼,淡淡说:“太子殿下慧眼识珠,即便你貌美天仙都不及太子妃一根头发,不要试图打着救命恩人的旗号跟在太子身边,东宫不养闲人,别到时候丢了性命怪我没提醒你。”

    锦衣卫和西厂向来都是面不合心和,尤其在五年前太子与太子妃出宫云游,雾盟的孟释和‘天河’的展凛近几乎成为一家人,每日任务结束,私下都会小聚片刻,喝喝酒吃吃茶。

    所以阎客云说的什么话沈洄都一清二楚,和他家大人一样,没耐心,还整天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私下的时候,也就他们二人会互相拌嘴调侃给对方挖坑。

    秦先竹被带回北镇抚司,沈洄则是带着人去了定国公那亲自把人带进宫。

    皇宫月影,地上树影婆娑,踩着地上影子,天上明月变得更加皎洁明亮,倒影在她的黑眸里又大又圆。

    宋韫牵着她的手不放,还在回味宫外鄢九歌说的话,主动牵起他的手,又主动说要回宫,指腹捏了捏纤瘦手指。

    鄢九歌感觉到,回头看他:“怎么了?”

    宋韫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和父皇母后说清楚。”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鄢九歌松开他的手转身,转过身正好看见迎着月亮的卫檀生和慕上谦,对上宋韫逐渐暗淡的黑眸,她缓缓靠近他,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可能有孕了,月事向来准,唯独这月不曾来过,”

    短短几句话让男人瞬间醍醐灌顶,瞳孔震惊的盯着已经从身边离开的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都不算太好,刚出去那一年,鄢九歌待他如同陌生人,没有肢体接触,言语交流又少之又少,后来又过了两年,关系有所缓和,能说上几句话,也能慢慢靠近她,直到他们商量回京。

    心情高涨同时,鄢九歌也忘了身边有他,在距离盛京还有两月路程时,他们喝了酒,一夜醒来,那是他们唯一一次没有任何准备下,行了床笫之欢。

    事后他并不知道鄢九歌有没有喝避子汤,当初他便想着,若是忘了就好了,有了孩子,她是不是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这个想法很可怕,五年过去,他对鄢九歌依旧这般不堪邪恶。

    如今,他亲耳听见,鄢九歌很有可能,有孕了。

    怪不得,爱打架的她在郊外的时候让他动手救人,怪不得她会滴酒不沾,怪不得她开始渐渐口味变得刁钻,原来,都是因为有了孩子才会变成这样。

    四人行里,唯独慕上谦学过医,在得知鄢九歌身体情况时,宋韫不顾形象叫来慕上谦,“给九歌把脉。”

    慕上谦一脸茫然盯着他们二人,思来想去,关乎到鄢九歌身体健康问题,还是伸出手准备为对方把脉:“把手伸出来。”

    鄢九歌道:“在这啊?”

    慕上谦道:“赶紧的,我的医术虽然不比顾行止,但还凑合。”

    卫檀生在旁边看戏,见过晚上把脉的,但没见过晚上在路上把脉的,瞧着宋韫一脸紧张的样,怕事不简单。

    鄢九歌耸肩,借着月光四处看了下,走到台阶上坐下,撸起袖口平坦的放在地上。宋韫见她动作蹙了下眉,又坐在鄢九歌身边,把人轻轻拉起来,自己的衣摆铺在地上在让人坐下,掏出的帕子又垫在手腕下。

    卫檀生看不下去,调侃道:“至于吗,把脉而已,又是夏季,冻不着。”

    宋韫没搭理他,而是看着鄢九歌。

    慕上谦给鄢九歌把脉,脉象平稳,说明身体健康,但是又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是他学艺不精还是他摸错了?竟然摸出喜脉。

    “见鬼了,我竟然摸出喜脉,估摸着,一月有余了。”慕上谦宁愿怀疑自己摸错了都不愿意相信鄢九歌会在没和宋韫和离情况下找别的男人。还是背着他们三个大男人找第四个男人。

    卫檀生瞪大着双眼,瞠目结舌。

    “容无忧!你竟然背着我们找男人!”卫檀生气急跳脚,就差指着鄢九歌骂骂咧咧,“说,是哪个狗男人!甚至还有了狗男人的孩子。”

    慕上谦也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没处理干净,现在要他们收拾烂摊子的感觉。

    “耐不住寂寞找男人能不能找个靠谱的?你还没和宋韫和离就把孩子弄出来了,这要是让他知道,你就完了。”

    卫檀生十分赞同:“就是,就算要找,也不能弄出孩子,不能被宋韫发现,不能被宋韫抓住小辫子。”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过,三人下意识朝风口望去,男人俊颜隐藏在黑暗中,背着月光把五官衬的更加锋利阴骇。

    “背着你找男人,又当着你的面说你坏话,听着怎么样?”卫檀生抱胸看着他。

    宋韫无奈,还能怎么样?反正她无论做什么,在卫檀生和慕上谦眼里永远都不靠谱。

    “九歌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解释。

    卫檀生和慕上谦死死盯着他,嘴角勾着讥笑,显然不信,在他们认知里,鄢九歌还没到饥不择食。

    宋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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