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怎么了?”江续昼弯下腰,和她视线平齐。

    乔淇岸看着他,双唇微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要说的话,实在想说,我没法相信你的艺人。

    她表现太差了,一开口就会被现场几千个观众,外加几千万看直播的人发现我们毫无内在,投票落败会毁了所有人的前程。

    她说不出口。

    刚才的采访里,团员簇拥在一起认为彼此是亲人,她只盘算着怎么把她们包装得光鲜亮丽卖出高价,已经够阴暗了。

    “我在这。”江续昼把手放在她脖颈后面,食指和拇指贴着她发凉的耳垂揉捏,“我也是你的经纪人。无论你有什么顾虑,我会帮你解决。”

    紧张到僵硬冰冷时,便会急切地寻找热源。

    乔淇岸两手抓住他的手腕,用脸贴上掌心:“你在这,别走。”

    江续昼“嗯”了声,拇指轻慢地摩挲她的脸侧。

    她不完全放心,指指后台划给她们的房间:“你在这。”

    他笑起来:“不行。”

    “我得和其他经纪人一起在观众席。”乔淇岸抓得他更紧,他没反抗,慢慢解释,“你也要和团员一起,让他们拍到你们听珈莉唱歌的reaction,能做到吗?”

    乔淇岸想说不能。

    江续昼走开两步,蹲身从地上捡了什么,拉起她的手臂用力按了按。他挪开手,乔淇岸的前臂内侧出现了一颗明黄色的小五角星。

    是剧场导演贴在地板上,给年纪太小,搞不清走位方向的小朋友定点用的。

    “能看见星星就能找到我了。”他把她耳旁烫出大卷的发丝理顺,最后一次检查麦克风,“相信我吗?”

    工作人员叫他了,江续昼抬高手示意,再次弯腰看着她:“浅浅。”

    乔淇岸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既然无路可退,也只能努力说服自己,叶珈莉属于队友强则强型选手。昨晚已经说好了容槿陪她上台合唱,就算不相信叶珈莉,容槿上学的时候可是视唱练耳模版。

    不会有任何问题。

    除非主持人叫到鳞翅剧团,叶珈莉一个人拎着两支话筒上台了。

    Zoe背对摄像机不停打电话,乔淇岸都能感觉到她握着水晶的手不住地发抖。

    “我就知道选周一拍摄会惹怒剧院里的鬼。”

    Zoe完全不讲科学,但是容槿的确在剧院里凭空消失了。

    被提前叮嘱过一个人千万不要在台上发出任何声音,叶珈莉听话默默站着。

    一分钟。

    三分钟。

    原本为她欢呼的粉丝也陷入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看不懂她打算憋个什么大招。

    五分钟过去,叶珈莉还举着话筒不动,连主持人引导她互动都不讲话。

    真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观众席喧闹起来,摄像镜头刻意扫过前排座位,其他组的经纪人小声耳语,更有人嘲笑地来回扭头找江续昼的座位。

    他只面无表情靠着椅背,左肘随意屈着。

    乔淇岸站起来靠近转播录像,两人似乎隔着屏幕眼神锁定,她看到他很轻地点了点头。

    她愣了几秒,不敢确定。

    江续昼对镜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上去。”

    乔淇岸跑上台,叶珈莉看到救星般把话筒给她,搂住她的脖子抱得很紧。

    她贴在乔淇岸耳边,问出一句让她感到五雷轰顶的话。

    “歌词是什么?”

    乔淇岸:“你学了半个月,你问我?”

    叶珈莉:“怎么办?”

    本来只有一截木头桩戳在台上发不出声音,现在两人并排站着,一人一支话筒,什么都唱不出来。乔淇岸:“站着不动,等导演把我们赶下去。”

    叶珈莉用汗津津的小手去拉她,乔淇岸放弃挣扎,伸手给她,闭了闭挡住白亮刺眼的追光灯。想努力清空脑子忘掉这是直播,忍不住哼歌:“游戏时间结束,宝贝,你想做的一切就是*。”

    旁边叶珈莉的话筒突然爆发出歌声:“你唯一想做的就是……”

    她对台下抛出飞吻,观众沸腾。

    有人扔玫瑰上台,乔淇岸接住,两人手还紧紧握在一起,都没有想分开的意思。

    她们对视,一起唱下去。

    “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你想要的一切都不需要乞求

    因为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化学反应

    像是我懂你你也懂我。”

    粉丝在剧院外把离场通道围堵得水泄不通,节目组叫人开了后门送她们出去。

    看到眼挂在热搜上的视频,鳞翅剧团排名出现了令人赏心悦目的“飙升”两字。乔淇岸心满意足收起手机,直奔滨江路酒吧街。

    吴轻鸢来不及看完直播就在酒吧开了卡,断定她们演出肯定会爆。

    “我做梦都想每天只拿工资不排练,有人说我,我就说,‘团长是我家实在亲戚,嫉妒吗?’”吴轻鸢搂住乔淇岸,比她本人还激动,“梦想要成真了!”

    “拉倒吧。”乔淇岸笑得不行,推她,“那剧团迟早破产,到时候把你一起卖了还债。”

    夜晚的滨江路纸醉金迷,沿街进去,一眼就能辨认出“屠夫鸟”酒吧。店面是闪烁夸张的彩色巨型灯牌,门口还立着个一人多高,痞气的巨大吉他和金链子屠夫鸟雕像。

    贺子阶在订好的座位冲她们招手。

    虽然到高年级开始学双人舞,要和男生搭档才认识贺子阶,但是他们三个绝对算得上牢不可破三人组。

    他长着一张好学生脸,是老师们心里文静乖巧的象征。

    乔淇岸和吴轻鸢每回逃晚功前连哄带骗加吓唬,让贺子阶留在教室,一本正经说“她们去上自习了”,没人会不信他的话。

    酒吧昏暗的空间里,人影挤挤攘攘,在舞池绚丽的光斑里摇曳。

    “屠夫鸟”酒吧是是摇滚主题,内部随处可见节拍器和吉他元素,天花板上盖着中外有名的摇滚专辑封面。现场乐队电吉他和架子鼓鼓点一声一声敲进耳膜,发酵麦芽混合着酒精和尼古丁气味,年轻男女的躁动直冲夜空。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卡座,服务生立刻停在他们旁边,依次把三杯酒摆在桌上。

    分层的液体是明亮的橙色和黑色,杯口点缀一片艳红的的玫瑰花瓣。

    “有人帮你们点的,「枪炮与玫瑰」,今晚免费续杯。”

    贺子阶:“是哪位——”

    戴鸟头面具的服务员伸出食指和小指比了个金属礼,端着托盘离开了。

    吴轻鸢来酒吧不可能不打扮,黑色紧身超短裙,黑丝包裹着芭蕾演员纤细修长的腿。一坐下就和隔壁卡座寸头穿军绿飞行夹克的男人互送秋波。

    有人点酒送过来,那个男人又在这时候起身走进舞池,吴轻鸢立刻领会精神。

    看他马上要淹没在人群里,着急拉乔淇岸进舞池。

    三只玻璃杯杯口碰撞。

    冰块叮当。

    酒精和着浓郁酸甜的果香滑进咽喉,急促闪烁的霓虹灯下,乔淇岸终于看清了高台上驻唱的乐队。

    乐队也和服务员一样戴着面具,不过不是屠夫鸟鸟头。

    他们的面具手绘了图腾风格动物的脸。

    乐池底部被//干冰烟雾淹没,伴随鼓点喧嚣的节拍,乐手野性漂亮的肌肉上附着汗水,在灯球下反射出一层细薄的微光。

    如鬼似魅。

    “屠夫鸟”出名,得益于一篇旅行博主写的推文。

    洋洋洒洒几千字,重点完全没在酒吧,而是关于貌美的酒吧乐队。

    不少人跟风来看博主描述的画中人乐队,酒吧也学得很聪明,乐队揭面意味着当晚狂欢气氛到达最高点。

    结合墙上的大幅剪影海报,大概猜出来出鼓手的面具是獾,主唱应该是个黑熊。

    剩下的人里,乔淇岸只能确定贝斯手是乐队唯一的女孩,双马尾在面具后跟着节拍摆动,最下端还染成了亮晶晶的克莱因蓝。

    “那是什么东西,初音未来吗?”

    贺子阶跟在她身后低声笑:“她好像是花枝鼠。”

    “哪里像,你说她的面具像花枝……”

    乔淇岸回头,旁边已经没有吴轻鸢的影子了。

    贺子阶突然拉起乔淇岸的手挤进人堆,很快听到吴轻鸢带哭腔的声音:“你干什么?”

    乔淇岸拨开围观的人,把吴轻鸢拉到自己身后。

    吴轻鸢平时小嘴叭叭,真和别人对峙起来,反而先把自己气得脸通红:“他拿手机拍我。”她捂着胸口上下起伏,眼泪汪汪看着乔淇岸,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裙子下面。”

    “我拍什么了?”灯球亮光闪烁,照出飞行夹克下巴连到耳后狰狞的刀疤,“自己穿成这样来搭讪。”

    不知道人群里从哪冒了句:“那就是活该。”

    飞行夹克被说得不耐烦,一甩手推开吴轻鸢。

    贺子阶从后面扶住她的腰,看她没受伤,便拦在她和飞行夹克中间:“哥,算了吧。我朋友不懂事,没多大事。”他对飞行夹克赔上笑脸:“没事,大家都喝多了。”

    飞行夹克扒拉开人堆转身要走,嘴里骂骂咧咧嘟囔“真他妈晦气”“拍一下能少块肉”。

    碎玻璃炸裂在酒吧半空中,架子鼓鼓点戛然而止。

    人群静了片刻。

    飞行夹克缓缓转过头,暗黄色酒液淋了他一头一脸,辛辣的酒精味弥漫在空气里。

    乔淇岸拎着半截啤酒瓶,歪头盯着飞行夹克的脸笑起来:“拍了一下,是没少块肉呢。”

    舞池灯光变幻,惨白的光从屋顶倾泻而下。

    乔淇岸长裙鲜红,交融进顺着指缝流下的血,而后一滴滴落到地面上。

    摔碎的玻璃在掌心越扎越深,她没发觉似的,笑得眉眼弯弯。像地狱之门洞开,从里面走出的索命魅魔,正欣赏自己泛血腥味的杰作。

    飞行夹克手指颤抖,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碎玻璃指着她:“你敢打老子?”

    乔淇岸:“敢啊,您弄死我?”

    飞行夹克骂街的声音里染上一丝恐惧,捡起块碎玻璃,大吼着朝她捅过来。

    一双鼓槌抽在他手臂上应声断裂。

    獾头面具的鼓手撑着乐池边缘跳下来挡在乔淇岸前面,手臂环在飞行夹克脖颈上用力:“长得跟个爆音怪似的,还喊那么大声,大脑给你拍萎缩了?”

    他手臂肌肉暴起。

    飞行夹克被卡着呼吸不畅,脖子和脸憋得通红。朝前划动胳膊,还是被獾钳制着动弹不得,奋力挣扎着向空中啐了一口:“狗杂碎。”

    “谁让你自我介绍了。”獾已经相当不耐烦,“删照片,道歉。”

    “我没拍。”

    “我怎么就是信她们不信你呢。”

    獾向后推起面具,压住栗色卷发:“要反思啊兄弟。”

    旅行博主没说错。

    面具下的确是极漂亮的一张脸。

    轮廓利落,鼻梁高挺,酒吧里忽明忽暗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投在墙壁拉长,显得冷俊异常。

    他的眼型舒长,瞳色和发色都比常人浅很多。

    但本该像江棹月一样,清澈得像温润琉璃般瞳眸,此刻是乔淇岸从没见过的阴鸷。

    “这不是你前夫哥,叫什么……”吴轻鸢已经从害怕转变成惊讶。

    乔淇岸:“江续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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