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还挺机灵。”江续昼摘了面具和礼帽,花园灯光映在他琥珀色眸子里温柔至极,“怎么认出来的?”

    其实他从衣帽间出来,乔淇岸就觉得不如平时看纪楷言那么高壮。当时还以为是穿礼服的缘故,直到那个姑娘把香槟撒在他衣服上,才敢确认面具下早就换人了。

    她解开金袖扣把衬衫推上去,指腹摸挲没有纹身白净的小臂,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你在这老纪在哪?”

    “在他屋打游戏。”江续昼挑眉,带着些狡黠道,“又不是只有你姐能请代跳。”

    乔淇岸:“他给你多少钱?”

    遇到同行得比对一下市场价,回去好找江棹月补差价。

    “他给我一个机会。”

    她向来不太善于认路,只觉得江续昼带她来的这里不如正厅进来格局规整,周围更偏山体的自然地势,应该不是同一层台地。他顺着蔷薇花墙修建的迷宫,拉着她越走离宴会厅音乐声越远,到了迷宫中心,几乎只能靠草丛间每隔几米矮灯柱微弱的光行走。

    天使小喷泉旁边的草地上已经架好望远镜,江续昼调整了角度,卡着时间让她看天空。

    江续昼:“预测说今晚有流星。”

    乔淇岸透过镜筒,这里僻静灯光稀少,是观星的好去处。

    墨色夜空下浮着喷泉水汽,薄薄一层,使天看起来深邃而高远。繁星如密织的网,她很快数出七颗连成勺子的北斗星,他们闪烁沉静,但是没有滑动的流星。

    偶尔又光点在飘,仔细看时,也只是飞虫经过。

    盯得眼睛有点酸,她眨眨眼,想放弃这个活动回去再吃点东西,七颗星星之间突然划过一道亮光。

    她激动地回头去找江续昼的身影。

    他憋着板正了一晚上,现在终于不用再假装纪楷言,抻长腿晃着膝盖,斜倚在长椅扶手上,胳膊支着椅背看天空。

    对上视线。

    他也不知道从哪抽出两只高脚杯,倒上粉香槟递给她。

    乔淇岸捏着杯柄,凉意传至指腹。

    细小的淡粉色气泡从杯底浮至表面,嘭然炸开。江续昼用杯口碰了碰她的,水晶杯壁相碰发出“叮”一声,说:“许愿吧。”

    闭上眼睛,温热柔软的唇蹭过耳垂,轻飘道:“贺子阶那个不算数了。”

    乔淇岸:“……”

    看着倏忽划过天幕的星轨,她希望剧团能顺利卖掉。

    快速拉了拉江续昼的手腕,心虚得无以复加。犯错担心被责骂的小孩子般,贴近他,偷偷观察他神色。

    乔淇岸硬着头皮说:“我想参加节目,也有认真排练。”

    江续昼:“我知道。”

    “我不是不喜欢她们,但是‘家人’、‘最好的朋友’那些真的太过了,我是不适合建立固定关系的人。”她声音微弱,怕被人听到似的,“我自己有命无运,不想到最后一事无成,还发不出工资累及旁人。”

    “能别这么说吗?”察觉到江续昼眼中闪过不悦,她立刻收了声音不再说话。

    “江棹月教你念古文,可不是为了让你用高级词汇贬低自己。”

    他随手扯出早就存放在这的毯子,搭在她肩上,少许不快的情绪自动一扫而空,尾调上扬着问:“知道江棹月教我什么吗?”

    “差不多是说,我们能看见的星星其实已经存在了上亿年,流星是尘埃燃烧的光迹。”

    乔淇岸:“然后呢?”

    江续昼:“然后她嫌我听不懂把我赶走了。”

    他低头看着她。

    乔淇岸已经搞不清楚,他眸里闪动的是星光还是喷泉里的灯光,亦或凝聚浮动的真的是点点笑意

    “所以我差不多想说,只要这些星星没变,无论何时何地,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觉得特对,mon étoile。”

    乔淇岸:“我也听不懂。”

    江续昼垂下睫翼,抿了下唇,耳尖蓦地红了:“你今天真漂亮。”

    对于宇宙知之甚少,只觉得江续昼像是黑暗中巨大的引力,让心里的缺口向他的方向坍塌。

    她察觉到两人距离缩小,在暧昧气氛彻底失控前及时站起来,丢下句“有钱人的聚会真无聊”,把羊绒毯子从他膝盖上抽走,自己裹着扬长而去。

    纪楷言是个有信誉的人,第二天认识的银行经理就按约定到咖啡厅。

    他解释了很久,歌词大意差不多是,如果早点来找他就好了。

    在资金断供后银行第一次联系她那会儿,他还可以把还款期限延长,这样每个月要还的钱就少了很多。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按流程向法院提起诉讼,很难再通过走后门的方式,把剧院直接解封给他们用。

    当然,老纪都开口了,这个忙不能不帮。

    他可以把法院拍卖日期延后。

    只要乔淇岸在拍卖日之前补交上剩余的房贷和利息,剧院就还能原封不动还给他们。

    不过这次只能一次性付清。

    交全款。

    乔淇岸脑子嗡一声:“全款?”

    本来计算的是等节目结束,卖团加上直播的钱够才还贷款。

    “我这还有几种贷款给你推荐一下?”

    她听了几句,忙不迭打发那人快走。

    这事不能再聊下去,万一说得再多,从他嘴里走漏了她现在连自己住处都没有的事,月儿和干爸干妈知道要贴钱给她搞音乐就更没脸了。

    能阻止纪楷言的朋友乱说话,没法阻止江续昼来上班。

    贷款广告还没收起来,江续昼就进来,直接坐下拿了张在手里。略看了几眼,就把彩纸揉成团,举高手三分投进对面墙角垃圾桶。

    自我满足了,语气都带着笑:“有困难?”

    她沉默不理他,江续昼顺着自己的逻辑说:“经济有困难你可以让我——”

    乔淇岸:“你打电话叫他们来开会吧。”

    江续昼轻哼了声,去通知团员,起身故意踢歪她放包的边桌。

    团员来就得开直播,这几天鳞翅被讨论的话题多,涌进来的观众变多。

    所有人都满意现在顶在第一位的排名,都以为原先半死不活的剧团,是因为乔淇岸的英明决策有了点盼头。听到排练和录制的通知都来得飞快,围在圆桌旁等她解释剧院安排。

    “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就是在剧目推进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很可能就需要,”她不敢和任何人对视,盯着桌子上木材留下的黑点,慢慢艰难地说——

    “退赛。”

    周围安静下来。

    以为要掀起轩然大波,梁玉突然笑起来:“还以为多大事,缺钱大家凑一凑不就行了。”

    乔淇岸惊讶抬眼看她,所有人都跟着附和。

    “加上利息一百多万呢。”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大概被自己穷得心虚。

    毕竟她们的工资都是每周钢琴课从法国人手里拿到,直接交到团员手里。上周刚把拖欠的工资结清,现在她们居然愿意原样把钱交回她手里。

    叶珈莉反应慢半拍:“所以咱们剧团现在没钱是吗?”

    乔淇岸环视咖啡厅一周,想不到还有哪家正规剧团开会和猫共用一张桌子,连吃的早餐贝果都是叶珈莉的助理买的。

    “这不明显吗?”

    叶珈莉:“所以要退赛?”

    乔淇岸:“差不多是这样,剧院我真的没办法了。”

    叶珈莉点点头。

    貌似还在状况外。

    她站起来找节目组要了手机不知道打给谁。

    大家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五分钟后,叶珈莉回来,把粉红皮质小钱包放在乔淇岸手里:“拿点吧。”

    乔淇岸:“拿啥?”

    “不是缺钱买剧院吗?”见她不动,叶珈莉自己动手,掏出一把卡在手里展开排扇形,给她们随便抽,“我有好多,拿点吧。”

    Zoe在一把炫光信用卡里,弱弱抽出角落一张看起来最低调的:“请问这是传说中无限额的黑卡吗?”

    叶珈莉点点头:“够吗,再来点。”

    乔淇岸:“……”

    众人:“……”

    余光瞟到江续昼看的监视器上弹幕疯狂滚动,估计鳞翅又一次上热搜了

    乔淇岸鼻头莫名一酸,但是现在还没到矫情的时候,她拿到卡跑出去追上银行经理。

    还款、签字、交剧院钥匙,有经理帮忙流程进行得很顺利。

    从银行出来,江续昼的阿斯顿马丁等在门口。她拉开副驾驶门上车,他噙着笑“哟”了声:“乔小姐有资产了,这么硬气。”

    她把刚拿到的钥匙圈用食指勾着,在他眼前晃了晃:“鳞翅剧院,出发,冲!”

    江续昼:“冲。”

    车向远离市中心的艺术街区开,冬青木上缠绕祝贺新年的中国结逐渐稀疏,周围只有零星的商铺里亮着几盏灯,高耸削瘦的哥特式尖顶建筑很快出现在斜前方。

    江续昼静了一路,跟着导航靠到剧院门口。她要开门下车,锁突然“咔”落下去,旁边人酸溜溜来了句:“你都能跟叶珈莉借钱,怎么不知道找我要?”

    乔淇岸:“跟她借以后要还的。”

    “可不么。”

    乔淇岸:“我怕跟你借了,以后忍不住想用歪门邪道还。”

    江续昼意外听到这话,撩起眉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似笑非笑看她:“挺感兴趣,展开说说,怎么个邪恶法?”

    乔淇岸拉下窗上遮光帘倾身靠过去。

    车内空间有些大,手撑在他两腿间座椅,才贴近了,仰着脖子用鼻尖够他身上的薄荷味。江续昼眼皮耷拉着,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睨着她。

    另只手放在喉结上,指尖下脉搏清晰地一震一震,灼烫皮肤下的突起滚动几个来回。他等得不耐烦,轻叹口气,主动低下头,迎合她唇瓣的高度。

    乔淇岸配合地贴近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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